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
一百一十八章
若薇瞪着眼前這兩個道貌岸然的老頭子,要她嫁給一個老婆才死就跟別人表白的種馬?
她承認,那天晚上確實被容恆狠狠感動了一把,看見一座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冰雕,相信是個女人都會感動的好吧!感動歸感動,扯上婚姻就有點過分了。
“師傅,我佩服你的才華,敬仰你的性情,同時也很欣賞你的行事作風,但是包辦婚姻這種事,也許不適合你!”若薇一本正經道。
天機子知道若薇不會那麼輕易答應,與天機算對視一眼,天機算點點頭:“薇薇……”
“打住!”若薇極爲驚悚的看着平時總不待見她的師伯:“我們什麼時候那麼熟了?”
“孽障,怎麼跟師伯說話呢!”天機子啪得一聲將茶杯叩在桌子上:“我們都是爲了你好!”
“爲我好?爲我好讓我嫁給那個種馬?”不得不說,跟容恆做朋友還行,那人夠意思,但是做丈夫……他甚至連奕之厲邪都不如!
人家奕之厲邪雖然小人一個,但也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容恆把臉往人面前一湊,就是個桃花臉。真不曉得這兩個老人是搭錯了哪根筋,居然給她配對,就算配,也弄個好點的,爲何是容恆呢?
天機算連忙擺手:“師兄,不要對徒弟那麼兇!”然後對若薇招手:“來來來,薇薇,師伯告訴你爲什麼!”
面對如果和藹可親的師伯,若薇覺得有些心驚膽戰,好像落入虎口的錯覺,但是她還是將信將疑的走過去了。
天機算左右看了看她,說道:“昨夜我夜觀星象,發現天殺星閃亮無比,正好對應的人就是你,雖然我看不到你的命途,但是我知道,如果不化解這次危難,日後你定然過着刀光劍影的生活。聖皇不會就此罷休的!”
“我隱居!”
“所謂大隱於市,小隱於林,你師傅已經隱了那麼多年,你問問他可有哪一次真正的隱居過?”說完,天機算看向天機子。
天機子連忙搖頭:“不管到哪裡,都有一羣跟屁蟲,怎麼甩都甩不掉!”
若薇抱住頭:“師傅,要我嫁給容恆,我情願被追殺!”
“誰叫你真正的嫁給他!”天機算突然道。
若薇蹭得一下擡起頭,不解的看着他們。
天機子搖頭嘆氣:“你從來就不把人家的話聽完整,我剛說要你嫁給容恆,後面的又沒說出來!你就大喊大叫的!”
難道還有別的?若薇連忙站起來好奇問道:“是你叫我嫁給他,現在又說不是真的嫁給他,我現在頭腦很亂你知道麼?”
“我知道我知道,爲師也很亂,你聽你師伯說!”
天機算從凳子上站起來道:“昨夜你師傅請我幫你化解掉這次劫難,我花費了一個晚上的功夫終於想到沖喜這個辦法,其實並不是真的要你嫁給容恆,只需一個儀式!”
“爲什麼我非要嫁給他呢?”
“你與容恆命格相輔相成,他娶你能將你身上所有煞氣一起洗褪,你嫁給他,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若薇眯起眼睛:“師伯,若不是認識你幾天,我會以爲你是容恆請的託!”
天機算先是一愣,忽的哈哈大笑起來,一向不苟言笑的老人笑起來是那樣豪爽,他上氣不接下氣的看着天機子道:“師兄,我終於知道你爲何那麼寶貝你這兩個徒弟了!”
師兄說的對,他這輩子都沒有收過徒弟,一心只爲世人着想,卻從未體會過正常人的樂趣。如今換個心情看若薇,她也蠻可愛的,雖然有的時候說話很讓人哭笑不得。
天機子也站起來了,語重心長道:“爲師不想你日後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爲師年紀大了,總有一天會老,會死,萬一真到了那天,你叫爲師怎敢閉眼?”
“……師傅!”若薇極爲不滿的叫嚷起來:“你就不能盼點好的!說的這麼傷感幹嘛!”
“這是事實啊,只要把此劫難劃去,日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困難了!這也了結了你師傅的心願!”天機算兀自說道。
若薇無限鄙夷:“我師傅的心願就是要我嫁給容恆?”
