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莜極不情願地讓徐愷之扶着上了馬車。
父親很少會拿出這樣的威嚴和氣勢,就算她以服侍祖母爲藉口想要留下,父親都不肯答應。
徐謹莜想着不禁紅了眼睛。
“長姐,”徐愷之輕聲道,“一會兒我走在你前面,你不要多說話,等到父親向外祖母賠禮之後,外祖母的氣也就消了,不會有人埋怨長姐的。”
徐謹莜彷彿沒有聽到般看着車廂外的風景。
徐愷之不自在地握住了手,姐姐好像一直都不怎麼喜歡他,好像是祖母請過一位道長來算他們的生辰,說他命硬,克父母,克長姐,克祖母,還特意讓他在貼滿了符咒的靜室裡思過了兩日,纔算化解了煞氣。
母親生怕父親聽到這件事後會生氣,一直瞞着父親,可是也不知道父親是從哪裡聽到了風聲,回來與祖母爭執起來,母親爲了勸說父親,兩個人拉扯之間不小心碰到了長姐,長姐從此就愈發與他疏遠了。
每次父親只要責罵長姐,長姐就會覺得是他在父親面前說了什麼話,其實他真的什麼也沒說。
馬車停在杭家門口。
徐愷之準備先下車,卻被徐謹莜伸手阻攔在後面。
下人剛放下腳蹬,徐謹莜就歡快地跳了下來,直奔垂花門,滿臉都是笑容,見到杭家的管事立即就道:“我母親呢?”
跟在後面的徐愷之不禁怔愣,沒想到長姐沒有尷尬也沒有羞臊,反而是一臉高興。
管事媽媽笑着道:“老太太和大太太、姑奶奶去皇城司外接大老爺了,沒有在家。”
本來是提着氣興沖沖地來,卻沒想這一拳卻打空了。
徐謹莜道:“大舅舅已經能從皇城司裡出來了嗎?”
管事媽媽點點頭:“是皇城司讓人過來送的信,聽說大老爺已經從大牢裡提出來了,安置在皇城司衙門裡,只要再問幾句話,就能放回來,老太太等不及就追了出去。”
這麼巧。
杭庭之回來了,皇城司也來報信,杭家的黴運好像一下子被衝的乾乾淨淨。
管事媽媽笑着道:“小姐和少爺寬坐,我去讓人準備宴席。”
徐謹莜坐在椅子裡,看着堂屋裡簡陋的擺設。
杭家怎麼會有這一天。
……
杭文同坐在皇城司的大牢裡,鼻端滿是**的味道,隱隱約約能聽到從旁邊牢房裡傳來的慘叫。
一聲一聲,那哀嚎讓人毛骨悚然,彷彿已經疼到了骨頭裡。
杭文同閉上了眼睛,來之前他已經想過了結果,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他都不後悔。
對面牢房裡一陣鎖鏈聲響,忽然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
杭文同擡起眼睛,看到了黑暗中一張扭曲的臉,那人彷彿認識他一般,笑聲中夾雜着欣喜和暢快。
彷彿終於看到他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杭文同仔細思量,爲官這些年,他並沒有得罪什麼人啊,特別是一個女子。
“你也有今天。”
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杭文同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弄錯,這人真的是將他恨之入骨。
“你是誰?”杭文同問過去。
那人卻沒有說話,只是尖聲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杭文同走上前想要將那女子看個清楚:“我與你有什麼仇怨,你要這樣說?你認識我嗎?可知道我是誰?”
女人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滿是陰冷,她只是咬牙切齒地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變了,變了,還是變了,哈哈哈。”
杭文同想要仔細思量這句話的意思,不遠處的獄卒卻走過來,動手解開牢房的鎖鏈。
杭文同苦笑一聲,到了審問的時候吧,想到皇城司的那些刑具,他雖然不會驚慌,但是心中還是有一絲淡淡的恐懼,心跳也跟着加快起來。
“出來吧,杭大人。”獄卒打開了牢門。
杭文同整理了身上的衣衫大步走了出去,他知道刑房在哪裡,杭文同轉身向漆黑的走廊走去。
對面牢房裡的女人也湊了上來,眼睛中滿是渴望的目光,彷彿想要喝他的鮮血,食他的皮肉。
“杭大人,”獄卒忽然道,“您走反了,您是要出去,這裡沒您什麼事了。”
杭文同愣在那裡,放他出去?
他可是敲了登聞鼓,怎麼會就這樣走出去。
“杭大人,走吧,您可是這幾年來,第一個毫髮無損走出皇城司的人。”連獄卒都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發生。
如果沈昌吉還活着,杭文同的一條腿早就沒有了皮肉,而現在,他卻一滴血也沒有流,就這樣施施然地走出去。
杭文同轉過身來,他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杭庭之……找到了。”只有杭庭之能影響他現在的處境。
一定就是杭庭之。
獄卒還沒說話,不遠處又有人走下來,大聲呼喝:“還磨蹭什麼?不想走了不成?”
獄卒立即上前行禮:“左大人。”
左承恩臉色鐵青,杭文同敲響登聞鼓的時候,他還想着杭家人這次算是完了,不過短短一個時辰不到,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就這樣讓杭文同這樣走了出去。
左承恩的臉猛地抽搐兩下,自從沈大人死了之後,那該死的顧世衡來到皇城司,他做什麼都不順手,尤其是大牢裡的犯人,顧世衡每天都要來看看,仔細地核對案宗,再過幾天大牢裡的一草一木都逃不過顧世衡的眼睛。
“爲什麼?”淒厲的聲音喊起來。
左承恩皺起眉頭,看向不遠處的許氏,許氏彷彿瘋了一般,胳膊從大牢裡伸出來,彷彿要掐向杭文同的脖子。
“爲什麼……要放他出去……不……”
左承恩一愣,許氏不是瘋了嗎?怎麼現在能說出這樣的話。
許氏不停地掙扎着,整張臉扭曲起來,說不出的恐怖,獄卒一鞭子抽在許氏的胳膊上,許氏卻彷彿不知疼痛,眼睛死死地盯着杭文同。
杭文同,明明已經進了皇城司的大牢,卻爲什麼還能走出去。
這是爲什麼。
就像是看到顧世衡穿着一身官府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經過了那麼多事,她忍受了那麼多痛苦,裝瘋賣傻只爲了能活命,最終卻要看到這樣的結果。
許氏的頭重重地撞在牢門上。
重活一世,卻更加的痛苦。
她爲什麼還活着。
她不想活了,她已經活不下去了,許氏張開嘴咬向自己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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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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