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舟一轉頭，宋城高大挺闊的身軀立在她身旁。
“啊……”
劉千舟嚇了老大一跳，瞪眼望着身邊的人。
“你、你……”
剛還看了身後，什麼人都沒有，他這是從什麼地方飄下來的？
宋城大掌扣在她肩膀，“見鬼了？”
這麼大反應。
劉千舟臉色慘白兮兮的望着他，心有餘悸。
宋城在門口站着，李麗元趕緊讓開，指着門鎖說：“裡面開着燈，門鎖也被人換了，這事兒，您看是不是要去跟鎮長說一聲？”
“你以爲我們家是什麼人？這種小事鎮長會理會嗎？”劉千舟低低說了句。
李麗元看了眼女兒，又咽下話去。
宋城拿這鎖頭看了眼，側目看劉千舟：“奶奶沒說老房子給別人住着？”
劉千舟不明所以，望着他問：“你是說，我奶奶請鎮上人給守房子了嗎？”
宋城看她：“這事情問你，我不清楚。”
一看她那傻白的模樣，宋城就忍不住無奈，就這小傻樣兒，在國外真過得好？
劉千舟擡眼，見他那臉色，就猜到他心裡在想什麼。
想解釋自己也很優秀吧，但感覺這話說出來有那麼點兒欲蓋彌彰的感覺，頭埋下去，什麼都不說。
宋城看着她，“要進去看看？”
劉千舟點頭：“我們要把鎖給砸了嗎？”
“問問隔壁鄰居，是不是他們暫時給看着，晚上來開的燈。”宋城指指左右。
劉千舟回頭，左右看了看：“你是說，這黑燈瞎火的巷子裡，還有人住？”
“是不是頭上那邊的？”李麗元指着上面街上那些住戶。
這邊是老街，老街這邊雖然人氣少了，但正街上是有人住的。
劉千舟家在正街往下面延伸的一條小巷子。
早些年人都在家裡，新城還沒開發出來，他們這邊老街小巷子也很熱鬧。
後來吧，隨着新城修建，一大部分搬去那邊住樓房了，這邊的矮房子拆不拆，都沒人住。
劉千舟看向街上面那些人，李麗元推了下女兒：“去問問看，是不是你奶奶拜託了他們？”
宋城垂眼，李麗元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總感覺這男人太嚇人，雖然說話啥的，還算友好，可那眼神是真的令人不寒而慄。
李麗元想着，還是元瑾好一點，爲人溫和，待人寬厚，老太太那看人眼光不會差了。
宋城大掌搭在劉千舟肩膀：“走吧，我陪你去問問。”
她還是這德行，不敢踏出第一步。
劉千舟點頭，走在前面。
宋城搭在她肩膀的手沒有移開，他走在她左邊，前後的視線看來，他有點像攬着她肩在走。
劉千舟說：“街上這些住家的，一直看不上我們下面小巷子的人，我奶奶就算真有心拜託他們幫忙看一下，他們也會各種推脫不答應。”
都是一個鎮上的，可住在正街這些，都覺得他們高人一等啊，他們纔是正兒八經住街的。
宋城搭在她肩膀的手輕輕拍了下：“想多了，沒有人神來存在惡意。”
劉千舟不待見的小眼神兒飛向他，他那意思就是她瞎說唄。
“我說真的。”
“想去問問，沒有再回去把鎖開了。”宋城低聲道。
兩人說話間上了街，剛好有人端着碗飯蹲在自家門口吃，街道對面有人在二樓，同樣端着碗飯在吃，兩人邊吃邊瞎聊。
“李叔，我奶奶當初走的時候，有拜託你家幫我們家看一下老房子嗎？”
劉千舟就站在街道上，看向那蹲在家門口吃飯的男人詢問。
那男人擡眼，先是打量劉千舟，又扒了口飯飯後再問：“那劉老太婆家的孫女兒？”
劉千舟心裡不高興，有這麼稱呼人的嗎？
“是我，我們家房子，我奶奶有找人看守嗎？”
那人搖頭：“這不清楚，你們下面巷子的事兒，我不知道。”
那上頭站在二樓吃飯的大媽聲兒大：“是劉老太婆家那個孩子？”
劉千舟擡眼望上去：“二姨。”
“誒，聽你奶奶說你出國了，是真的啊？”那不知道怎麼來的二姨張口就問，似乎對劉千舟的個人情況比較感興趣。
劉千舟點點頭：“是啊，在國外唸書。”
“唸書啊，那現在是畢業了吧？念挺多年了，結婚了沒有？帶幾個孩子了？在聽說國外都是錢，隨地兒能撿到錢，你這是賺了不少吧？聽說還給你奶奶在雲都那種大城市買房子了，你這是發達了呀。”
二姨那嘴巴張口就來，劉千舟想回答吧，等人話落，她還不知道回答哪一句。
索性翻過去問：“二姨您知道我奶奶有請人給看守我家老房子嗎？”
“你家那房子還要什麼啊？以前說要拆，但夠公路已經避開這邊，從南面修了，這邊不動了。你家那房子留着沒用，就那麼幾塊磚瓦的事兒。這事兒你奶奶也知道，她知道那房子不值錢，你說她還守個啥？”
