時值下午五點,太陽已近山邊,砍伐隊帶着第六車圓木和全體成員回到基地。沒有休息,瑪雅安排人搬運、劈柴和運輸。同時蘇十加工出大量木板和鐵釘,由石頭和林霧負責配合使用地毯將開放式8家店鋪全部封死。後門用柴火堆積,下雪後能自然形成屏障。
也不知道忙碌了多久,石頭耳麥中道:“大家都出來,都到小廣場來。”
大家一起到小廣場,不需要石頭說什麼,彼此一起看向西面即將消失的落日,或者伸手去捕捉最後的溫暖,或者閉目去感受餘熱。
目送太陽消失,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陣徹入心扉的寒風。瑪雅招呼一聲,大家先齊齊換上冬裝,繼續把沒做完的事做完。林夢內心好奇,爲什麼大家能忍着不討論彼此的衣服呢?都是新衣服哦,而且都是很有型的衣服。
林霧穿的是一套白色雪地作戰服,原本有些消瘦的他,現在看起來胖乎乎的。
石頭的冬裝是一套保暖內衣和加長西裝披風套裝,披風很硬很重,普通風都很難吹動的那種。
林夢中斷了觀察,繼續抱起柴火朝二樓運,她很喜歡暗影的集體氣氛。自從上了中學後她發現,每個集體都分成了很多小集體,有什麼差生團,有明星圈,學霸組,化妝隊。每一個小集體又能分成多個小集體。
出社會後這種情況更爲嚴重,有些同事很冷漠,非必要幾乎不聊天。有些同事雖然熱情,但心機深沉。剛開始林夢會通過審視去辨別真話假話客套話。吃了幾次虧後,林夢發現單純的做一名宅女不錯。於是她開始沉默寡言,拒絕應酬,甚至包括公司的團建與活動,與同事之間只在工作期間聯繫,保持非常禮貌和客氣的態度,以拒人千里之外。日常只和自己要好的大學同學,還有一起長大的曾經鄰居家妹妹來往。
瑪雅說她意志堅定才單獨在荒野生存,其實不全對,林夢不喜歡集體的複雜性是其中一個原因。
暗影沒有林夢所擔憂的那方面問題。大家說話不會拐彎抹角,不會背地說別人壞話。除了工作之外,對所有人沒有任何要求,想做什麼都可以。不用擔心別人會議論自己,也不用擔心別人不喜歡自己,更不用擔心別人會罵自己。
然後腦袋捱了一下,回頭看見了林霧,林霧問:“你對着空地傻笑什麼?”
林夢想了想,雙手一擺示意:“冬天來了。”
“然後呢?”
“然後……”給點時間,我馬上編。
林霧哪有那耐心:“然後去幹活,去!現在,馬上。”
“哦。”
傻姑娘,抱着柴火原地傻笑,得虧自己罵醒她,否則後果難以預料。自己實在太偉大了。既然自己這麼偉大,就應該找個地方偷懶去,讓俗人們有追趕自己腳步的機會。至於偷懶理由都想好了,照顧幻影和沙暴。
帳篷已經展開,成員只有林霧一個人,林霧利用室外唯一格子建了馬廄。這東西很多餘,兩匹馬不會因爲沒有馬廄被凍死,即使在極寒天氣,它們仍舊有牧草食用。即使多餘還是要建的,畢竟建了馬廄後被喪屍吃掉和沒建馬廄被喪屍吃掉存在很大差別。對它們沒差別,對自己有差別。
坐在帳篷地上,點上一抹篝火。自己整個秋季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度過,叢林,原野,山坡……
而今它和幻影一樣,已經成爲一件沒有太多實用價值的物品。林霧偶爾也會多愁善感,特別是在偷懶的時候,能有效降低負罪感。
