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羌主營的側東方向約莫五十餘里處。
此地四面環山,唯有正中間的山腳下才開闢了一條道路進出,道路內則是環形的一片平地,分散着氐人的各個部落。
此正是氐人部落強端所部的營地所在。
大帳內。
而此時的強端也迎來了重要的貴客,曹軍來使。
“大漢使者參見強酋長。”
帳中,曹軍使者乃是一位身着儒服、頭戴着冠帽,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中年士人,此時得見強端以後也是先拱手行禮,以示禮節周到。
“先生請起。”
見狀,強端連忙笑臉相迎,揮手示意周遭侍從讓其入座,隨後才相問着:“不知先生此來有何貴幹,是奉何人之命來端的部落呢?”
一席話語落下,曹軍使者落座以後也是不慌不忙,先是氣閒若定的端着案几上的一樽熱茶泯了泯才道:“酋長,您乃是我軍的友人,曾經盤踞西川之地的大耳賊不甘寂寞而挑起戰火,若不是酋長識時務將其麾下逆賊吳蘭之首級斬之,那張飛、馬超又如何會撤軍呢?”
“這一樁事蹟,我家夏侯將軍可一直是銘記於心的,故而此次才特意遣我前來代替他問候強酋長呢。”
笑盈盈地一番話,曹使倒也不似作僞。
只不過。
強端能領導一衆分裂白馬羌而與白馬氐王楊駒分庭抗禮,又豈是好相處的人物,他聽了聽罷,面上浮現着笑意,輕笑着:“先生,既然貴軍與我部乃是互爲盟友,而我們雙方又皆有蜀川僞賊這共同的敵人,有何言語便直說了吧?”
“端不太喜歡彎彎繞,惹人心煩。”
此話一落,曹使面上露出些許尷尬、訕訕的笑容,他原本還想先說說場面話客套一番的,但卻未想到強端竟然如此直接。
眼見其態度不善,曹使也不在客套了,沉吟了片刻便沉聲說着:“啓稟酋長,此次夏侯將軍派遣我前來面見酋長確實有要務再身,特意是來請求酋長率衆封鎖隴西南部至武都、陰平一線的所有路口,勿要使其一人通過。”
“封鎖涼州南下入蜀的路口?”
聞言,強端喃喃嘀咕了一句,思索一番,反問着:“哦?此事與近日來橫掃羌道西羌軍的關平所部蜀軍有關?”
“酋長不愧爲氐人之主,確實如此。”
話落,曹使也恰逢其會的誇讚了強端一番,隨即點頭繼續說着:“大概兩日前,關平率部突襲下辯城卻落入了夏侯將軍早已佈置好的埋伏當中,但此人勇武難耐、詭計多端,激戰一番還是讓其破圍而出,現已經沿赤亭方向竄入涼州之地。”
“只是,涼州各郡間我軍都已做足了充分準備,單憑關平麾下那一兩千之衆難以在隴右、隴西之地縱橫,但夏侯將軍卻擔憂關平此子暗度陳倉,明面上攻擊諸郡,實際上卻借用羌境趁機逃回蜀地。”
“這也正是夏侯將軍遣我前來請求酋長髮兵的原因。”
短短話語,曹使一番話將自己的來意告知。
“原來如此!”
話音落下,強端那陰鷲的面容不由升起絲絲冷笑,露出一抹玩味般的笑容道:“此事易耳!”
“那關平率衆奇襲了羌道以後,本酋長也廣遣細作分佈打探,探聽到的軍情是這支蜀軍不過兩千餘衆罷了,又依先生之言,關平又遭逢了貴軍的埋伏,想必此刻定然是軍心低迷,那本酋長封鎖入蜀的道口必然極爲輕鬆,蜀軍也必不敢再從此通過。”
“只是……”
說到此處,他卻面色陡然有些變化,猶豫沉吟了半響才說着:“只是先生應當知曉,白馬羌王楊駒父子曾與威震西涼的錦馬超關係甚是密切,漢中大戰也曾響應其號召遣軍相助壯大蜀軍聲勢。”
“而又因本酋長親近魏王遂與之結仇,這數月時間以來,我們雙方的矛盾、衝突也越發猛烈,端本部實力本就遜於那楊駒,現若遣軍封鎖道口也勢必造成族內空虛。”
“若那楊駒此時忽然得到準確消息廣遣精兵襲擊我部,到那時節恐局勢危也!”
