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道城。
“報!”
“啓稟少將軍,我軍潛藏於陳倉一帶刺探軍情的細作回報,現駐軍陳倉方面的曹軍所部已經連夜沿大散關南進,意圖準備從斜谷道突襲漢中腹地與出子午谷入漢中的張合所部匯合。”
城外漢營,此時親衛將劉伽已將細作所傳回的戰報,立即馬不停蹄地奔到關平從旁,拱手稟告着。
“哦?”
聞言,關平面上升起一絲意外之色,遂沉吟着:“夏侯楙這是唱哪出呢?我以爲他聽聞羌道失陷的軍情以後肯定會大舉遣軍前往下辯城入駐,以此防備我軍的突襲。”
“可他卻竟是對此不管不顧,反而勞師征伐漢中,這倒是出乎本將意料之外也!”
說完,他緩緩沉思着。
半響後,劉伽想了想提醒道:“少將軍,聽聞隴西方面的郭淮所部得知我軍襲取羌道以後便徑直率衆奔往下辯城,企圖於我軍之前趕到駐防。”
“末將看突襲下辯的計劃是否……?”
一席話罷,劉伽話音只到一半,可面上擔憂之色已經表明了自身的立場,他不太看好突襲的計劃,下辯乃武都郡精華,他覺得曹軍不可能毫無準備。
己軍前往,必定凶多吉少!
此話剛落,關平旬眼望過,面露憂慮之狀,沉聲道:“此策乃用險之舉,但現今羌寇偏師率衆前來征討,主力依舊肆虐於川地,向北入涼州又直取隴西,郭淮此人不易對付,與之對壘討不了多少便宜。”
“可若是回軍的話,不僅無法安然撤回漢中,我軍歷經千辛萬苦奇襲的陰平道便毫無意義,戰略目的上也將以失敗告終,而蜀中亦會面臨更大的危機。”
說到此處,關平面上越發露出嚴肅之色,道:“突襲下辯將之拿下牢牢掌控手中,吾等才能真的插入曹軍腹地,擁有着戰爭主動權,可入隴右或可攻陳倉等關中之地,亦可與漢中方面主力順勢呼應,可操作性大有可爲。”
“若屯駐於此單不說曠野之上我軍以寡敵衆是否能夠抵禦,就算守住了羌道但先機已失,一旦被纏於此處,還能做什麼呢?”
一言一語落定,關平遂也不再糾結劉伽是否明悟其中之理,他受了劉伽提醒卻也對郭淮會加急率衆趕往下辯城駐防警覺不已,便連忙再次吩咐下去全軍立即啓程,奔赴下辯。
“踏踏踏。”
陣陣馬蹄奔騰開來仿若雷霆,騎上漢士亦是精神飽滿,一位位健兒縱馬馳騁着,聲勢彷彿已震雲霄。
……
白水關下。
羌人營壘。
主帳中,此時羌王徹裡吉立於案前,面上極爲冷漠,眼神裡隱約充斥着絲絲怒意以及煞氣。
徹裡吉自攻略陰平以後便緊隨不至,一路追擊漢軍而來,可連連的路途中,鄧艾也是發揮出了卓絕的軍事才能,利用上一路所過的總總險阻之地設伏騷擾羌卒,以期導致羌卒追趕速度漸漸變慢。
最終導致了鄧艾成功率衆回防白水關內而緊閉關門死守。
連續攻城一兩日,一方面礙於羌卒不擅攻堅,另一方面也是白水關之地勢太過險峻而難以力取。
由於久攻不克,已經令徹裡吉陰沉不已,脾氣越發暴躁,可當分軍襲江油的偏師抵達城下卻在當夜之內被全軍覆沒時,他不僅僅再是陰沉,更有一種濃濃的憤怒感。
“來郡丞,汝可知罪?”
半響後,徹裡吉面露兇厲之色,雙目緊緊怒視着陰平郡丞,厲聲喝問着。
聞言,陰平郡丞當即便嚇得大驚失色,彷彿面如土灰般,連連求饒着:“啓稟羌王,小人無罪,小人冤枉也!”
