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獅子肚皮下面果然有一片青色的石料。
琅華伸出手摸過去,手指還沒有落在石獅子上。
“顧大小姐,”徐家管事媽媽的聲音傳來,“我們老夫人,夫人請您進去呢。”
顧大小姐。
琅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顧大小姐。”
管事媽媽又喊了一聲,琅華彷彿這才從驚醒,轉過頭去看管事。
管事媽媽躬身行禮:“我們夫人要換件衣服,請您跟着奴婢先去花廳裡。”
琅華點了點頭帶着蕭媽媽進了門。
走過垂花門,就看到壽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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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冬季,院子裡沒有任何的花草點綴,可是琅華仍舊向壽山石旁望了過去。
管事媽媽發現了顧琅華的異樣,笑着道:“大小姐若是夏天來,就能看到這片木槿花了,是我們大夫人種的,大夫人喜歡木槿花……”
“和鳳仙花。”
琅華順着管事媽媽的話說出來。
管事媽媽不禁一愣:“顧大小姐怎麼知曉?一定是大夫人跟您說的。”
琅華擡起頭看過去:“那是石榴樹嗎?”
走過月亮門,有一棵石榴樹,樹下還搭着花架子,一架鞦韆就掛在那裡,比顧家在鎮江的鞦韆還要大,如果站在上面使勁蕩過去,彷彿就能躍出牆面。
“顧大小姐我們向前走吧!”管事媽媽見琅華站立在那裡,急忙躬身上前。
琅華點點頭走過了那棵石榴樹。
不知從哪裡來的聲音,響徹在琅華耳邊,彷彿來自很遠的地方,又好像就在她旁邊。
風吹過石榴樹的枝葉,嘩啦啦。
“琅華,慢着點,你慢點。”
“母親我唱歌給你聽。”嘻嘻哈哈的笑聲傳來。
一個婦人就站在不遠處,臉上滿是擔憂:“快下來,你父親回來了定然責罰你。”
“不怕,不怕,我背書父親就不氣了。”
“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
婦人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一個女孩子背這些做什麼?”
“那我再背別的。”
她仰起臉,感受着風吹在面頰上的滋味兒,一絲一絲,既柔和又甜美。
“狐截尾,你欲除我我除你。”
“長干巷,巷長幹。今年殺郎君,後年斬諸桓。”
“你這個孩子。”
她咯咯咯笑個不停,雙腿不停地用力,她快要忍不住鬆開手,好讓自己整個人飛出去。
“琅華,母親給你做了豌豆黃,快下來嚐嚐好不好吃。”
鞦韆終於停下來,她就像一隻乳燕,張開手撲了下來,正好撲進了婦人的懷裡。
“壞孩子,”婦人的手輕輕地落在她的屁股上,“下次再這樣,我就讓人將花架和鞦韆都拆了去。”
一切一切,都彷彿被她走過,遺忘到了背後,漸漸地離她越來越遠。
“顧大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顧大小姐,你哪裡不舒坦嗎?”
琅華茫然地擡起了眼睛,看到了那婦人,一切彷彿和恍惚中一模一樣。
她是誰?
琅華不知道什麼時候滾熱的眼淚奪眶而出,淌過了臉頰,一滴滴掉落下來。
那婦人頓時臉色大變,立即上前:“琅華,這是遇到什麼事了?你慢慢說彆着急,我和老爺定然會盡力幫忙,是不是我們家二老爺……”
杭氏差點在院子裡就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不知道怎麼的看到琅華傷心,她心裡就說不出的難過。
琅華那雙清澈的眼睛,略帶迷茫和心酸地望着她,她心裡就一片冰涼,恨不得立即將琅華摟在懷裡安撫。
“別急,別急,什麼事都能有個法子解決。”
杭氏輕輕地拍着琅華的後背,低聲呢喃,琅華的心緒也漸漸安穩下來,琅華轉過頭,看到了石榴樹,卻沒有看到花架子和鞦韆。
“爲什麼沒有秋千呢?”琅華不由地喃喃道。
“鞦韆……”杭氏沒想到琅華會問這個,不禁一時怔愣,“從前是有……我想要在這裡搭個花架,讓人繫個鞦韆在上面,可是我們謹莜不喜歡這些東西。”
不光是謹莜不喜歡,連老夫人都覺得不夠莊重,所以花架子才搭起來就被撤了下去。
琅華點點頭,她有一種感覺,時光彷彿如水般從她指尖溜走,再回過神所有一切已經變了模樣。
這一瞬間,琅華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誰。 шшш⊕ttκΛ n⊕¢○
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
這樣的童謠她是從哪裡聽來的?前世還是今生?她竟然不記得。
徐謹莜快走幾步上前,走到月亮門,立即看到了母親和顧琅華站在那裡。
母親正在輕輕地拍着顧琅華的後背,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神情是那麼的溫和,甚至帶着幾分寵溺。
徐謹莜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像是被抽乾了一般,母親很少對她這樣親切,而今卻如此對待顧琅華。
到底她是母親的女兒,還是顧琅華是母親的女兒。
顧琅華什麼都和她搶,太后,裴杞堂,現在輪到了母親。
徐謹莜握住手,長長地舒了兩口氣,這才穩住心緒,走了過去:“母親、琅華,你們怎麼在這裡?祖母和父親都在花廳裡等着呢。”
徐謹莜略微尖厲的聲音,將琅華從思量中拽了出來。
徐謹莜親暱地上前挽住了杭氏的胳膊,將頭靠了上去:“母親你們在說些什麼……”說着看向琅華,頓時臉色大變,“琅華這是怎麼了?在因爲什麼傷心?”
“沒事,”琅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向周圍看去,“我總覺得這宅子有些熟悉,如果這棵石榴樹換成了木棉樹,我都要懷疑身在杭州。”
“我也喜歡木棉樹,”杭氏拉起琅華的手,“若是有時間,我們一起起回杭州,我們家在杭州的祖宅,種了許多木棉。”
琅華覺得杭氏很親切,就像是一個熟人,一舉一動,一眸一笑,都在她的記憶深處,所以是那麼的妥帖,那麼的自然,如果有機會,她想要多與杭氏說幾句話。
剛想到這裡,徐謹莜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琅華,你來是因爲那個人嗎?”
琅華頷首,沒有回答徐謹莜的話,清亮的眼睛看向杭氏:“徐夫人,有空的時候,我能不能常來做客?”
“能,當然能,”杭氏笑出聲,“如果你能常來,那是最好不過。”
徐謹莜不由地抿起了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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