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廣鬱東門,此刻轟隆般的聲響急轉傳出,瞬息大開!
正於城外隱藏的關平見狀,不由暗自道:“看來沙摩柯已經縱火將城中製造混亂成功了。”
此時,隨着城門洞開的瞬息,他也隱約間察覺了城中的上空火紅般的夜景徐徐呈現,不由暗暗沉吟着。
不過,如今兵貴神速,他也並未多做猶豫,立即便面露大喜之色,舉刀高喝着:“將士們,敵城已破,殺入城中,將侵犯我州郡的賊子斬盡殺絕!”
“殺,殺。”
一席話落,數千荊州軍卒也一窩蜂的持刀迅速奔入城中,軍陣間雜亂無比,毫無章法!
這便是蠻人的作戰方式。
由於蠻人自小與猛獸所搏鬥,故而也造就了他們單人戰力強大,上陣廝殺時更喜各成體系,單獨廝殺。
因爲他們覺得,結陣反而會失去了機動性,讓他們個人勇力無法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這也是蠻軍與漢人作戰的區別所在。
短短功夫。
關平便率部奔入了城門,與沙摩柯當先匯合。
“沙將軍,城內已經混亂不堪了?”
“啓稟少將軍,的確如此!”
話落,聞聽關平一臉鄭重的詢問,沙摩柯亦是面露笑意,朗聲回稟着。
“城牆四周沒有巡防軍?”
這一刻卻是輪到關平面色盡顯疑慮了,從城內火起到他打開城門,不過也就半個時辰不到的樣子吧?
戰事進行得如此順利?
此時,進展迅速,關平反而心生疑惑,不敢置信!
聞言,沙摩柯卻是面露笑意,喃喃道:“少將軍,的確如此,末將率衆殺入糧庫引燃大火以後便徑直殺至此處。”
“可沿途一路上除了偶遇三百餘吳軍士卒以後,末將將之剿除以後,便再也沒遇見敵方的守備。”
“整個城牆一線都沒有任何軍卒。”
一席話落。
從旁劉伽雙目望了望城內的大火逐漸越發猛烈,此刻已經有火光沖天的趨勢,甚至隱約間還敵軍還有淒厲聲傳出,他不由拱手道:“少將軍,敵軍已經亂做一團了。”
“下令進攻吧!”
聽罷,關平遂不再糾結此事,便準備揮刀下令進攻。
“少將軍,請稍等。”
不過,就在關平正準備率衆深入城中擊潰混亂不堪的交州軍時,一旁費詩卻是先行揮手站出阻止着。
一席話語,關平不由旬眼望去,徑直緊盯着他,面上露着濃濃不解。
見狀,費詩不敢怠慢,神色一笑,連忙拱手道:“少將軍,此次交州軍敗局已成,我軍此刻入城只不過是猶如秋風掃落葉般,城中局勢將旦夕可定!”
“可爲了大局着想,此次我軍應當放敵軍主將士武逃離,不要將其斬殺或者擒獲。”
此話一落,還不待關平應罷,從旁的沙摩柯便頓時面露嚴肅之色,厲聲道:“費將軍,此言何意?”
“我軍如今辛辛苦苦才設計將敵軍一網打盡,爲何還要特意放過賊子?”
“此不妥,柯與麾下兒郎都不同意。”
一時,沙摩柯卻是面露決然之色,冷冷道。
話落,一旁關平若有所思,面容鬆動,倒是沒有第一時間迴應,而是先行輕聲道:“公舉兄,還請明言!”
話音落定。
費詩環顧四周,遂笑道:“少將軍,沙將軍,其實很簡單,士武乃是士燮之弟,關係可謂極其親近。”
“很顯然,如若士武戰死於與我軍的戰鬥中,勢必會讓我們與士燮的關係瞬息交惡,到時將毫無緩和的餘地!”
頓了頓,他面色一變,嚴肅說着:“可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士燮出兵侵犯邊境只是爲應付吳軍,實際上他本意並不想與我方結爲生死仇敵,相互攻伐,保存實力纔是他最願意看到的。”
“可一旦我方於此斬殺士武,那雙方便結下了滔天大仇,也勢必完全將士家推向江東那面,讓他們毫無顧忌的聯合對付我方。”
“此舉極爲不明智矣,還望少將軍三思!”
短短一席話的功夫,喃喃沉吟片刻,遂胸間燃起的十餘分戰意頓時便熄滅了數分。
他此時已經反應過來!
費詩說得有理,此刻己方與江東局勢隨時處於劍拔弩張的態勢,的確不宜豎敵交州。
沉吟一番,關平若有所思,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高聲道:“哦,原來如此啊!”
“呂岱果真好算計也!”
