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襲來,如同秋風掃落葉,南盟弟子退後數步,臉色蒼白。
詭異,無比詭異。
同樣的臉龐,同樣的死法,也同樣毫無徵兆。
肖傑與金南江臉上終於露出了駭然,如他們修爲,他們應該不懼怕任何事纔對,但他們還是心生膽怯,一旦心有怯意,那名他們的命運就有了定論。
雖然他們沒敗,但卻也已經敗了。
“十息之內,退出此地!”夏凝芸面無表情,細若脆鈴,聲如紅鐘。
肖傑與金南江渾身一震,四目相對,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慌,驚慌雖短,但卻停留在了他們的腦海中。
是進是退,他們開始猶豫徘徊,進攻,夏凝芸修爲擺在那裡,退一步,返回南盟無法交代。
他們此時已經忘記了此行的目的,攻打亂花宗。
“如若不退,結果如何?”南盟弟子一陣騷動,頃刻,人羣中走出兩人,赫然便是秦中書與鬼骨婆婆。
“是你!”夏凝芸道。
“斷崖之巔匆匆一別,別來無恙,夏宗主!”秦中書嘴角彎起一絲弧度。
夏凝芸視線轉移,落在旁邊那人身上,不知爲何,夏凝芸心生不安。
那人是誰?
“桀桀!”似是迴應,鬼骨婆婆陰測測地笑了幾聲。
“今日亂花宗必亡!”秦中書道。
“看你本事了!”夏凝芸冷言迴應。
就在這時,下空下起了小雨,剛剛還晴空萬里,轉念間陰雲密佈,眼光被遮掩,整片大地彷彿置身於黑暗中。
在那蒼穹之上,是夏凝芸與秦中書的戰場,強者之戰,一招一式便能破碎山河,而天空戰場成爲強者約定俗成的戰鬥之地。
這是整個江湖默認的法則,沒有人制約,一切自發,已經形成了江湖中人不可丟棄的信仰。
雨越下越濃,風更急了。
地上流淌的血並沒有乾淨,雨滴與血水相遇,蒼白絢爛,如同那轉眼即逝的煙花,化爲點滴水泡消失於空氣中。
風中夾雜着血腥味,混着些許青草泥土的芬芳,在這樣一個雨時,鑽進了人們細弱未聞的肌膚深處,穿透骨髓,直擊靈魂。
細雨當頭灌,南盟弟子頓時覺得寒意襲來,精神爲之一震,望向高空,似乎可以穿透雲層,看見那裡的戰鬥。
只因那裡有他們的副盟主,南盟的信仰之一。
就目前局勢而言,南盟弟子完全佔據了上風,肖傑與金南江在之前的交手中分別打敗肖浮與黃言歡,並無傷亡,只是略失些靈力。
反觀亂花宗,同修爲,能出站的只有大長老李宗一人而已。
南盟弟子能認清當前雙方局勢好壞自然不在話下,當即士氣大盛,竟哇哇大叫起來,極盡驕傲之色。
“慢着!”正當南盟弟子躍躍欲試之時,鬼骨婆婆卻站了出來。
肖傑見狀,打了個手勢,原本鬧哄哄的衆人漸漸平靜了下來。
“黃泉花!”鬼骨婆婆又輕飄飄地說出這三個字 ,她手中的柺杖端頭,那顆骷髏似乎咧嘴笑了笑。
“桀桀,原來是黃泉花呀!”鬼骨婆婆自言自語道。
衆人不明所以。
“他們死於黃泉花!黃泉就在你們腳下!”
衆人駭然,紛紛變色,黃泉花?這裡除了遍地狼藉的藥草外,並沒有看見任何一朵花的蹤跡。
骨鬼婆婆的話讓他們心神膽顫,黃泉就在腳下,聽完這話,衆人剎那間站立不安。
“形若藤蔓,花開無形,葉似五星,其色爲綠,踏之轉青,劇毒也,穿透之強爲世間之罕見!”鬼骨婆婆道。
衆人不明所以,心中逐漸升起的的寒意與周圍小雨融爲一體 ,他們覺得這突如其來的雨水預示着不幸。
或許不應該來進攻亂花宗!
肖傑舉目四望,突然臉色爲之一變,在那些死去的弟子下方,呈現出一大片的青色,而這些青色隨着雨水不斷往四周擴散。
形如藤蔓,沒錯,那一條條的植物確實如同藤蔓,葉似五星,肖傑內心咯噔一響,在那地面,確實零星遍佈着五角形的葉。
“這是......”肖傑隱隱猜出了什麼。
下一刻,不需要他出聲,人羣中的騷動已經替他驗證了想法。
南盟的弟子雖說沒有再前進,但此時卻無緣無故死去,衆人又是驚慌。
肖傑一看,那青色的雨水已經蔓延到他們腳下,如同死亡的徵兆,青色過處,即爲生命終結之時。
“大家快退,退到那邊的叢林!”肖傑厲聲大呼。
話音剛落,南盟的弟子早已潰不成軍,爭相恐後地朝着來時方向奔去,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場中只剩下肖傑幾人。
只因他們所站位置較高,青色流水並沒有遊蔓延到他們腳下。
鬼骨婆婆李秀依舊站在那裡,任憑周圍的雨水流過她腳下,但她卻沒事。
“桀桀,黃泉將現,吾王歸來!”鬼骨婆婆低聲自語,對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
轉身緩慢朝着另一邊行去,她手中的柺杖,那顆骷髏頭骨又泛起了紅光。
在如此淅瀝的雨中顯得異常詭異。
“前輩......”肖傑叫了一聲。
“黃泉將現,黃泉將現......”李秀依舊沒有過頭,她的聲音飄然,真如同來自九幽的使者,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蒼茫雨中。
肖傑與金南江相視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安。他們這邊,被這突如其來的黃泉花的攻擊,弟子早就無心戀戰,如今外援鬼骨婆婆李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
“該死!”肖傑怒罵一聲“金長老隨我一戰!”