“哼,冤枉?”
冷哼一聲,徹裡吉怒喝着:“來郡丞,趁漢軍不備之際一鼓作氣奪取江油,直接威脅雒城、綿竹等成都前哨之策可出自於爾?”
“現本王的數千精銳兒郎到此卻被早已準備好的漢軍突擊而潰敗,損失了好幾千衆,南渠帥陣亡,可爾等卻安然無恙的返回,還不速速從實招來,爾是否從最初陰平陷落之際便投奔了漢軍而假意前來歸附本王,實則卻是蜀賊內應?”
一席狂怒般的暴喝,徹裡吉再次厲聲道:“似爾等這卑鄙之徒,若不從事招來,今日本王定讓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羌王冤枉,冤枉也!”
望着徹裡吉那兇狠並充斥着殺戮的眼神時,陰平郡丞瞬息間已是臉上笑意不再,留下的只是苦苦哀求以及畏懼,哭喪着臉跪地求饒着。
“羌…羌王,此事小人真是冤枉的,小人爲陰平郡丞時確實廣派遣細作深入川中各地詳細探查過,平日裡江油郡守備的確薄弱,實力不堪一擊爾!”
“正是如此,小人才會斗膽向羌王獻此策,本意是想讓羌王早日破開蜀中層層險峻關隘,率大軍兵臨成都城下,迫使大耳賊投降。”
說到這,陰平郡丞原本哭喪的臉卻也是頓時間順變,變爲了一副無助的表情,語氣哽咽着:“可羌王卻有所不知,小人與南渠帥行經還在半道上時便曾收到了斥候刺探到的軍情,那大耳賊早已秘密派遣了數千精銳的西涼騎士以曾經威勢響徹西涼大地的馬超爲將抵達了江油城中。”
“鑑於曾幾何時馬孟起的名聲何其之高,又兼其確實勇武過人,我大軍中難以有匹敵之將,當時小人便覺得此次計劃有變,恐怕突襲江油會生變故,便竭力勸誡南渠帥讓其率衆回返與羌王合軍一道強攻白水關,以避免於野外遭遇神威難測的天將軍。”
“可小人卻並未料到,南渠帥興許已被奪取江油,兵臨成都城下的大功給衝昏了頭腦,無論小人如何勸說卻都執意要先行攻取江油城再說,並放出狂言說膽敢馬超敢來,必叫其血濺當場。”
“並且,由於小人的一力堅執反是惹怒了南渠帥,便被其下令押在後軍看管待戰後再做處置,也正是因爲如此,小人才會在馬孟起的突擊之下躲過一劫。”
“還望羌王明鑑!”
一時,陰平郡丞說着說着竟然顯露哭腔。
只不過。
由於在江油城下的夜襲戰中,馬超率衆趁夜突襲羌人營寨,因羌卒倉促抵禦不及時而導致被漢軍騎士鑿穿了大營,至於南渠帥也成爲了馬超的槍下亡魂。
陰平郡丞由於提前有所準備而逃過一截。
現在爲了擺脫被猜疑、泄憤的困境,他急中生智卻是添油加醋一番謊話,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已逝的南渠帥身上。
話落,陰平郡丞臉色還流下了深深的熱淚,痛哭流涕着:“南渠帥,您放心走好吧,小人若此次僥倖不死,必將向羌王請調大軍圍殲西涼錦馬超,爲渠帥血仇!”
此話說得咬牙切齒,彷彿恨得牙癢癢般,真要生吞活剝馬超一般。
此情此景下,羌王徹裡吉眼瞧着陰平郡丞的神情不似作僞,彷彿真情流露般,卻也不自覺間打消了幾分怒意,但還是厲聲喝問着:“汝此話當真?”
“啓稟羌王,小人所言句句屬實,不然羌王可徵召跟隨小人一同逃回的軍士進行盤問,瞭解真相。”
此話一落,陰平郡丞臉上才勉強恢復了些許笑意。
可此刻周遭諸渠帥卻是一致義憤填膺對其口誅筆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