“少將軍怎麼了?”
聞言,此時費詩、沙摩柯見狀,不由紛紛疑慮不已,連忙面向關平拱手詢問着。
只不過。
由於時間關係,他卻是不打算解釋,直接揮刀下令着:“沙將軍,本將現命你率主力趁敵軍因大火混亂之際殺入城中,大敗敵軍,收攏戰俘。”
“切記,務必不能傷了士武,讓他領殘兵突圍而出!”
“諾。”
一席威嚴的嚴令落罷,沙摩柯遂面色鄭重,拱手領命便徐徐率衆殺去。
緊隨着,關平再次舉刀厲聲道:“其餘將士隨本將一同繞道往北面方向奔去!”
“那裡必定有大收穫在等着我們。”
話音落下,關平便率領剩餘的數百蠻軍並費詩、劉伽向城北面繞去。
城北方向。
此時,距離廣鬱城外數十餘里的大道上,一支身堅執銳,手執利刃的吳軍士卒井然有序的結陣着,神情極爲嚴陣以待。
至於陣前方,鬢髮盤起,身披戎裝的八尺中年呂岱此刻也腰懸利劍,手持長槍緊緊凝視着前方城中隱約間傳來的慘叫淒厲聲。
不過,他眼中卻是未有絲毫的悲憫,只有無盡的冷漠!
士武所部便是他故意坑害的。
“將軍,此策當真可行麼?”
“如若士武命不該絕,率衆殺出了荊州軍的圍攻,我軍的計策豈不是全權暴露,到時他勢必會書信示與士燮,我軍與交州軍必定將反目成仇也!”
“而且,如若士武未死,我方所放棄的三百吳中兒郎也將白死矣!”
此時間,呂岱從旁的一員副將不由面露憂色,拱手連連說着。
聞言,他面色肅然,雙目再次緊緊盯凝着城中已經佈滿上空的層層火光以及煙霧,凝視半響,他臉色陡然一變,陰冷着說道:“哼!”
“此事你不必操心!”
“就算荊州軍殺不了他,今日他也必死無疑。”
此話一落,呂岱面上亦是瞬息浮現出絲絲深寒的殺意。
總之,今日士武必死於此處!
一旁副將此時眼見着呂岱面露殺意,遂不再言語,徐徐退下沉默不語。
旋即,他又繼續緊緊凝視着前方,腦海裡正在思索着此戰滅殺士武以後,收編榕江城內留守的軍士。
事實上,暗暗策劃滅殺士武,此事也是呂岱早有謀劃的!
自從當日步騭與全琮的一番密談以後,全琮事後便悄然送信與呂岱,讓他尋找時機趁機除掉士武,然後嫁禍給荊州軍,挑起雙方的怒火而大打出手。
最終,讓兩家只得成爲不可緩和的生死仇敵!
如此,吳軍便可趁機將士燮完全拉攏到一方,一致對抗荊州軍。
正是接受到這則密令,呂岱纔會無時無刻的尋找一切可用的機會!
再捕捉到關平竟然率衆奇襲了廣鬱城後,他才敏銳的覺得這應該便是除掉士武的最佳時機。
畢竟,再城外野戰,機會也更多。
而且還可趁機嫁禍給荊州軍,製造士武死於戰陣中的假象。
故此,白日間在聽聞荊州軍不戰而逃後,他纔會當先站出大表忠心,請戰願率本部兵力爲大軍先行入城查探虛實。
後面又主動提出,以他的吳軍兵力作爲巡防軍駐守城頭,正是這總總舉措,卻令士武不由打消了疑慮,放鬆了內心對呂岱的警惕!
可實際上,呂岱卻是早已謀劃了滅殺士武的策略。
早在他率衆先行入城查探虛實時,其實便已經看出了地道道口的端倪,不過他爲了讓荊州軍的計劃能夠成功,反而還主動幫助荊州軍填滿漏洞,讓地道口徹底隱藏起來。
不然,以呂岱之能,他既然已經發現了端倪,又豈會還讓荊州軍的計謀得逞?
說白了,呂岱如今便是在借荊州軍之手除掉士武,收編榕江部衆,再徹底挑起士家與荊州軍的怒火。
一時,呂岱頭腦涌動,喃喃思索着。
半響。
時間一分一秒相過。
將近五更時分。
“錚錚……”
忽然間,就在此時廣鬱北方向的大道上好似有慌忙的腳步聲匆匆奔着,至於此刻城中喊殺聲卻是已經緩緩降低下去。
很顯然,戰事已然進入了尾聲!