“嫁給本王就這麼糟糕麼?”一陣突兀的唏噓嗓音灌進來,緊接着,門邊一道亮麗的寶藍色長袍閃現在人眼前。
若薇驚愕的回頭,容恆挽着衣袖,大刺刺的進門,連門都沒有敲。
他的目光定格在若薇身上。
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神秘的孔雀藍,眼底一如既往洋溢着慵懶的笑意,一條長長的緞帶繞在腦後,這幅打扮就好像富甲一方的公子出遊。
若薇怔了怔,連忙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
從來不知道皇帝竟可以像他這樣閒散,而且這時候還是守喪期間,大街上的人都以灰色黑色白色衣服爲主,他今天穿的那麼風騷……
容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對着天機算道:“神算大師別來無恙!”
“有勞容王記掛!”天機算拱拱手,算是給容恆一個回禮。
本來在討論嫁給這個人,如今這個人就站在眼前,若薇覺得有些耳根發燙,還不知道容恆站在這多久了,聽到多少。
容恆信步走來,嘴角掛着慵懶的笑意,彷彿看穿了若薇的窘迫一般,施施然的開口道:“別擔心,本王日理萬機,還不至於站在着一上午聽你如何編排本王的不是!其實有什麼話,可以當面對本王說啊,何必在背後論是非呢?”
若薇無限鄙夷,容恆這是拐着彎的罵她八婆。
“容王,相信該聽到的您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聽到了吧!”天機子誠然問道。
“說我偷聽,倒不如說天師想變相告訴本王這些事!”容恆挑起前額銀髮,唏噓說道。
他總是能這樣漫不經心的說破別人心中所想,他總是懶洋洋的看着世人的各種動作,看似慵懶,實則每個細節都沒逃得過他的眼睛。
容恆嗤笑,他在門口站那麼久,若薇聽不到就算了,以天機子的本事會察覺不到?除了故意說給他聽之外,他想不到別的。
天機子哈哈一笑:“既然陛下都聽到了,明人不說暗話,我徒兒如今大禍臨頭,還望沾點陛下的光洗褪煞氣,不知陛下是否同意!”
若薇在心裡祈禱,容恆你肯定不是個任人擺佈的人對不對?
“聽大師說娶了若薇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爲何不同意?”容恆答應的十分快速,甚至連思考的餘地都不用。
若薇愣住了:“你不是這麼迷信吧!”這種鬼話他都相信?
“若薇,你是不是不相信你師伯的話?”若薇的性格她最瞭解,凡事從來不聽人說,她只相信自己眼睛。對於占卜之事,她更是嗤之以鼻。所以要想讓若薇認識到這件事並非如她所想的迷信之說,只能用行動來證明!
若薇嗯了一聲,算是做了回答。
這不能怪她,如此荒誕的事叫她如何相信呢?正所謂信則有,不信則無,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命需要旁人來指點,即便再迷茫,命運也該掌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若薇的反應完全在天機子意料之內,只聽她不疾不徐說道:“是不是隻要證明你師伯所言非虛,你便會相信呢?”
“看情況而定了!”若薇聳肩。
在一旁的容恆拍手:“早聽聞神算大師能算盡天下事,今日也讓本王開開眼!”
話雖恭敬,但語氣卻沒那麼虔誠。容恆的眼神就如同看街上的雜耍一般,帶着看熱鬧的心情。
天機算掐了掐指,那枯槁的手指靈活的顫動着,看的人心裡直發毛,因爲它看起來隨時會斷掉。
“這裡面我只不能算出若薇的命數,其他人皆可以!容王不曉得你要算什麼!”
“等等!”若薇站起來,連忙道:“不帶這樣的,你一句算不出我的命數就完了,如果你不算我的,叫我怎麼相信你是真的能看破天機呢?”
天機算撇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你莫非真要我說出來?”
“你說啊!”若薇擺着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古人一向愛弄各人崇拜,這天機算能算天算地,估計也是被人捧的,說他能預測天氣,這也並非難事,只要會看雲層變化就可以了。
天機算忽然靠近若薇,伏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
若薇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一整天,天機算伏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是——你根本不是安若薇,安若薇早在二十一年前便死了!
