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與“獠牙”的禱告又有所不同:“組座在天之靈保佑保佑小弟!小弟沒有保護好您,讓您成仁了就要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追不上六哥,不能很好地保護六哥,讓六哥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濱江組就完犢子了!濱江組可以沒有慶林,但是絕不能沒有六哥呀!……”
“旱魃”和“獠牙”沿着塞瓦斯托伯爾斯卡雅街一路追去,還沒忘了觀察塞瓦斯托伯爾斯卡雅街兩旁稀稀啦啦行人,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也許軍統濱江組組長“白狐”毛大明少校真的在天有靈,“旱魃”和“獠牙”還真沒追錯方向。剛剛追過鐵路,也就是後來的安紅街沒幾步遠,就看見解耀先在前面晃晃的,慢悠悠的騎着自行車。見解耀先好整以暇就像是吃多了出來溜達溜達,消化消化食兒一樣,“旱魃”和“獠牙”這才鬆了口氣。
解耀先看似閒庭信步,就像吃飽了撐的出來溜達溜達,可是他的心裡一個勁兒的在畫魂兒。解耀先怎麼琢磨都是霍夫曼讓“狄安娜”給綁架了,可霍夫曼怎麼那麼老老實實的聽“狄安娜”的話呢?解耀先估計,在“雅克薩酒館”門外埋伏的那些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十有八九就是對付“狄安娜”和霍夫曼的。可是,“狄安娜”挾持着霍夫曼都坐上黃包車了,這些個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爲啥不動手呢?解耀先斷定“狄安娜”只是控制住了霍夫曼,可還沒拿到霍夫曼手中的情報,或者說沒有搞清楚情報隱藏的確切地址。再往前就應該是小日本鬼子的窯子“祗園町”了。難道霍夫曼把情報藏在了“祗園町”,領着“狄安娜”去取?
這些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領頭的不知道是原田菀爾,還是橫田正雄,也許還有那個敵我不明的餘震鐸,反正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也一定想到了這一層。爲了人贓俱獲抓個現行,這幫癟犢子一定會死死地盯着“狄安娜”和霍夫曼。解耀先不敢跟得太近,防止跟蹤“狄安娜”和霍夫曼的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發現自己,只要在昏暗的路燈下能夠遠遠的看到黃包車就行了。果然,解耀先嘴裡叼着的一顆“老巴奪”還沒抽完,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兩個騎自行車的,一前一後的跟在“狄安娜”和霍夫曼坐的黃包車後面大約三四十米處。
解耀先這一身特務的行頭就夠扎眼的了,他不得不倍加小心。解耀先又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周圍,還好,除了前面那兩個騎自行車的人之外,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國際北滿特科“古斯達夫爾斯基”中國特工小組那幫人哪兒去了?可別躲在暗影裡給老子來一悶棍!就這一撒嘛,解耀先又感覺到很奇怪。在昏暗的路燈下,塞瓦斯托伯爾斯卡雅街的上坎兒一溜歐式木屋洋房依稀可見,可他的右手邊全是農村式的“馬架子”之類,好一點的也就是土坯泥草房。解耀先心中暗罵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一街之隔,恍如不是一個國家。……”
解耀先想起來了,哈爾濱的埠頭區不是曾經流傳過一首民謠嘛:“火車頭,嗚嗚叫,吭哧吭哧進地包;地包裡,路向西,過街就是難民裡;難民裡,朝西行,眼見莫斯科大兵營;石板道,大兵營,往北那是祗園町;祗園町,畫紙上,路邊有家打牛房;打牛房,奔道里,坑坑窪窪偏臉子;偏臉子,朝東走,地包下坡新安埠;新安埠,住啥人?全是俄國老毛子;老毛子,開小市兒,全是舊貨‘噠啦耶西’!……”
巧合的是,解耀先追蹤“狄安娜”和霍夫曼的路線恰巧是這首民謠所敘述的相反方向。他從“偏臉子”出來,經過大同路,也就是後來的新陽路,來到了“地包小市”,就是在“地包小市”看到的那個“古斯達夫爾斯基”中國特工小組負責人“傻十三懦夫”。解耀先眼下經過的正是這首民謠中所說的“難民裡”。說起“難民裡”,那是一九三二年松花江洪水,日僞趁機發“難民財”的鐵證!
解耀先努力不去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肚子裡暗自盤算起來,怎麼才能把霍夫曼搶到手呢?“狄安娜”搶先一步挾持了霍夫曼這事兒不大好辦。跟蹤“狄安娜”和霍夫曼的那兩個騎自行車的人,指定是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就是白給!可從理論上講,“狄安娜”也叫友軍,明着從他手裡搶人,就是五馬長槍的搶過來了,也是好說不好聽。解耀先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那個“古斯達夫爾斯基”中國特工小組負責人“傻十三懦夫”,眼目前兒他在明,那個“傻十三懦夫”在暗,無形中對解耀先構成了無法估量的威脅。
解耀先又開始後悔今天出來和霍夫曼見面,穿這一身扎眼的特務行頭了。解耀先是絕不相信只有兩個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跟蹤“狄安娜”和霍夫曼,一定是耗子拖鐵鍬,大頭在後頭。也就是說,“傻十三懦夫”和一大幫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都躲在暗處,就是不知道“傻十三懦夫”發沒發現跟蹤“狄安娜”和霍夫曼的還有一大幫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傻十三懦夫”要是被蒙在鼓中,可就忒危險了!自己這一身扎眼的特務行頭要是被“傻十三懦夫”誤會了,爲了保護“狄安娜”的安全,再把自己給秘密處理了,小日本鬼子可就漁翁得利了。
解耀先還有一個問題沒想明白,就是“傻十三懦夫”和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都會隱身法怎麼着?怎麼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另外,如果“傻十三懦夫” 的出現就是爲了保護“狄安娜”,那麼他離着“狄安娜”就不應該太遠。否則的話,一旦出了事兒,怎麼可能及時採取保護措施呢?整個浪兒就是遠水不解近渴呀。“傻十三懦夫”是怎麼保護“狄安娜”的呢?
解耀先的腦瓜子裡快速運轉着,眼珠子也沒閒着,不住轉動着四處撒嘛。忽然,他感覺身後不遠處有兩個騎自行車的人正在不緊不慢的跟着自己。解耀先吃了一驚,自行車把一拐的時候,藉機瞟了一眼身後。他這才放下心來,雖然看不清面孔,但是從身形上已經認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旱魃”和“獠牙”。解耀先又感覺有點好笑,這倆傢伙哪兒偷的自行車?
路燈本就昏暗,解耀先的注意力又沒在路面上,自行車把猛地一拐,忽然前軲轆“咯吱”一聲不知軋到了什麼東西,車把一歪就要摔倒。解耀先仗着武功絕頂,慌忙扔了自行車,跳了下來。旁邊有兩個行人,見狗特務騎自行車在平道上就摔跤,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敢笑出聲來。這兩個行人不願惹禍上身,急忙掩嘴躲到了一邊,快步離開了。
解耀先凝神向地面望去,原來纔剛軋到的是四寸左右長的一截幹樹枝。解耀先正暗叫晦氣,猛擡頭,只見前面二十多米處昏暗的路燈下,影影綽綽也有一截四寸左右長的幹樹枝。解耀先心中一動,全明白了!這是跟蹤“狄安娜”和霍夫曼的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留下的“路標”呀。解耀先心中暗罵道:“他孃的!小日本鬼子便衣特務這麼原始的手段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