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身邊的餘震鐸,“笑面虎”又不得不佩服餘震鐸!牛十三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壘的!這餘震鐸不愧是軍統“八大金剛”中的老二,眼光之毒,真是見所未見,不同凡響!他只在聖母帡幪教堂門前的大直街上溜達了一趟,這一出事,就能果斷的選擇住友商事哈爾濱分社大樓作爲“守株待兔”行動臨時指揮部的地點。的確令人不佩服都不行!
“笑面虎”心中正在暗贊餘震鐸目光如炬,餘震鐸突然叫了一聲:“勝寒兄!……”
“不敢!不敢!卑職不敢!……”“笑面虎”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急忙把望遠鏡從眼睛上拿下來,滿臉堆笑,對餘震鐸點頭哈腰的說道。
實際上,拋開原來分屬不同的陣營不說,“笑面虎”的警銜是三等警正,相當於軍隊的少校,而餘震鐸是軍統中校。但是,論起年齡來“笑面虎”卻要比餘震鐸大了七八歲。餘震鐸叫“笑面虎”一聲“勝寒兄”並不爲過,也顯得關係很密切。可是,餘震鐸現在是警務部的高級參事官,警銜是三等警監,相當於軍隊的少將,和“笑面虎”的差距就有點太大了。
“跟長官不能稱兄弟,跟老婆不能說實話,跟窯姐兒不能動真情。”這不是老話講的,是周毅普的前任,綽號“壞三兒”的葛禮平的諄諄教誨。不僅周毅普把“壞三兒”葛禮平這段話牢記在心,“笑面虎”也懂得這裡面的奧妙。所以,餘震鐸可以和“笑面虎”稱兄道弟的套近乎,“笑面虎”身在蠅營狗苟的僞滿洲國警察隊伍裡混了這麼多年,這點常識還沒有?“笑面虎”可不敢虎了吧唧的順杆兒爬,稱餘震鐸爲“賢弟”。“笑面虎”深信,凡是自命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人,骨子裡一定是一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如果有誰真的相信了這樣的人的忽悠,大了呼哧的和這樣的人兄長弟短的,那你離倒黴就不遠了。
餘震鐸見“笑面虎”對自己稱他“勝寒兄”渾身不自在,也就沒有勉強。餘震鐸把望遠鏡從眼睛上拿下來,改口說道:“高科長,你……”
餘震鐸皺了皺眉頭,沒有對“笑面虎”說想幹什麼。餘震鐸反而轉過身去對黑暗中正在和江戶康成嘁咕嚓、嘁咕嚓不知說些什麼的鬼谷操六喚道:“鬼谷君!……”
“は(是)!……”鬼谷操六答應了一聲,“噔噔噔”跑到餘震鐸面前,大皮靴“咔”的一聲一磕,向餘震鐸頷首爲“會釈”禮,說道:“請餘長官訓示!……”
餘震鐸皺着眉頭說道:“鬼谷君,咱們潛伏的人在什麼位置?能不能聯繫上?……”
“笑面虎”翻譯後,鬼谷操六嘎巴溜脆的“稀裡糊塗嘎”、“馬鹿馬鹿噠”彙報了一通。“笑面虎”翻譯道:“鬼谷君說,咱們潛伏的人每兩人一組,共分十組。在墓地中潛伏了三組,在包圍‘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有四個組,潛伏在聖母帡幪教堂的有三個組。其中一個組在聖母帡幪教堂鐘樓上。‘守株待兔’行動臨時指揮部可以通過燈光信號和他們取得聯繫。……”
餘震鐸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道:“鬼谷君,現在可以和各組聯繫上嗎?……”
“いいよ(可以)!……”“笑面虎”翻譯之後,鬼谷操六十分自信的從桌子上拿起一隻蒙着紅布的手電筒,走到餘震鐸身邊說道:“餘長官見てください(餘長官請看)!……”