猶記得她聽完這句話之後,全身像從冰窖裡撈上來一樣,冷的渾身發顫。
二十多年了,她的魂魄附在這個身體桑,從來就沒有人懷疑過,如果天機算不說出來,她甚至可能會忘掉這件事。
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十分的大,因爲按照這樣的流程來看,天機算並非浪得虛名,那麼,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給容恆才能擋住那一劫難?
還記得師傅在她耳邊道:“不爲你自己想,也要爲果果想,你想帶着他到處躲藏,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麼?”
若薇閉了閉眼睛,迎着晚風,靜靜的站在屋頂上,那一刻彷彿要乘風歸去。
“容恆,我答應嫁給你!”
不爲愛情,只爲了日後她跟她的兒子不受顛沛流離之苦!就這麼簡單。
“你可知你答應之後便不能反悔!”容恆單手支起身體,臉色變得異常嚴肅!
“容恆,但是這段婚姻只是一個幌子,你該清楚,我不會真的嫁給你!”若薇回頭,表情認真。
“本王知道,本王何嘗不是利用你來助我一臂之力呢?”容恆說的很灑脫。那晚的深情彷彿只是他隨口說的玩笑話。
聽他這麼說,若薇鬆了一口氣,走到容恆身邊,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容恆遲疑了一下,慢慢的舉起手,從袖子裡伸出一雙有力的手,指尖修長又不失力道,兩手交握,容恆忽的用了一分力,若薇大驚,卻已經晚了。人噗通跌入容恆懷裡。
“容恆——”他這是要死啊!
邪魅的男人低頭看着懷裡滿臉不情願的臉龐,自信而霸道的宣佈:“若薇,總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願的躺在我身邊!”
“……省省吧你!”若薇一把推開他:“師伯說我們的婚事還需一個月之後,也就是開春第一天!聽說你才死了個皇后,不曉得能不能這麼快再娶!”
“只要本王想做!”
“那便好,不過我要說明白,我跟你成親之後大概三個月時間,就可以免除禍患,三個月之後……”
“三個月之後你要幹嘛?”容恆饒有興致問道。
說道三個月之後的理想,若薇一下子從之前的陰霾中掙脫出來,十分開心的與他說道:“我準備去開一家小店,隨便什麼,只要能餬口就好,哦對了,你的手下白澤現在跟我混了,你別爲難他啊!”
白澤?
容恆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目光沉了沉,若薇一時間分不清楚容恆那目光的意思。
她之前聽段微說了一點有關於白澤的事,好像因爲他背叛了容恆,所以才被逐出無極宮,現在淪落到無家可歸。
“其實白澤也很可憐的,從小給你賣命,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現在從良都無處可去!”
容恆目光跳向遠方,緩緩勾起脣角:“你以爲有家就一定幸福麼?”
“那總比無親無故來的要好啊!”若薇順口接話。
容恆忽然從房頂上站起來,望着遠處層層疊疊的宮牆,冷酷道:“他終有一天會因爲沒有家而感謝我!”
“孃親,你站那麼高做什麼?”屋檐下忽然伸出來一個滾圓的腦袋,仰着脖子,很吃力的樣子。
若薇忍俊不禁,剛想跳下去,卻感覺耳畔風疾馳而過,一瞬間,果果便被容恆拎着上來了。
這瞬間的轉移令果果小臉有些發白,可隨後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尖叫:“哇,我終於知道你們爲什麼喜歡站在這個地方了!”
若薇扶着額頭,有些好笑:“你說說看,爲什麼!”
“站在這個地方看下面,感覺下面好小,而且還能看的很遠很遠!怪不得太傅說,站得高就看的遠!”小傢伙滿臉的興奮,原本煞白的小臉迅速恢復紅潤。
若薇笑而不語,這傢伙真是夠嗆,長這麼大臉房頂都沒上過。
“這還不夠高!”容恆站在一邊傲慢道。
果果咦了一聲:“這已經好高了!”
“如果你沒遇見本王,也許這裡就已經是最高了。”
這句話聽的若薇都有點好奇了。
這家客棧是整個皇都最高的酒樓,四層。連皇宮都沒有那麼高的樓層。
“你不信?”容恆低頭,帶着挑釁。
果果跟若薇同時搖頭:“不信!”