一番話落下,強端緩緩描述了自身的顧慮。
說罷,曹使愕然,隨後試探性的問着:“那不知酋長打算如何?”
“本酋長想讓貴軍相助我部,協助端一舉拿下白馬羌主營地,擒獲白馬羌王楊駒、楊千萬,待楊家父子之事解決,那本酋長也將免除後顧之憂,到時候亦可全心全意爲貴軍阻攔蜀軍不是?”
“此事時效是否太長?”
一語落的,曹使卻連忙搖頭拒絕,並解釋着:“酋長,吾亦知曉您的顧慮,您與那楊駒勢不兩立、形同水火夏侯將軍也是知之甚詳,但還請酋長能以大局考慮先滅關平纔是上策。”
“那關平將略之奇絕非常人可比,若不趁此時機絞殺於此,待日後大耳賊出秦嶺入寇關隴之時,關平必將爲先鋒,到那時此子將不僅僅是我軍之威脅,也將是親近我軍而反抗蜀賊一方的羌氐各部落的夢魘。”
說到這,曹使頓了頓,語氣稍顯嚴肅,說着:“但楊家父子卻不相同,他們的部落就在此處搬不走,隨時都可一舉滅之!”
“只要酋長協助我軍將關平成功絞殺,那以我軍與酋長的合力下,楊駒所部又焉能所阻止,到那時酋長依舊可雄霸這白馬羌做一世之尊,背後又有魏王爲您撐腰,涼州其餘諸部羌人也斷然不敢侵犯於您。”
“孰輕孰重,還望酋長憂慮之!”
最後一席話,曹使也是陡然面色一變,嚴肅鄭重起來,沉聲說着。
他現在也有些擔憂自己會無法完成使命了,生怕強端當真不聽自己勸告,執意先滅楊駒父子再行圍堵蜀軍。
若當真如此,可就遭了!
想了想,曹使不由依舊拱手,有條有理的分析着:“酋長您可要仔細想想,現蜀軍麾下皆乃騎士,機動性異常強悍,可酋長所部的實力卻稍弱於楊駒父子所部。”
“如果突襲成功一舉拿下尚好,但若突襲失敗,這場戰事勢必會演變爲拉鋸戰,到那時節一旦時間耽擱日久,恐怕關平會趁這段時間趁機率衆逃回蜀地也!”
一番話再度落下,強端才逐漸擡首,那雙目仿若充斥着金光的眼神不由徐徐望向曹使,面浮滿面笑容,高聲道:“本酋長以爲先生在擔憂什麼呢,原來是在憂慮時間不足啊?”
說了此話,他心情大好,不由大笑道:“先滅楊駒父子之事先生便不必憂心了,本酋長滅之易如反掌爾,不會耽擱太多時間的。”
“本酋長猜測,我部滅掉楊駒所部之時,最多也不過數日時間罷了,決計不會拖成拉鋸戰的。”
一言一行,此時倒是輪到曹使懵逼了,望着此刻的強端面上滿滿的自信眼神,毫無一絲緊促的神色,他不由狐疑不已,連忙相問着:“酋長,您有何良策,可一戰擒楊駒?”
“哈哈哈。”
聞言,帳中其餘衆羌渠進皆大笑數聲,其間一員青年渠帥不用站出拱手解釋着:“想必先生還不知吧,酋長早在一月之前便廣遣探子潛入白馬羌主營四周日夜監視,現已有所獲。”
“我部如今想滅楊駒,實屬易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