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衛大將軍加上文昌左丞平軍國章事黑齒常之、儒帥魏元忠匯聚一堂。
黑齒常之樸素的庭院裡今天也收拾裝點了一番,大堂中擺起一個大大的‘壽字’。對外宣稱這是他六十大壽。
大唐最重軍功。今天來的人總率天下兵馬,撐起大唐半天朝廷。雖然黑齒常之是今天的‘壽星’,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對準了兩個人:劉冕與薛懷義。
他們,纔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期,這麼兩個人將天下大將軍都召集到了一起……定然不是尋常之事!
黑齒常之是主人壽星,自然排坐在正席上座。下首過來,左邊魏元忠居首、張仁願次之;右衛則是右衛大將軍劉冕,薛懷義排 第 331 章 之時——居然當衆召集衆人幫她竊取大唐基業!”
劉冕沒有接話。這種話還是不接的好。否則話匣一拉開就不知道要扯到哪裡去了。
黑齒常之也挺識趣,叨嘮了兩句沒有再說下去了。而是岔開話題對劉冕道:“天官,你的右衛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上次我給你舉薦的一些人,都還合用吧?”
“都挺好。郭虔瓘已是我的左膀右臂,王晙是我的智囊與軍師;郭知運與張嵩是難得的勇冠三軍的猛將。宋璟少年老成辦事得力,都很不錯。”劉冕說道,“我花了一個冬天訓練我的軍隊,現在已經磨合得差不多了。只待實戰來檢驗。”
論弓仁聽完甚是羨慕的道:“相比於大哥,小弟就顯得有些無能的。小弟對大唐的軍制與習俗都不太熟悉,一切都還在適應之中。”
黑齒常之笑道:“論將軍也不必謙虛。老夫早有所聞,你將吐蕃的騎兵戰法拿到了左衛來實驗,收效極佳。現在的左衛騎兵已經今非昔比。只是你對大唐的步軍與戰陣多少會有點生疏。但相信假以時日你會幹得特別出色的。”
劉冕聽出了黑齒常之話語之中無限的羨慕與嫉妒,思索了一陣對黑齒常之道:“世伯,至從上次代州一役後,大唐的東北邊疆暫時宣告寧靜。但是那裡終究是北狄雜居的是非之地,少不得一個能夠獨擋一面的元帥前去坐鎮。等太后登了基,在下想辦法說服太后讓她準你再回東北坐鎮此地。到時候,你就能重返軍旅了。”
“當真可行?”黑齒常之大喜過望。
劉冕微笑道:“此事光是我一人努力恐怕的確不行。今日在座的一人當中,可以說得上話多話。世伯若有時間不妨找他幫一幫忙。”
“好。老夫明白了。”黑齒常之會意的點頭。劉冕指的這個人,當然是薛懷義莫屬。枕邊風一刮起來,可是有用得緊。而且這種事情劉冕是不好直接出面替他去找薛懷義說的,自然只能是他親自出馬。
劉冕心裡也想得很清楚。一來黑齒常之的確是難得的將帥之才,閒置在家終老此生太過可惜了;二來黑齒常之如果能重返軍隊,自己在軍隊中的幫手就又多了一人。以黑齒常之的身聲望能力,可是比論弓仁、薛訥這些人都要有用。
越是時局紛亂動盪不定的時候,就越意味着有好的機會可供鑽營。改朝換代,一朝天子一朝臣。武則天登基後的做法肯定會跟以前垂簾聽政大不相同。這當中定然會有許多的機會出現。黑齒常之要重返軍旅,也不定就是空想妄談。
二人在黑齒常之那裡小敘了片刻,也結伴告辭而走。論弓仁多時不見劉冕表現得甚是親切。劉冕心忖回到府裡孤家寡人一個也沒啥意思,還不如將他請去聊聊天。論弓仁自然慷慨應允。
二人回到劉冕的晉國公府上,取了點小酒來喝着敘話。論弓仁想起件事情來對劉冕道:“大哥,小弟一直有件事情想問一問你。只是長時沒能說出口。今日小弟趁着酒興可就要說了。”
“說吧!”
論弓仁道:“小弟聽聞,上次太后許婚給吐蕃贊普的那個慈安郡主,對大哥情根深種。她爲了不想嫁去吐蕃,居然出家入道遁入空門。小弟是在想,前不久吐蕃蒙生大變元氣大傷,暫時不敢來叨擾大唐。可萬一什麼時候他們緩過勁來,定然會拿慈安郡主說事,挑起爭端對大唐用兵。到那時候,大哥該如何是好?”
這句話還真說到劉冕心坎裡了。
以武則天的性格,她是不會爲了憐惜一個收來的養女,而去應付一場戰爭的。到時候如果當真有這樣的局面出現,她的做法肯定是犧牲黎歌換取一時之和平。
而這樣的事情,是自己絕對無法容忍的。
“那依你的意思呢?”劉冕反問論弓仁。
論弓仁拱手而道:“大哥,小弟現在是大唐之人,就會站在大唐的立場上設想。小弟建議大哥,趁現在儘早想辦法推去慈安郡主與吐蕃贊普器弩悉弄之間的婚約。這樣一來可保護郡主,二來可以封住吐蕃人的口,讓他們沒有這個藉口可循。否則萬一到時候又興起戰事,大哥又多少要受到一些壓力處於被動。器弩悉弄本是無心迎娶什麼大唐的公主,當時之舉主要是爲了調解當時吐蕃國內的激烈矛盾。現在我父親已經被他剷除了,他也用不着利用大唐的和婚來穩固自己的地位。器弩悉弄現在正在埋頭經營自己的力量,是不敢跟大唐唱反調的。因此,現在正是取消婚約的大好時機。”
“嗯,想不到你也挺聰明的!”劉冕哈哈的大笑,尋思了片刻道,“多謝你的提醒,這件事情我記在心裡了,稍時自有主張!”
論弓仁的心情略變沉重,擰眉道:“其實小弟……一直有些心結解不開來。如果大唐有朝一日又與吐蕃開戰,小弟該如何去面對?”
“坦然面對。”劉冕果斷的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各爲其主。不要去做一些兩頭不討好的事情。畢竟當初,是器弩悉弄對不起你,而不是你對不起他。”
“我從來沒有想過對不起他!他是我的仇人!”論弓仁的火氣有點上來,一拳砸到桌几上杯碗跳騰,“有朝一日,小弟真想生啖其肉爲家父報仇!”
劉冕安慰了他幾句,心中暗道:相比之下,論弓仁還是顯得幼稚和單純一些。政治矛盾的衝突,哪裡是家仇那麼簡單的。器弩悉弄不弄死論欽陵,自己就有可能被論欽陵反過來弄死。這種鬥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
論弓仁慨然長嘆:“想我父親英雄一世,最後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大哥……你很多時候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你也要小心。小弟是在想,不管是在大唐還是吐蕃,當皇帝的也好當贊普的也罷,想的事情都是一樣的。你有用的時候就對你信任推崇;等你功高震主了就會想辦法把你除掉。小弟別的不懂,唯一明白的就是:我不貪功、不求名。安安穩穩過這一生就是了。”
劉冕的眼中光芒略閃,淡然道:“我明白的。這種話我們兄弟之間說說就好,不要對外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