良久,城池方向的黑夜當中,一支士氣全無、蓬頭垢面,戰甲殘破的百餘殘兵面容徐徐露出。
一眼望去,這支兵無戰心的軍士臉上早已是灰濛濛一片,顯然是被煙霧所嗆。
“士武,你竟然還沒死?”
片刻功夫,呂岱便不由透過微弱的火光發現了前面的士武身影,不由眉頭緊皺,喃喃道。
此時,他卻是感覺有些棘手。
呂岱最希望的莫過於還是他直接死在亂軍當中,這樣便是死在與荊州軍的交戰中,可以直接讓士燮向荊州軍尋仇而大舉興兵犯境。
不死不休!
如此,他們江東才能受惠,得到最大利益。
“目前看來,看來需要我親自動手啊………”
面色掃了數眼,呂岱不由沉吟片刻,暗暗說着。
“呂岱?”
“你怎麼在此處?”
隨着距離越發之近,此刻灰頭土臉、衣甲不整的士武也不由發現了前方正全副武裝屹立大道正中的數百吳軍士卒。
而他則一眼便發現了陣前方手持長槍的呂岱,一時不由詢問着。
聞言,呂岱面露笑容,輕笑着:“哦,是將軍啊!”
“岱還以爲是荊州軍來襲呢。”
“既然如此,將士們還不快放下武器迎接敗軍弟兄們?”
此話一落,他卻是瘋狂向從旁副將使眼色,讓其暗中行事!
見狀,從旁副將明悟,遂立即前去招呼軍士放鬆警惕,可暗中卻眼色示意各將官隨時待命準備暴起,一舉斬殺士武所殘餘部衆。
隨後,呂岱才上前數步,距離士武也越發之近,遂喃喃道:“將軍,白日間荊州軍不戰而逃,末將便隱隱內心不安,暗自揣測敵軍定有圖謀,便先行領本部兵力撤出城內,居於此處坐觀其變!”
說到此處,他眼中異色一閃,不由凝神道:“沒想到,荊州軍果然有算計。”
“將軍所部竟然全軍覆沒了!”
“唉,關平果真不愧爲名將之子,不可小覷矣!”
話落,呂岱卻是不由濃濃嘆息着,面上亦是充斥着絲絲譏諷之色,此刻對士武的不屑進皆浮現於臉上。
“你………”
見狀,士武一時望着呂岱滿臉不善的面色以及譏諷言語,不由氣急厲聲道。
“呂岱,你意欲何爲?”
“豈是造反乎?”
“哈哈哈。”
陡然間,呂岱卻是大笑不已。
大笑數聲,他目光如刀,冷厲而鋒芒,不由反諷着:“呵呵,造反?”
“士武你可要清楚,我軍入交州之時,可是士燮畏懼我江東之強勁的兵鋒而率衆依附,你等皆要臣服於我軍,臣服於吳侯。”
“豈有我造反乎?”
一席話落。
呂岱又不由面露冷笑,冷聲道:“不過啊,你的性命可真夠硬的,荊州軍設下如此周密的計劃,竟然都未取了你的性命,竟讓你逃脫而出。”
“這當真出乎本將意料之外矣!”
話音落定。
此時,士武不由面露震驚之色,不由瞳孔微縮,彷彿感受到不可置信之色,手指着他吞吞吐吐着:“你……你…竟然早已…看透敵軍的策略?”
“你這是故意讓本將送死。”
“爲什麼?”
這一刻,士武不由瞬間反應過來了,不由氣急敗壞,咆哮着。
聞言,呂岱卻是厲聲道:“爲何?”
“你士家雖然答應我軍率衆侵犯荊州軍邊境,可卻出工不出力,與荊州軍眉來眼去,時刻想明哲保身,保存實力。”
“吳侯豈會同意?”
說到這,他不由望了望士武,遂冷笑着:“如今,既然你乃是士燮之弟,那何不如用你之性命換取左將軍全力與荊州軍作戰呢?”
“如此,只要我軍一旦攻取荊州,那左將軍所應有的賞賜自然是在所難免的!”
“岱想,以你之性命換取其兄的榮華富貴,應該是可行的。”
一席話落。
呂岱面色陡然一變,臉上陡然佈滿着陰沉之色。
“將士們,還等什麼,速速動手。”
“什麼?”
“呂岱,你竟然要殺我?”
一時,眼見着呂岱的動作,士武不由面色大變,不由高聲大喝着。
“士武,受死吧!”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祭日。”
隨着,呂岱直視着他,面露冷笑。
旋即,吳軍士卒便在副將的率領下,持刀緩緩包圍着交州殘餘部衆。
“殺,殺。”
“將士們,斬殺吳軍,活捉呂岱。”
只不過。
就在此時,黑夜之中又是一陣陣高喝之聲瞬息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