鬼谷操六不待“笑面虎”翻譯,立刻將手電筒的光沖天棚發出了“一長兩短”的信號。鬼谷操六“一長兩短”的信號一發出,立刻從他所說的保安局特工所潛伏的位置依次發出了應答信號。鬼谷操六邊盯着回覆信號的位置,邊向餘震鐸介紹。
看來保安局的特工這種事兒平時沒少練習,從鬼谷操六發出信號,到潛伏的特工們依次回覆,秩序井然,可以說訓練有素。“笑面虎”翻譯完鬼谷操六的介紹之後,餘震鐸點了點頭,對“笑面虎”說道:“高科長,昭倉副科長和周隊長現在在什麼地方?……”
“笑面虎”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餘震鐸是什麼意思,只得老老實實的回答:“報告餘長官!昭倉副科長和周隊長執行完‘打草驚蛇’第一階段的任務之後,基於保密的考慮,昭倉副科長和周隊長與參加行動的其他人,包括憲兵都集中在警察廳。封鎖了他們與外界的聯繫。……”
餘震鐸點了點頭,說道:“高科長,請你聯繫原田君,命令昭倉副科長和周隊長與參加行動的其他所有人,並調集足夠的卡車,在警察廳待命。命令人不離槍,車不熄火!……”
“是!……”“笑面虎”“咔”的一個立正,正想走到桌子前面去抓電話,又驚疑不定的停住了,試探着問道:“餘長官,出了什麼事?是您發現了啥咋的?……”
餘震鐸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只是一種直覺而已,不得不防!……”
“笑面虎”不敢再問,急忙走到桌子旁去給原田菀爾打電話。餘震鐸和“笑面虎”的對話鬼谷操六聽懂了個大概,他想去問餘震鐸,可是“笑面虎”正忙着打電話,沒人給他翻譯。他就是問了,餘震鐸恐怕也聽不懂。
恰在這時,鬼谷操六聽到在房間門口站崗的小特務和警察廳特務科的全勇哲不知道低聲說了句什麼。接着,房門一開,警察廳庶務科科長白景山三等警正黑燈瞎火的摸黑走了進來。白景山笑嘻嘻的說道:“我說餘特派員,常言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趁着行動還沒開始,咱們先填飽肚子唄!……”
“笑面虎”剛剛撂下電話,聽白景山來催吃飯,就微笑着說道:“我說老白呀,你可真是個天生的庶務科科長的料,這庶務工作都讓你做到家了。你的能力和水平這麼高,說不準哪一天‘康德皇帝’陛下聽聞你的大名,把你調到新京去當內務府總管了。朝內有人好做官!到那前兒,兄弟就仰仗你老兄了。你老兄念在咱們袍澤之誼,就多多提攜兄弟吧。……”
白景山笑道:“我說老高你咋糟踐人不打草稿呢?你這不明擺着罵我是太監嗎?我說老高,我可是有兒有女的人。伺候‘康德皇帝’那得是八輩兒祖宗行善積德修來的福分,兄弟那是可望不可及。再說了,讓兄弟當太監,兄弟這個還真捨不得那啥!……”
白景山說完,把餘震鐸和“笑面虎”都逗笑了。鬼谷操六的漢語就是個二把刀,腦子還就是一根筋。白景山和“笑面虎”說些什麼他真聽不明白。見餘震鐸和“笑面虎”都笑出了聲,就斷定白景山和“笑面虎”這兩個人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話。否則,幹嘛不翻譯給自己聽呢?不過,白景山剛進來時說吃飯的話鬼谷操六聽懂了大概。他也知道白景山跑到傅家店哈爾濱最大的飯店宴賓樓,給餘特派員訂了一桌豐盛的“宵夜”。
鬼谷操六心中有氣,也是欺負餘震鐸不懂日語,嘟囔了一句:“豚のように、食べることを知っている(就像豬一樣,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