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耀先被“連翹”攮搡的確實有些不痛快,但是人家前倨後恭,主動道歉,他也就沒說什麼。解耀先十分大度的笑了笑,說道:“呵呵……老陸同志請講,俺這旮沓洗耳恭聽!……”
“連翹”笑了笑,神秘兮兮的對解耀先說道:“這第一,你跟我說,軍統濱江組已經注意到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犧牲的情況,已經開始了調查,並發現了格羅米可夫斯基在臨犧牲之前曾經和納粹德國的間諜拜爾•加西亞有過異常接觸。嘿嘿……拜爾前腳剛離開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的家,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就因小日本鬼子特務圍捕而不得不自殺身亡。難怪‘白狐’死死地盯上了拜爾。我命令哈爾濱市委情報組的同志順藤摸瓜,果然證實了‘白狐’的判斷,哈爾濱保安局的特務已經把拜爾監控起來,包括拜爾家的電話。……”
解耀先雖然和“GRU”的特工格羅米可夫斯基八竿子巴拉不着,但是欽佩格羅米可夫斯基的忠勇。解耀先的眼睛有點溼潤了,十分動情的對“連翹”說道:“老陸同志,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犧牲得這麼壯烈,的確令人敬佩!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永垂不朽!‘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的精神將鼓舞咱們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去!……”
“連翹”點了點頭說道:“老解同志你說的對,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是咱們的榜樣!……哈爾濱電話局有咱們市委情報組的一個同志,湊巧的是咱們這位同志精通德語,只是別人不知道罷了。她冒着暴露的危險竊聽了拜爾的通話,終於發現拜爾和一個自稱叫‘丟勒’的人通話時不僅使用德語,而且說的還是暗語。咱們這位同志憑着超人的記憶,把兩個人的通話內容記了下來。咱們這位同志還注意了一下拜爾和丟勒通話的地點,拜爾用的是馬爾斯西餐茶食店的電話,而丟勒用的電話就是聖母帡幪教堂對面的公用電話,這個公用電話的電話亭就在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犧牲的地方附近。……”
“連翹”說的這個情況是軍統濱江組所不掌握的,解耀先立刻打起精神來,集中精力聽“連翹”繼續講下去:“咱們市委情報組的同志收到這位內線翻譯成漢語的通話記錄後,連夜組織人進行了破譯,可惜沒有破譯成功。拜爾和丟勒通話的大概意思是‘白掌櫃的生意近來不好,下家安掌櫃的要求降價最低百分之二十。白掌櫃懇請滿掌櫃的看在多年合作愉快的份兒上,能否讓讓價。’丟勒的回答是‘現在時局這麼亂,生意難做,能有點兒錢賺就應該知足了。只不過降價最低百分之二十殺價未免忒狠,滿掌櫃的會賠的血本全無。滿掌櫃的讓價百分之十,大家都少賺點還可以商量。’……”
解耀先知道馬爾斯西餐茶食店就是中央大街後來的哈爾濱華梅西餐廳。拜爾是情報掮客的身份,只有小日本鬼子的情治單位和軍統濱江組知道,“連翹”也知道。但是他和“白狐”一樣不知道化名爲“丟勒•亨裡埃特”的霍夫曼是《富士山の雪》失竊一案的核心人物,是解耀先和“狄安娜”追蹤的目標。拜爾和丟勒的通話絕對和情報有關,拜爾這個唯利是圖的情報掮客要是不倒賣情報反而不正常了。那麼,拜爾和丟勒的通話是什麼意思?丟勒是誰?
哈爾濱市委能夠從事地下工作的雖然號稱有“情報組”和“行動組”,但是人員的數與量,以及能力實在有限。這兩個組的工作也主要集中於工運和交通,並且做得有聲有色。所以,這也是僞滿洲國哈爾濱警察廳情治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哈爾濱市委情報組能夠獲得這份情報實屬不易,是地下工作者冒着暴露的危險換來的。
“白掌櫃?……下家安掌櫃?……上家滿掌櫃?……”解耀先皺着眉頭嘀咕了一句。這份由德語翻譯成漢語的通話記錄冷不丁讓人看起來雲遮霧罩,十足就是兩個商人在討價還價。
可是解耀先眼珠子轉了幾轉,再結合他所知的情報,立刻判斷出:“這個‘白掌櫃’十有八九就是情報掮客拜爾•加西亞本人。‘拜’與‘白’諧音,是那個電話局的內線搞錯了也說不定。下家安掌櫃是誰?按正常推理應該是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可是,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已經犧牲了。老子不就是跟着‘GRU’的特工‘狄安娜’去給……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狄安……原來是‘狄安娜’!這個癟犢子和拜爾勾搭上了!這不是擺明了要搶先老子一步嗎?這幫‘老毛子’竟然瞞着省委和‘連翹’,真不夠揍兒的!那個上家滿掌櫃是誰?……”
“連翹”見解耀先臉上陰一陣陽一陣的,關切的問道:“老解,你是不是猜到啥了?……”
解耀先點了點頭,將他的判斷向“連翹”說了一遍,“連翹”越聽越佩服。哈爾濱市委情報組窮數人之力,琢磨了一天一宿也沒有琢磨出個子醜寅卯來,可到解耀先這兒,沒出一分鐘就把拜爾和丟勒的通話給破譯了。“連翹”不知道,解耀先似乎有獨特的破解密碼的天賦。十幾年後,“佛燈”發給保密局只有“一二”兩個字電文,解耀先還不是不到一分鐘就破解了。
解耀先皺了皺眉頭說道:“俺琢磨着,‘白掌櫃的生意近來不好’的意思是說拜爾已經被監視,需要加倍小心!丟勒的回答俺猜沒啥特殊的意義,就是討價還價。那個丟勒又出現在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犧牲的地方,他的藏身之地離這旮沓不應該太遠。可丟勒是誰呢?……”
“連翹”見解耀先糾結於“滿老闆”是誰,就小心翼翼的說道:“老解,你不是說‘毛二賴子’在調查拜爾時還有一個重大突破,就是在秋林公司發現了霍夫曼的蹤跡嗎?你不也在找這個啥子霍夫曼嗎?這個啥子霍夫曼和滿老闆會不會有關係呢?……”
“情報掮客奧古斯特•馮•霍夫曼?……霍夫曼!霍夫曼!曼?滿!原來滿老闆就是霍夫曼這個癟犢子!可霍夫曼爲啥又叫‘丟勒’呢?……”“連翹”的話猶如醍醐灌頂,猛然醒悟,初步判斷“丟勒”就是霍夫曼!“丟勒”咋這麼耳熟呢?解耀先忽然想起了忘記了是誰說的一個名字,也就是奧古斯特•馮•霍夫曼的化名:“丟勒•亨裡埃特”!
解耀先笑了笑說道:“老陸同志,你說的第一的確是個好消息。沒想到是格羅米可夫斯基同志用他的生命爲咱們一籌莫展的工作打開了突破口!那麼你說的第二是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