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吧,費用我來出,還是跟之前的約定一樣,你只用好好學,其他的交給我。”宋城看着劉千舟,目光堅定有神。
劉千舟擡眼,直直望着宋城。
兩人互看,她眼神中的害怕和恐懼,他一清二楚。
良久,宋城坐下身,目光落在她臉上。
“千千,聽我的安排,好嗎?”宋城認真問她。
劉千舟一動不動的坐着,劉奶奶在她身邊,乾枯的手輕輕搭在孫女兒手背上。
“孩子,去吧,別擔心奶奶,我不會有事,奶奶大半輩子一個人生活,你還擔心什麼?”劉奶奶認真道。
劉千舟吸了下鼻子,搖頭:“不,我不放心你,奶奶……”
劉奶奶輕輕順着她的頭髮,“乖,聽話,你出去,纔是正確的選擇。不論你有沒有學到什麼,你出去學一趟,都跟一直留在國內不一樣。千千,你什麼都好,就是太死心眼兒,奶奶還等着享你的清福,嗯?”
劉千舟眉頭一皺,眼眶裡的淚直接翻滾下來。
她搖頭:“不,不要,我捨不得你,我一個人出去,我害怕……”
“如果你願意,我安排你和宋新月一起,至少一開始你們倆互相有伴,好嗎?”宋城適時接話。
劉千舟忽然“咚”一聲砸響水杯,瞪着宋城。
“你爲什麼總是陰魂不散,非要給我安排這安排那?”
宋城還沒出聲,劉奶奶先喝聲而出:“千舟!你就是這樣的態度對有恩於你的宋先生?這就是你的教養?”
劉千舟看着劉奶奶,哽咽道:“我本來就沒有父母,談何教養?”
劉奶奶忽然站起身,手一揚。
哐——
一記混響,直接打在劉千舟臉上。
毫無預兆的一耳光,打得劉千舟都懵了,宋城也愣在當下。
反應過來後,宋城當即起身,將劉奶奶攔在一側。
“老人家,您別衝動,她也不是小孩子,講道理就行,別動手。這麼大人了,打臉掉面子。”
宋城一句勸,直接給劉奶奶怒氣勾了上來。
劉奶奶道:“宋先生,我就是因爲她沒有父母,所以才加倍寵愛她。可我對她的愛護可不是讓她成爲一個毫無家教禮貌的野丫頭。我當親奶奶的不說她,誰來說?誰會來管?”
劉千舟眼淚滴子一串接一串的滾,無聲哭泣。
她知道奶奶說得對,只是自己心頭堵得慌,她不懟宋城,難道懟奶奶麼?
劉奶奶又走近自己孫女兒,語氣嚴厲。
“千舟,奶奶從小怎麼教你的?做人要知足,要懂得感恩,心地善良不要忘本。你呢?沒有父母就該是你沒有教養粗魯野蠻的理由?千舟啊,做事先學做人。有的人活一輩子還不會做人,奶奶不希望你將來站在更高的位置時,自己素質卻比個沒念書的還不如。”
劉千舟埋下頭去,十足十知錯的小模樣。
宋城在一旁看着,想着他以後要有閨女,可就得從小管教着。
小時候管管好,可比長大了再來教省事兒有尊嚴。
劉千舟吧,宋城掃了她眼,都不稀得說她。
她那性子就是太過了,是該得好好改改。
劉奶奶語氣堅定道:“宋老闆,您的好意,我們領了,我家千舟留學的事,就麻煩你了。”
宋城看向劉千舟:“還得她點頭才行。”
劉千舟忽然擡眼,目光裡惱怒明顯。
宋城看她的眼神中,卻略帶得意。
劉奶奶拉了下孫女兒:“你這是怎麼回事啊?這是你賭氣置氣的時候?現在是誰惹的你啊?是宋先生嗎?”
劉千舟埋頭:“好。”
宋城挑眉,她淚眼朦朧看向他。
“我出國。”
宋城點頭:“我剛纔的提議,如何?”
劉千舟看着他,儼然已經忘記他剛纔是什麼提議了。
宋城道:“如果你害怕,可以跟宋新月同行。”
劉千舟沉默,宋大小姐可能不願意跟她同行吧?
她和宋大小姐靠太近,在國外她們倆差距太明顯,她不想有這樣的落差。
但……
“好,請你……幫我問問宋學姐,她願意嗎?”她聲音輕緩。
“這是小事。”宋城道。
他轉身要走,劉千舟焦急的擡眼,沒料到他這麼快就要走。
“等等。”
宋城回頭道:“我過來是給你送資料,需要你親自填寫,放在車裡,我去取。”
“我去吧,不用你再跑一次。”劉千舟壓低聲音說。
劉奶奶忙出聲:“對對對,宋先生啊,就讓千千自己去取吧,您有那麼多事情要忙,她的事情您已經操足夠的心了。”
劉千舟轉頭看着奶奶,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卻無法做到。
“奶奶,我去一下。”
劉奶奶擺手讓她去,劉千舟跟在宋城身後。
下樓時,她輕聲問:“爲什麼剛纔沒有給我?”