“那好,本王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容恆開始裝模作樣的伸展四肢,活動活動肩膀,忽然,那孔雀藍的瞳孔裡劃過一陣狡猾的笑意,大手一提,將果果整個人提起來,雙手撐着他的小屁股,一下子舉國頭頂,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哇……真的好高了!”
若薇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容恆……他居然讓果果騎在他頭上,看來容恆今夜心情不錯,足尖一點扛着果果飛向另外一個屋頂,果果騎在他脖子上,興奮的大喊:“小銀叔叔,你的武功好好啊!”
兩人盤旋一週,容恆安穩落地,果果還意猶未盡的抱着容恆的腦袋不肯鬆手。容恆又扛着果果在院子裡面繞了起來。
“老鷹要斜飛了……”
“哇……好耶……哇……”
容恆突然間就好像變小了,像個大男孩一樣,任由脖子上的孩子提的任何要求。
若薇笑的前仰後合,可漸漸地,她的笑收斂起來。
因爲她看見屋檐下站着一個白色的身影,挺拔而漠然。眼角的淚痣彷彿一顆血珠凝固在那,紅的令人窒息。
容恆也發現了白澤,他松下果果,若薇連忙跳下去將果果接過。
“小白叔叔怎麼了?爲什麼他一直盯着小銀叔叔呢?”
若薇連忙捂住他的嘴巴,本想不知不覺的退出容恆與白澤的視線範圍,卻聽背後傳來聲音。
“你要娶她!”白澤語氣有些激動問道。
在發現白澤的時候,容恆那佈滿童心的表情便收斂了,回到之前的高深莫測樣子。
“本王要做什麼,還需要跟你彙報麼?”
白澤身體晃了晃,手裡好像捏了什麼東西,只聽見咔嚓一聲,他將自己的頭硬低下頭,再擡起來的時候,那原本與世無爭的淨眸忽然變得犀利起來:“那請你好好對我的朋友,她不像我,是個殺手,隨時都能被你丟棄!”
容恆掃了他一眼,冷邪道:“一個對本王無用的東西,你覺得本王應該留着麼?”
東西!
不光白澤,就連在一旁的若薇聽的都有點不對勁了,即便白澤曾經背叛過他,但是他也不該用這樣傷害人自尊的方式對白澤啊,容恆看白澤的眼神都彷彿帶着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澤抿了抿脣,他單純,可他不笨。
“那我祝你們白頭偕老!”說完,毅然轉身。
若薇連忙追過去,卻被容恆喊住:“任他去!”
容恆對待白澤的態度就跟家裡養的一條狗一樣,這太不可思議了。白澤跟了他不少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爲何會這般的冷酷呢?
若薇有些不解。
容恆背過身子道:“本王要回宮了,明日本王派人接你們進宮!”
說罷,拂袖離去。
若薇嘆口氣,難道說白澤曾經做過什麼事讓容恆這麼對待他?
這輩子最難猜測的就是帝王心思,容恆如此深沉,想探測他心裡到底想什麼還真的很難。
“孃親,小白叔叔好像很難過啊!”回房的時候,路過坐在長廊下的白澤,果果小聲說道。
若薇噓了一聲,打發果果去找天機子,自己踩着一地斑駁夜色朝白澤走去。
天氣漸漸回暖,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凌冽寒冷,若薇呼氣,語氣故作輕鬆道:“怎麼了?”
走近,看家白澤手裡拿着一塊碎掉的藍色寶石,即便已經碎了,那寶石依舊散發着耀眼的光澤,肯定價值不菲!
看白澤的樣子好像要將寶石重新拼湊起來,若薇坐下來,平靜說道:“碎成這個樣子,你還拼什麼!”
原本已經拼成原樣的藍寶石,咔嚓一聲又碎了,白澤咬了咬脣,從側面看,那淚痣好像是從他眼裡滴下來的血淚。
她不懂得男人之間的感情,白澤雖然殺人如麻,可是心性卻如同孩子一般,因爲這樣的性格,所以造就他如此敏感的情緒。
“今天容恆說的話確實有點過分了……”一時間,若薇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他。其實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當做看不見,從他身邊走掉,一個人在傷心的時候,總想一個人待着。
若薇準備付之於行動,卻不想一直沉默的白澤開口了:“若薇,陪我坐一坐!”