走出帳篷,迎面而來是寒凍之氣,擡頭看見天空開始飄落雪花。林霧伸手接住一片,看着雪花融化,心中想的是:只剩下三個季度。蹲下,幫跟屁蟲小歪捋毛,再和小歪貼貼臉,接着把感性情緒扔到爪哇國,和小歪一起慢吞吞走向正忙得熱火朝天的暗影基地。
……
到了凌晨,終於是處理完劈柴和基本密封加固,期間笨蛋林夢、雪蛋和瑪雅因劈柴受傷。好在都是小傷,不需要住院。
大家把自己的鋪蓋捲到了二樓篝火處。爲照顧女生隱私,蘇十用木板和碎布製作了八塊一米八高的屏風,佈置好之後,整體看如同一個飛鏢盤。紅點是篝火,每個人分到一塊三角形地盤。八個人用八面屏風是因爲留了一條過道。任何人想要離開,環繞篝火走幾步就可以到達出口。
雖然勞累的一天,並且每人只吃了兩個罐頭,但大家興致不減紛紛討論美食,努力讓別人流口水。此外最重要當然是睡前會議。本次會議一共有兩個議題,第一個議題是食物。廚房失去了製作功能,只提供烹飪器具,廚師成爲重中之重。
棉花和馬魂兩位名廚不在,暗影剩下的是清一色的烹飪菜鳥。反過來說,還好他們不在,否則可能會出現問題。沒了菜譜自動製作後,所有的食材需要清洗,切剁或者加工,不可能讓一個人在寒冬承受這樣的工作。
幫廚的話很容易引發小矛盾和口角,進而打破原則性的平等,出現從屬關係。日常爲了少捱罵,幫廚們說不定就得討好主廚。即使大家都能剋制自己,但從情感上上來說沒人想得罪主廚。
經過三輪討論後,最後決定抽籤。八個人分成四組,每組負責早餐、午餐、晚餐。至於宵夜、下午茶等,看當班廚師的心情。抽籤前約法三章,不能因爲食物難吃而嫌棄,不許教當班廚師做事,否則將代替其值勤一次。
當班廚師有義務處理乾淨食材,在不毒死大家的基礎上可以隨意發揮,但禁止浪費食材。儘可能葷素搭配。每一輪進行一次不記名投票,每組人可以也必須寫兩個小組的名字,得票最高隊伍可以獲得零食獎勵。
抽籤用的是撲克,對子成隊,最終林霧和林夢湊成一對,當牌翻出來那一刻,所有人對林夢投去同情的眼神。和林霧出勤,危險度槓槓的,要命的是隻有你有危險。和林霧下廚,工作量槓槓的,同樣要命的是隻有你有工作量。
如果林霧其他人抽到一組,多少也會幹點活,但和林夢抽成一組,林夢相當於變身灰姑娘。大家也不明白,爲什麼這兩人會形成欺負和被欺負的關係,在他們看來林霧是一個相當好相處的人,爲什麼逮住林夢欺負?最重要是,過程和結果似乎都沒有問題。
瑪雅問:“林夢,要不要和伱換換?”
石頭慫恿:“換換,那個潑皮完全不做事的。”老子和瑪雅沒話說,事實上除了林霧,大家都不擅長和瑪雅單獨交流,因爲瑪雅不交流。石頭寧可和混子一個班,最少混子能聊天,有鍋可以一起背。
林霧冷笑:貌似大家都覺得自己會摸魚,那自己還是收斂一點。但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於是用冷笑來鎮場,這樣一來別人心中就會發毛。
林夢道:“沒關係,抽到就是抽到。如果抽籤能反悔,爲什麼還要抽籤?”
雪蛋鼓掌:“說的好。”
小刀:“我建議雪蛋你和蘇十換一個搭檔,你們煮出來的東西能吃?”