宋城道:“剛纔事情太急,並沒有想到。”
劉千舟點點頭,隨後再問:“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
宋城話落回頭,腳上下階梯停留,目光清淡不帶額外的情緒。
“你能做什麼?你做什麼都是添亂,乖乖等我的安排就好。”
劉千舟眼眶一紅,隨後點頭。
“謝謝,我欠你的真的太多了……”
宋城微微挑眉,淡淡的類似不經意的目光看向她,樣子有些漫不經心。
片刻後,他淡淡道:“你就當我是有償資助,我是生意人,一定看中了你什麼才這樣大力力捧你。你如果真在意我對你的好,那就好好學,幾年後,給我拿出點像樣的東西來。”
劉千舟直直看着他,宋城目光認真,一掃剛纔的漫不經心。
良久,她點頭。
宋城卻又接過了話去:“從我開始做第一筆生意起,我就沒有賠本過。記住了嗎?我不做賠本的買賣,你要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將來我或許不會用到你的才華,但我資助的人取得些許成就,這也是我的成功。因爲你的成功,才能證明我慧眼獨具。”
他又下了一級,並沒有再回頭,只是淡淡回問:“明白了?”
劉千舟“嗯”了聲,宋城大步下樓:“跟我來吧,儘快填好這些東西。”
劉千舟忙跟着他下樓,她走了兩步,看着下腳不再遲疑的宋城,心底暗暗驚訝。
宋老闆果然什麼都強,第一次見他下這樓梯時,腿在顫抖吧?
現在也沒多久,他居然已經這麼習慣了。
宋城將一大疊資料給你她,重要的需要填寫的表格都給了她。
劉千舟一邊聽着宋城的介紹,一邊認真記下,隨後抱着一大疊東西往回走。
宋城忽然叫住她:“等等。”
劉千舟回頭,不解的問:“還有事嗎?”
“就沒有什麼可對我說的?”他問。
劉千舟想了想,認真且真誠道:“謝謝你。”
宋城卒。
再問:“就沒有什麼想問的?”
劉千舟猶豫了下說:“有,我什麼時候能離開?離開之前是不是還要跟宋學姐見面?我跟她一起去,是我跟她說還是你幫我說?”
宋城目光略顯不悅:“沒別的了?”
劉千舟再想了想,搖頭:“沒有了。”
宋城按捺着性子,目光點點灑開。
劉千舟看着他,想着他這麼問,應該是有話要對她說吧,然而她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他就那麼看着,半個字兒都沒蹦出來。
劉千舟抿了抿嘴:“我先回去了。”
宋城復又叫住她:“千千。”
劉千舟腳步停下,停頓一秒再回頭。
“什麼?”
宋城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所以她回頭時不耐煩的眯了眯眼睛,他看得清清楚楚。
宋城挑眉:“你那是不耐煩?”
劉千舟一愣,趕緊轉身,正兒八經的看着他:“沒有,你還要說什麼?”
宋城沉下語氣道:“別想太多,事情跟你無關。”
劉千舟埋下頭,眼睛盯着地面。
宋城沒等到她的迴應,又出聲道:“怎麼了?”
“我們都沒辦法阻止輿論對嗎?”劉千舟問。
宋城擰眉,“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但輿論是不會理會對錯的。”她擡眼,眼底的驚慌和焦慮一眼觀盡。
宋城心底略有心疼,盯着瓷白生生的臉好大會兒,隨後再認真勸解。
“千千,你必須要有更強大的心臟來面對這一切,明白嗎?這不是你的錯,你要做的,就是怎麼面對和抵擋即將會出現的輿論,或許有,或許沒有。你自己站穩了,才能不怕風吹雨打。”
劉千舟看着宋城,眼底的光亮忽明忽滅。
良久她才問:“每個人的成長都這樣嗎?成長真的需要付出這麼大的努力嗎?”
這麼疼痛的成長,確實令人刻骨銘心。
宋城嘆氣:“經歷得越多,成長得越快。每個人成長過程中遭遇的事情不一樣,但每個人化解對待的方式也不同,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足夠了。”
劉千舟點點頭:“道理我都懂,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時候又說了句:“謝謝。”
*
轉眼半個月過去,天氣一天比一天好。
陽光灑滿大地,令世界沐浴在和煦的春風下。
劉千舟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她馬上要去皇家學院報道。
短短半年時間裡發生的一切,就像在做夢一般,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西塘的房子已經裝修好,劉奶奶是迫不及待要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