剛擡起來的屁股立刻又黏到凳子上,若薇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乖寶寶樣子。
白澤垂着頭,漆黑的髮絲順着他低垂的頭傾瀉在肩膀上,遮擋住他一部分容顏。
與容恆一樣,白澤也是絕色男子一枚。
撇去那顆紅痣不說,容恆與白澤還有幾分相像。
若薇連忙將這個想法從腦海中掃去。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對我了!”白澤聲音低低的,淡淡的,竟聽不出有多傷感。
若薇唔了一聲。
白澤又道:“不管我多麼的努力,在他眼裡都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
你現在才知道?這句話若薇沒敢說出來。
“我對他那麼好,爲什麼他總是把我當工具,發現我沒有用了,就毫不留情的丟棄掉。”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殺人,一點都不喜歡!”白澤低着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用力,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白澤越問越大聲,最後他站起來,好像一座爆發的火山,揚起手掌狠狠拍向面前的石桌。
轟……石桌崩裂,留在桌面上的藍寶石瞬間變成一堆藍色的粉末。若薇驚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突然瘋狂的男人。
白澤給人的感覺永遠是乖寶寶的樣子,即便生氣也沒什麼殺傷力,如今卻……
夜色下,白澤紅着一雙似乎要滴出血的眼睛看着若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
“可能你是男人的緣故吧!容恆他……他是個正常男人,你要他喜歡你,好像不太現實!”
“喜歡我?”憤怒中的男人忽然安靜下來,咀嚼着那兩個字,最後臉上一片茫然:“他爲什麼要喜歡我?”
“你不是也喜歡他麼?”
白澤耳根紅了,他一臉嫌惡的看着若薇:“你在說什麼,我哪裡有喜歡他!”
若薇也被他搞糊塗了,還記得那次與段微打鬥,段微說了一句話,當時就把她給震驚了。段微說,即使沒有我,他也不會喜歡你!
後來白澤直接給他一劍,喊道,你說謊!
這一系列的表現不都說明白澤是個玻璃麼?難道說,她弄錯了?
……
一炷香又一炷香過去了。
若薇聽的眉頭一跳一跳的。突然間她很後悔來安慰白澤。
別人說難過的事一般都從事發開始說起,他卻從出生開始說起。
那是一個十分漫長的故事,長的讓人無法追溯到底是哪一年。
白澤的遭遇很像她,從小沒有記憶,有記憶開始便是遇見容恆,那年是夏天,他跟一堆小孩子擠在無極宮最底層的暗室內,容恆當時還是少年摸樣,不過臉上已經掛上了慣有的唏噓笑容。
三年又三年,整整六年,白澤什麼都沒有幹,只在地宮中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的練習劍法,教他的師傅數不勝數,一個一個被請來,一個一個被他親手殺死,因爲這個命令是容恆下的。
有一次他問,爲什麼要殺掉那些前來教他的師傅!
容恆說,他們這些人只是你學的所歸的工具,他們教得了你就是你師傅,教不了你,便是沒有用的廢物,留着做什麼?
最後一個師傅進來的時候,他一劍便了解了那人的性命。沒有遲疑,沒有疑惑,連一絲停頓都沒有!
容恆很滿意。
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師傅來教他了。但是,從那以後,他再也記不住人臉了。
因爲記住的,都被他親手殺掉了。只有不記得他們,殺的時候纔不會難過!
之後的一年內,容恆教他讀書寫字,那時候他十八歲。卻連自己的名字不會,容恆賜給他一個名字叫白澤。但是寫的第一個名字卻是‘容恆’。
容恆捏着他的手一筆一劃的教導,我要你永遠記得這個名字。將他刻在你的腦子裡!
白澤認真的記下了!