說完,他整個人凌空飛起,朝着亂花宗衆人飛去,緊跟其後的是金南江。
亂花宗這邊只有大長老李宗出戰,以一抵二,自然不及,即使能撐好一會,但也不會很久,落敗之時,恐怕就是亂花宗滅門之時。
亂花宗弟子面如死灰,如同此時天空中的黑雲,愁雲慘淡,人聲浮哀。
南盟弟子笑若桃花,面如驕陽,已然忘卻之前逃跑時的醜態。
“前輩,接劍!”
就在這時,一柄巨劍凌空飛起,朝着李宗飛去,巨劍所過之處,雨水避讓,劍身所散發的光芒直衝雲霄,似乎將要破開這層雨霽。
李宗閃身接過,雖然還不太明白是誰的劍。
劍刃入手,一股巨力傳出,李宗一怔,此劍竟然如此之重,這重量雖說不能對他造成困擾,但還是略微讓他心驚。
“巨鯨劍!”肖傑驚呼出聲,看見那把巨劍後,身形暴退數十丈。
“怎麼啦?”金南江不明所以,眼看着就要打倒李宗,而肖傑神情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有事要發生。
“是人品靈器!”肖傑臉色陰晴不定。
“什麼!那把巨劍是人品靈器!”這下輪到金南江驚呼。
“沒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劍必定爲劍雨門的那把鎮宗之劍!”肖傑眉頭緊鎖。
“劍雨門,那豈不是副盟主所在的宗門!”這下輪到金南江困惑了,副盟主秦中書爲劍雨門的門主,他
自然不可能將自己宗門的人品靈器給以對方,讓對方用此來對抗自己,這顯然說不通。
“此事說來話長,當心!”肖傑一時半會不可能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詳細說給金南江聽。
金南江並沒有參與當初斷崖之巔那場戰鬥,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話音剛落,李宗一劍劈了下來,劍氣如虹,快若閃電,肖傑與金南江只能暫避鋒芒。
“轟隆!”遠處山林被劈成兩半,這人品靈器的威力果然不凡。
肖傑兩人定了定神,相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的震驚。
“怎麼辦?”金南江問道。
撤退是不可能的,如今秦中書還在戰鬥,他們也不可能就此離去。
“他已是強弩之末,支撐不了多久,你我左右攻擊!”肖傑道。
金南江點了點頭,兩人各自朝着李宗的方向馳去。
李宗喘了口氣,恢復體內靈力,着巨劍的威力果然出乎他的意料。不過現在的他靈力枯竭,他現在所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
他望了一眼天空,那裡依舊沒有什麼動靜,靈氣飛濺,光芒四射,夏凝芸與秦中書估計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勝負。
此時,肖傑與金南江也來到了近旁,肖傑從左路進攻,一個落花掌朝着李宗腋下打去,攻勢強勁,行雲流水。
李宗回身格擋,使出一招“白雲飛鶴”將肖傑的落花掌擋了下來。就在這時,金南江左路又一個“連突刺”,朝着李宗下盤打去,李宗甩手一個劍刃,只聽見“鐺”的一聲,連突刺打在了劍刃上,劍刃發出清脆入溪聲,盡是將金南江的攻擊當了下來。
三人如此拆了數十招,李宗終究是強弩之末,即使手持巨鯨劍,也難以挽回落敗局勢。
李宗一個疏忽讓肖傑有機可乘,繞道其前左側,一個飛身躍起,藉助金南江肩膀,施展出一招“大雁南飛”,李宗心神全然放在金南江身上,當發覺肖傑的攻擊,已然遲了。
一擊得手,肖傑連連後退,他的這一行爲是正確的,只見李宗揮手就是一劍,要是肖傑遲了一步,那劍氣必將他貫穿他頭顱。
“噗嗤!”李宗吐了一口鮮血,整個人朝着下方跌去,緊跟其後的是金南江與肖傑的追擊。
趕盡殺絕,這是衆亂花宗弟子的想法。
“大長老!”
......
亂花宗弟子此刻驚叫,一些女弟子甚至捂住了雙眼。
肖傑猙獰的冷笑臉龐瞬間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下一秒,李宗的下場就可以預見。
興奮,瘋狂,衆南盟弟子的表情;驚憂,慌張,亂花宗弟子心如死灰。
就在肖傑的手掌就要接觸李宗胸膛之時,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勢之時從森林中射出,朝着肖傑與金南江飛去。
僅僅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他們近旁,速度之快超出衆人想象,甚至衆人來沒來得及看清什麼東西,那黑影便淹沒了天空中的李宗、肖傑以及金南江。
全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