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閔江宸反倒冷靜下來。
這一切的起因就是她,就像琅華說的,選擇了就要有所承擔。是她選擇關心陸瑛,是她想要幫助陸瑛渡過難關。
所以出了這些事她就應該去接受。
閔江宸站起身:“我們去堂屋裡吧,不能讓哥哥替我捱打,應該被罰的人是我。”
丫鬟驚訝地看着閔江宸:“一會兒老爺問您,您要怎麼說?”
閔江宸沉下眼睛:“是我對不起父親、母親。”
閔江宸說完話向堂屋裡走去。
屋子裡閔懷的鞭子時不時地落在頂嘴的閔子臣身上。
閔江宸走過去拉住了閔懷的手臂:“父親,您別打哥哥了,都是我的錯。”
閔懷通紅的眼睛看向閔江宸,他手臂一振頓時將閔江宸甩到一旁:“你還有臉到這裡來,我就應該將你送去族中,讓你長長規矩。”
閔江宸跪下來:“那父親就將女兒送去吧,否則……女兒說不定還要做出有辱門楣的事來。”
閔懷眼睛一睜,目光凜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閔江宸嘴脣蒼白:“是我種下的花,而今結成了這樣的果,也許我這輩子只會做錯一件事,就是這一件了吧!就算你們都覺得他不好,我對他還是有期望。”
她沒有琅華那麼聰明,也不懂得深思熟慮,可是她聽說陸瑛被父親刺了一劍,只是覺得這樣就行了,不用再深想。
所以她願意勇敢一回,爲了她自己,哪怕是錯的。
那就錯這一件。
不管是什麼結果,她都與人無怨。
閔懷聽得這話憤怒地擡起了手,鞭子卻遲遲沒有落下,終於他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將她關在屋子裡,不准她再出門。”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
徐士元端起茶來喝,卻抿了一口就覺得茶水涼得刺骨,立即將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老爺,”徐三太太進了門,“您怎麼還在這裡,也不出去想想辦法,這樣下去恐怕不得了。”
顧琅華在北門施藥的時候將顧家失竊藥渣之事公之於衆,現在已經傳得滿城皆知。
這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徐正元被帶去了衙門,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話來,徐三太太知道徐正元的秉性,這種人平日裡靠得住,真的出了事,比誰跑得都快,她真害怕徐正元將老爺供出來。
“想什麼辦法?”徐士元淡淡地道,“買賣藥渣跟我沒有半點的關係,我現在出去打點,豈不是要自投羅網。”
徐三太太抿着嘴,這話也有道理,可是什麼也不做就能渡過難關嗎?
“顧世衡在皇城司,妾身怕閆長貴撐不住,這可不是小事。”徐三太太只覺得胸口如同打鼓般跳個不停,她不禁覺得後悔,當是老爺讓閆長貴去試探顧家的時候,她就應該勸阻。
“二十萬兩銀子,”徐三太太道,“您要怎麼向旁人解釋,這些銀錢從哪裡來?”
徐三太太剛說到這裡,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音,管事面無血色地進來道:“不好了,老爺、太太,老夫人帶着族裡的人來了。”
徐三太太呼吸一滯,慌張地扭頭看向徐士元:“老爺……這可怎麼辦纔好?”
徐士元冷笑,老夫人就是這樣,一旦握住了他的把柄,恨不得立即將他置於死地,這些年一直如此,從未變過。
要怪只能怪他輸給了顧家和裴家,否則怎麼能讓徐老夫人撿了好處。
徐士元站起身向外走去。
“老三,”徐老夫人讓人攙扶着進了門,她面色蒼白,脖頸處纏着布條,一副十分虛弱的模樣,“正好你在家中,今天朝廷到了徐家捉拿一個叫閆長貴的人,你跟長輩們說說,那閆長貴是不是你的人?”
“你在太原這麼多年,竟然賺了幾十萬兩銀子,”徐老夫人說着擡起眼睛,“這些銀錢從哪裡來的?你不是一個會親自下地耕種,兩袖清風的父母官嗎?”
徐氏族中的長輩也跟了過來。
“士元,你就說清楚,外面的傳言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家收了許多藥渣,官府也去了人,買賣假藥是要論罪的。”
你一言無一語的追問。
徐士元面色凝重,這就是徐氏族裡,只要有半點風吹草動,恨不得立即將他推出去。
“士元,如果那閆長貴真的是你的人,你還是趕快去官府說清楚。”
“早說總比晚說要好的多。”
“你這些年在太原也有功勞,說不得就能將功抵過。”
族裡的長輩說個不停。
徐士元眯起眼睛:“朝廷還沒有將案子審結,叔公們就將罪名扣在了我的頭上,就算我是徐家庶子,我被定罪族裡也一樣會面上無光。”
徐老夫人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彷彿是在嘲諷徐士元如今的掙扎,轉眼之間卻捂住胸口,彷彿已經喘息不得:“老三,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實話。”
徐老夫人說着整個人晃了晃就要跌倒,徐三太太忙上前攙扶。
院子里正亂成一團,管事過來道:“老爺,官府來人了,請老爺過去說話。”
徐老夫人一臉驚詫,伸出手來哆哆嗦嗦地指向徐士元:“真的是你?我怎麼養了一頭狼,不但做出這樣黑心肝的事,還陷害給你哥哥,這些年我待你不薄啊。”
徐老夫人頓時一陣悲傷,泣不成聲,掙扎着起身向徐士元打過去:“你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
徐士元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狼狽過,衙門裡來了人,他甚至來不及去思量,更沒法打點,就被徐老夫人死死地纏住。
徐氏族中長輩在場,無論徐老夫人做出什麼事,他都不得還手,否則定然會被人握住把柄。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局面?
徐士元想到了顧琅華,不但抓住了閆長貴和徐正元,還引來徐老夫人與他針鋒相對。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爲的就是將他困在網裡,讓他掙扎不得。他不但丟了清官的名聲,徐正元與閆長貴買賣假藥的罪名,恐怕也要安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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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說閔姑娘,我想起張愛玲的一句話:竟有一人知我懂我,我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低到塵埃裡。
與正文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