但容恆即便是教他,也只是稀疏平常的一點點,因爲將來他需要看懂密令上的內容,除了識字,其他的白澤一概不知。
不明是非,不知險惡,只曉得接到命令殺人。這就是容恆要的。
除了無極宮,他像個木偶,容恆讓他往東,他就往東,往西就往西。從來不懂得反駁,也不知道問爲什麼,因爲容恆很討厭那三個字。他自己不說,也不準別人說。
因爲無極宮很神秘,他不能經常回去,在沒有任務的時候便只能住在客棧裡,或者到處流浪。
到了二十歲的時候,他才曉得容恆是容國的皇帝,那時候容恆已經二十四歲了。
他沒有朋友,沒有夥伴,沒有親人,什麼都沒有,心裡只有容恆一個,但那不是愛戀,而是依賴,就好像一隻雛鳥頂破蛋殼的一瞬間看見的那個人便會是它一生依賴的人。
他喜歡跟容恆說話,倒不是跟他說話很有趣或者很開心,只是除了容恆,根本沒有人願意與他交談。
他努力的做一個殺手該做的事,就想能在交付任務的時候聽他一句讚美。
一開始容恆還會對他誇獎,可漸漸地,容恆連話都懶得跟他說了。容恆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厭惡,甚至是憎恨。他驚慌失措,不曉得哪裡做的不好惹容恆生氣。
每次完成一個任務,下個任務便接踵而來,有一段時間他馬不停蹄的奔走在各個地方,殺所有跟容恆作對的人。
每次都想着快點完成任務回去跟他說說話,或者不說話,看着他也可以,因爲他真的沒有認識的人。
但是當他那次回來的時候,容恆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叫段微。段微接替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位置,看着段微每天能夠跟容恆一同進出,他心裡很不好受。
後來他記住了段微,因爲段微讓他不舒服了。
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很久,慢慢的演化成一種殘忍的想法,他想,如果把段微殺了,那麼容恆一定會把他安排在身邊。
從埋下殺機的那一刻開始,他便開始付諸行動。見段微一次殺一次,一直都沒怎麼成功過,而段微也很夠義氣,從來不說!
殺一個人殺了很多次而不成功,大多數人會心灰意冷仰頭質問蒼天爲何如此不公,但他不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終於一劍刺穿段微的胸膛。
但是後來才知道,即便將他身邊所有的人都殺了,容恆還似乎不會對他好點,依舊會討厭他,恨他。雖然他還不曉得容恆恨他什麼!
聽完這個漫長的故事,若薇沉默了。
“若薇,你說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對?”到現在了,白澤還在苦苦的追尋爲什麼容恆那麼對他。他還以爲是自己的錯!
她很想說這跟你無關。因爲你本身對容恆來說就是一件工具,沒有人會對工具產生感情,也沒有人會關心工具,更沒有人會因爲工具而生氣!
“白澤,從今往後,你就不要想容恆爲什麼會生你的氣了,你就當做他是一個背叛了你的朋友,忘記他!”
白澤愣了愣:“背叛我?”
若薇點點頭:“是啊,你對他那麼好,他卻那麼對你,不是背叛是什麼?這樣的朋友不好也罷!”
白澤更吃驚了,容恆背叛他?這個想都不敢想。
“那顆寶石你是不是準備送給他大婚的禮物?”若薇問道。
白澤點點頭:“是的,但是一直沒有送,現在又變成粉末了!”
“這就對啦,你就當容恆是那顆藍寶石,讓他化爲一堆粉末,然後輕輕一吹……”若薇伸着掌心,對着空蕩蕩的掌心嘟嘴那麼一吹,樣子十分生動。
白澤終於笑出來,認真的點點頭:“好,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
“這就對啦!”若薇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對他笑道。
白澤也站起來:“若薇,你真的要嫁給他?”
“你嫉妒?”若薇有些好笑問道。
白澤連忙搖頭:“不嫉妒,只是怕有一天他也會像對我一樣,對待你!”
“那我求之不得!”
“可是你嫁給他之後,我就不能去找你了!”白澤無限惋惜道。
“爲什麼?”
“他說不準我再踏入皇宮半步!”
若薇使勁的拍了他的腦袋一下:“你傻啦,你現在跟他不是主僕關係,他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他的奴隸,憑什麼他說什麼你就要聽呢?再說,你進宮是看我,又不是看他的!”
白澤眼睛一亮:“那這麼說,我可以來找你了?”
“當然了!”
“那好,以後我就天天去找你!”
黑線緩緩沿着若薇的腦門滑下來,大哥你不是有那麼多話要說吧!
——分割線——
第二天早上,一輛極其精緻的馬車一點不避諱的停在客棧門口,若薇已經穿戴整齊,迎面走來一排守衛,各個英勇不凡。他們站在馬車兩旁,恭迎若薇。
若薇牽着果果,回頭看向天機子:“師傅你不隨我進宮麼?”