蘇十道:“大家放心,製作是我的強項。”
雪蛋和蘇十一組,林霧和林夢一組,石頭和瑪雅一組,莎娜就與小刀一組,分組出來後,大家感覺唯一值得期待就是莎刀組。雪蘇組肯定是暗黑料理。雙林組應該還行,畢竟林夢看起來還比較靠譜。石瑪組合沒什麼好說了,想想他們在廚房工作就可以猜到整個氣氛能尷尬到讓人慘不忍想。
如瑪雅所說,林霧和瑪雅一組,石頭和林夢一組,是很合適的分組法。此外莎娜和雪蛋一組,小刀和蘇十一組也是比原先更加合適的選擇。但如林夢所說,抽籤就是抽籤,不可以隨便更換。
接下來林霧罕見的主動要求擔任第一班,讓所有人震驚不已,大家紛紛勸說林霧,毒死大家對他沒有好處,氣的林霧讓小歪替自己還嘴。 分組後進行一次搬家,同組廚師搬在一起,方便提前聊菜色。如果有人對菜色做出批評最好,這樣就有人背鍋頂班。林夢搬過來後,林霧就和林夢聊起了水煮罐頭,紅糖南瓜湯,聽得大家渾身起雞皮疙瘩。
小刀剛開口要參與討論,就被莎娜摁住:別說話,只要他們自己吃的下去,我們就吃的下去。
原本一頭霧水的林夢這時候才知曉林霧爲什麼和自己大談創造,原來是想引人批評指導。自己就說嘛,怎麼也應該是水煮南瓜,紅糖罐頭纔對。
瑪雅打斷了林霧繼續勾引的企圖,道:“第二個議題,有沒有辦法封堵正門?或者是隻在這間房間門口加掛地毯?考慮到人員還需要在商業街內活動,封堵正門可以有效提高室內溫度。”
嚴格來說根本不存在正門。整個正門有八米寬,一邊是上樓的樓梯,一邊是進入一層內部的通道。大家研究良久,都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蘇十也做不出這麼大扇的門。
“第三個議題,外面已經開始下雪,我們需要定期清雪,最少要清理出一條前往對面小超市的道路,”
石頭:“爬過去吧。說不定大雪能把一樓掩埋,建成一道自然大門。”
除了林霧,大家都覺得有道理,反正是林霧爬,沒什麼問題。
林夢拉起屏風,滾到林霧身邊,輕聲問:“明早吃什麼?”始終感覺林霧主動當第一班有陰謀。
林霧在其耳邊道:“冰箱速凍食物。”
見其不解,林霧再道:“我負責搜刮很清楚存貨情況,冰箱內的速凍食物只夠大家吃上一天。速凍?不理解?就是通過微波爐直接加熱可食用,或者是用鍋加熱可食用,不需要增加任何配料的食物。”
林霧道:“不用洗,不用切,煮熟即可,甚至不熟也吃不死人。”
林夢恍然大悟,猶豫道:“可是大家這麼熟,玩心機不好吧?”
林霧伸手對着林夢腦門彈了一下:“這不是心機。心機是我吃肉,你喝湯。這是樂趣。”
林夢搓腦門,一手撐頭看林霧:“怎麼區分呢?”
“會不會傷害別人。”林霧解釋道:“以下廚舉例,我故意把飯菜煮的很難吃,想以此換取到不煮飯的資格。我的本意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從而傷害別人,這就是心機。我不浪費材料能製作出美食,而別人沒這樣的機會,這就是樂趣。”
林夢:“可是你用的是速凍食品,別人只能老老實實的做菜。”
林霧:“這叫在規則框架下的靈活操作。比如我們比賽眨眼睛,誰先眨眼睛誰輸,規則就這麼簡單。開始嗎?”
林夢點頭:“開始。”
林霧手戳到林夢眼前,林夢下意識閉眼,林霧奸笑:“這就是利用規則。不過也不能亂用規則,假設我們的賭注很高,比如對方的生命,或者是重要的東西。這種情況下,即使規則沒有約定,我們也不能作弊,因爲會喪失信譽。”
莎娜頭從另外一邊鑽過來:“簡單總結:不要冒犯和傷害別人。”
“隔音效果這麼差的嗎?”
石頭:“是。”
小刀:“林霧,給我們留一包速凍食品嘛。”
石頭道:“我是第二班。”
小刀:“林霧,不要留了。”
林霧:“明晚吃火鍋,有多少速凍食品我都給煮上。”
石頭提醒道:“不要浪費哦。”
林霧:“放心。石頭你不用擔心,瑪雅是會煮飯的,味道不錯。”
瑪雅:“我只會部隊火鍋。”
林夢好奇問:“什麼叫部隊火鍋?”
瑪雅回答:“將所有食材放進鍋裡煮熟,調味後即可。”
雪蛋道:“聽起來不錯,老蘇,我們也可以這麼幹。”
蘇十同意:“不錯,這個方法好。”
說着,大家又開始聊了起來,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空間,完全沒有隔音效果可言,說話接話都不費力。
沒有人阻止聊天,當參與聊天的人減少後,還在聊天的人意識到自己的交談可能會打擾別人的休息,於是就放低音量,慢慢的停止交談。諸如出現剛纔林夢找林霧說悄悄話情況時,要聽則聽,要睡則睡,或者在適當時插上一句,重新點燃羣聊氣氛。
第一個夜晚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