劉千舟擰眉，隨後爲了：“你是說，我奶奶沒有找人看守是嗎？”
“這誰知道？你們下面巷子的事兒，又不是我們街上的，你們下面巷子就算死了人不鬧出來，我們也不知道啊。”
那二姨還在吃飯，又說了句：“隔了這麼遠，你奶奶那人強勢，哪會把請了人看守的事兒往外說去？”
劉千舟回頭看宋城的，白生生的臉子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迷人。
宋城倒是覺得好看極了，他笑着拍了拍她肩膀，看得出她在生氣。
那上頭吃飯的二姨又說：“那是你男人吧？不是國外人啊，你在雲都找了個男人吧？啥時候扯的證？你說你這孩子，好歹也是咱們本江走出去的，結婚這麼大的事兒，居然也不讓我們街坊鄰居知道知道。”
“謝謝二姨，以後有機會請你們喝酒。”
劉千舟乾乾回了句，扯着宋城衣服走了。
下了街劉千舟埋怨出聲：“看見了？是我想多了嗎？是是這裡人都這樣。”
一肚子氣啊，莫名其妙來的火，可能就是他們對自己奶奶的稱呼，沒大沒小。
宋城搭着她肩膀，笑道：“不跟他們計較。”
劉千舟擡眼飛了他眼兒，她想計較，計較得過來嗎？
當年在這生活時，街上那些人那話更刻薄，誰不說她是掃把星，剋死了父親，害走了母親，那些人家，誰家看到自己小孩跟她玩，回頭都說離遠點，她不詳。
劉千舟悶悶的站在門邊，宋城就在她身旁站着。
李麗元靠近看了她眼，站在劉千舟另一側小聲問：“咋滴？沒人知道？”
“嗯。”劉千舟應了聲。
“那這鎖……媽去找塊磚頭開了吧。”李麗元說。
劉千舟看着她：“你把鎖砸了，回頭還得買新鎖來換上。”
李麗元擡眼：“不砸開，我們怎麼進得去？”
宋城擡手攬着劉千舟肩膀：“那就不進去了，回酒店住。”
劉千舟側目，目光落在將頭的手。
李麗元看了眼劉千舟，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宋城道：“女士，您先回去？”
李麗元沉默：“那千千呢？什麼時候走？”
宋城道：“我們想在鎮上走走，一會兒就回去。”
李麗元心哼：黑燈瞎火的，走走？
“我還是一起吧，這鎮上人基本上都會養土狗看家門，我在也有個照應，別被狗咬了，那就不划算了。”
宋城不做聲，劉千舟忽然道：“把鎖砸了吧，我不去酒店。”
她回頭：“讓元瑾大哥把房間退了，別浪費錢。”
“要退我那間也推了，我不住酒店。”
李麗元出聲，但宋城那目光掃過來時，李麗元語氣又弱了下去：“我陪我女兒，這種地方，讓她一個人住着，我不放心。”
劉千舟眼珠子看向一旁，宋城垂眼，“等一會兒，元瑾過來了。”
“元瑾沒打牌嗎？”劉千舟問他。
宋城沒說話。
但不過兩分鐘，元瑾開着車過來了。
人從車上下來，客氣的笑說：“來晚了，我馬上開門。”
元瑾走上去，看了眼鎖頭，他們身後的人就看他動了下手，那鎖就開了。
“請進。”
劉千舟驚訝，李麗元意外問：“有鑰匙啊？”
元瑾笑笑：“沒有。”
他張開手，手上一根細小的鐵絲，劉千舟吃了一驚，眼神不一樣的看向元瑾，沒想到他還有這本事。
“你真厲害。”劉千舟向他豎起大拇指。
元瑾紅了臉：“別別、別這麼說，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
宋城不知道哪來的怒氣，當即把元瑾打發了去。
元瑾走出門回頭問：“先生，車留給您，還是我開走？”
“開走吧。”宋城道。
元瑾應了聲，直接上車走了。
劉千舟進了屋子，看着熟悉得令人心痛的屋子，眼眶漸漸泛紅。
李麗元也安靜的打量這屋子，人非草木，畢竟在這裡住了十來年啊。
李麗元在屋裡進進出出，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劉千舟在堂屋裡站着，看着牆面還有自己用炭筆畫的畫，上面一排還有自己貼的畫紙以及上學時候得的獎狀。
劉千舟擦了下眼淚，她站在那排獎狀下，一直望着。
這麼多年過去，每一張獎狀拿到手的情形還在腦中浮現，那麼鮮活逼真，彷彿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