天機子搖搖頭:“那地方不適合我老頭子,我會在外面等着你化完此劫!”
若薇咬了咬脣,頭一低,上了馬車,果果坐在馬車上轉着圓鼓鼓的眼睛好奇道:“孃親,你進宮要去找小銀叔叔麼?”
“是啊,孃親跟你商量個事!”她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跟果果解釋一下。
“孃親你說!”
“孃親準備嫁給你的小銀叔叔幾天,你看行不行!”若薇小心翼翼說道。
她又不好跟果果解釋這番只是爲了化掉劫難,所以纔不得已嫁給容恆。所以便用個通俗易懂的法子跟果果解釋。
“幾天?”果果問道。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
“嗯,大概兩個月吧,就是六十天!”
“哦!”
這就完啦?若薇想過很多種反應,唯獨想不到果果竟然如此深明大義,只哦了一聲。
“你……你不反對反對?”一般沒人反對的婚姻都沒什麼挑戰性,她準備了不下十幾種的解釋方案。如果用不上她會很失望的!就好像辛辛苦苦準備了考試內容,拿到卷子的時候,卻一題沒考一樣!
“我反對什麼,六十天又不會多出一個小弟弟出來!”果果毫不在意道。
“……”誰?到底是誰提前教了他生理課?
馬車一路行駛,一明一暗,若薇知道,進了宮門了,她按住果果的腦袋道:“這裡的皇宮不比在你父王那裡,可千萬不能亂跑知道麼?”
“嗯!我絕對不跑。再說了,我跑的掉麼!”
兒子,你怎麼那麼有自知之明啊?
下了馬車,一排摸樣清秀的宮女早已等候在一旁了,若薇對她們每一個人微笑。儘量擺出一副我很愛你們陛下的樣子來。
但是她萬萬也想不到,這迎接她的人裡面還有一個熟人。
趙甜兒。
曾經大腦缺氧的郡主,如今卻亭亭玉立,盡顯大家風範站在面前。
若薇衝她點點頭。
趙甜兒福了福身道:“公主別來無恙!陛下還在議事廳商議事情,便派我來迎接公主!”
若薇眯起眼:“你怎知我的身份?”
她與趙甜兒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是個刁蠻的郡主,而自己也不過是奕之厲邪身邊的小跟班。
她的身份也是半年前查清楚的,夏桀本是想在立後大典上公佈,但隨着那件意外之後,這件事便石城大海,恐怕除了幾個當事人之外不會有人知道。
趙甜兒微微一笑:“公主不用多心,甜兒昔日所作所爲都是不得已之舉,往公主海涵!”
曾經趙甜兒弄傷了果果,她當時也出了氣,若薇並非小氣量之人,趙甜兒這麼說了,她再耿耿於懷便顯得小家子氣了。
“過去的就過去吧!”若薇揮手,手腕鈴鐺一陣細碎響聲。在陽光下,透明的鈴鐺閃耀着動人的光彩。
趙甜兒看着那串鈴鐺,眼神黯淡下來。
原來非要她戴纔會有這樣漂亮的顏色。
趙甜兒引路,若薇隨着她順着一道乾淨利落的小道朝自己的寢宮走去。
卻在此時,從側面來了一小隊人馬,爲首的是一位長相亮麗的女子,在她身後跟着數名趾高氣昂的宮女。
來到面前,那位女子,纖手一指:“你就是陛下新接進宮的女人?”
趙甜兒臉色變了變,好像對這個女人比較忌諱。
她側身小聲道:“此女是皇后的妹妹,也是當今太后的親侄女,這兩人是孿生!”
看着陽光下迎面射來的仇恨目光,若薇瞭然。估計她是爲了自己姐姐討公道來了。
她姐姐死了沒幾天,容恆就讓她進宮,作爲妹妹,是該生氣的。
爲什麼每次進宮都會遇見這些頭腦缺氧的美女呢?
“是我!”
聽見若薇承認了,美女下巴一揚,眼底帶着一絲幸災樂禍:“太后特意要我請你過去一趟!”
太后?也就是容恆他老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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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老師死得早啊!我居然越過了那麼多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