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羅峰千想萬想,也決不會想到魏東會如此囂張跋扈。
尤其是二人剛從大師兄陳玉龍房中出來,便遭遇這番情景,這樣的做法,已不僅僅是羞辱林素,簡直是在赤裸裸打大師兄的臉。
毫無疑問,魏東這番做法,必然早有預謀,否則怎會如此之巧。
下跪賠禮道歉!
別說是武者,就算是普通人,面對這樣的要求也會勃然大怒。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是禮法,跪別人算是怎麼回事?
錚錚男兒,卻要下跪求饒,對於任何人來講,都無疑是最大的羞辱。
若林素今日真的跪了,只怕在北落秘宗將會徹底打上懦弱的標籤,甚至就連那位已經打算親手指導他修行的大人物也會立刻將他放棄。
可偏偏羅峰對此束手無策,不提魏東在宗門中地位遠勝於他,即使單論實力,比起那已達先天蛻凡中境的魏東來說,修爲僅有凝真巔峰與他身後的白龍明實力相仿的羅峰也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至於蘇林——
羅峰面露憂色,雖然很清楚蘇林的修爲同樣已達凝真巔峰,可若真正與魏東對上,只怕人家只需要一根手指頭,便能輕易的將他捏死!
該怎麼辦?
羅峰目光望向身後緊閉的房門,心中期待大師兄陳玉龍挺身而出,爲林素解圍,可等了片刻,那木屋之中卻毫無反應,濃烈的失望情緒遍佈全身,令他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他咬了咬牙,正要豁出性命時,身後的林素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羅師兄,你可聽到有犬在吠?”
羅峰一怔:“什麼犬在吠?”
下一刻他已反應過來,林素是在說魏東。
他又好笑又擔心,訓斥道:“胡說八道什麼?”
林素神色冷淡,一步跨出,與他並列而站,望着對面臉色難看的魏東,淡然道:“若不是犬?如何會一見面就胡亂咬人?”
“蘇林你放肆!魏東師兄乃武脈之中天資最出色的青年俊彥,即使那自詡爲武脈首席大弟子的陳玉龍,在他面前也要客客氣氣,你竟然敢羞辱魏師兄!”
魏東身後,白龍明語帶憤怒,一臉怨恨。
魏東臉色也頗不好看,那日方林傳來消息,言稱武脈新入弟子蘇林身上懷有一件法兵護甲,他便徹底心動。故此派出白龍明前去索要,可不曾想這該死的傢伙非但不主動奉上,反而將白龍明丟在門外,讓所有武脈弟子看了個大笑話。
當時他便想打上門去,將這該死的雜碎教訓一番,可恰逢那時,師尊冷天縱派他外出辦事,直到昨日天黑纔回到天木靈域,故而並沒有第一時間上門尋事。
今日得知這蘇林來到陳玉龍的住處,他便耐心等待,在二人出門的那一刻出面,目的不言而喻,固然是打算教訓一番這該死的雜碎,卻也不無正面向首席大弟子陳玉龍挑釁的意思。
魏東很清楚陳玉龍前些日子敗於符脈首席大弟子云少揚手上後,所受傷勢何等嚴重,即使明知他的目的,也只能忍氣吞聲。
更何況那陳玉龍本就謹慎小心,即使不曾受傷,也極少會給他人出手的藉口。說好聽些那位
首席大弟子是謙遜溫和,善待同門,說難聽些那陳玉龍性子軟弱,優柔寡斷。
若不是他天賦出衆,以這樣的性子,又如何會被宗主看中?饒是如此,這些年來雖名爲宗主弟子,可實則傳授他功法的,卻是四長老金鈴。
否則饒是符脈再怎麼佔盡優勢,那雲少揚也不敢如此重傷宗主弟子,畢竟當今名義上主持宗門的,仍是秦夜月那女人,激怒了她,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也正因此,魏東纔敢肆意張狂。
只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區區一個剛入門的弟子,竟是這般囂張,竟敢將他形容爲犬,簡直是不知死活!
“豎子找死!”
魏東越想越怒,猛地握緊拳頭,毫不猶豫直轟向林素。
轟!
劇烈氣浪驟然遍佈四周,暴虐充斥着無窮殺意的氣息倏忽之間便已將十丈範圍內的所有人和物籠罩起來。
先天蛻凡高境武者出手,僅是那排山倒海的氣息便已令的一旁早有戒備的羅峰鮮血狂噴。
而站在魏東身後的白龍明卻並未受到牽連,見師兄暴怒出手,不禁幸災樂禍笑道:“蘇林,竟敢冒犯魏師兄,今日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作爲魏東出手的目標,林素所承受的壓力,相較於那噴血倒飛出去的羅峰不知要強烈多少倍,如山嶽般沉重的氣息將他牢牢鎖定,以至於想要動一下小指頭都變得極爲艱難。
呼!
他長長噴出一口元氣,身體表面忽然生出一股更加強橫的氣息,就見他身體如蛇般微微扭曲,下一刻便已從魏東的氣息鎖定中脫身而出。
“誰生誰死,白龍明你說了不算!”
望着白龍明擺出一副小人得逞的姿態,林素臉上無喜無悲,一雙深邃的眸子中,卻忽而燃起兩道黑炎。
暗血魔諦!
脣角掀起一抹無奈苦笑,命符空間中,漂浮在黑色蓮花之上的黑炎怦然大盛。
“不過是想要藉機參加九宗論道罷了,卻不料屢屢遭人爲難,着實讓人痛苦!”
感受着狂暴襲來的拳風,林素輕輕嘆息,眼前這魏東,絕非白龍明所能比較,先天蛻凡中境武者出手,若他還敢隱藏符道實力,只怕就算不死,也要被打成重傷!
雖說他無比渴望進入那處靈域,可這並不代表自己可任人揉捏!
林素眼中黑炎熊熊燃燒,目光冷冽異常望向面帶得意的魏東,心中平靜無波:“罷了,忍無可忍,便殺他個血流成河!”
指尖前端,一道微不可查的符文悄然生出,那符文甫一出現,方圓五里之內突然變得陰冷一片,林素如同看着死人般盯着筆直衝來的魏東,下一刻,手臂已是擡了起來。
“住手!”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暴喝,緊隨而至的是一束碧綠光芒,那光芒轉瞬即至,在魏東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已是與他的拳影轟然碰撞到一起。
噗!
碧綠光芒鋒銳異常,魏東的拳影剛剛與之接觸,便如冰雪消融,倏忽間,來不及反應的他只能駭然望着那道綠光直衝衝轟在他的胸口之上。
他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數十尺遠,
卻是硬生生站在原地,死不後退,雙目怒睜望向來者,冷笑道:“金長老還真是護短心切,堂堂宗師境強者出手對付一個尋常弟子,您就不怕被人笑話麼?”
不得不說,魏東能成爲五長老一脈大師兄,終歸是有幾分本事的。不提天賦如何,僅是這幅無所畏懼的姿態,就足以讓門中弟子感到敬佩。
他口中的金長老,無疑便是那老嫗金鈴,以一名弟子身份,敢如此與長老對話,其強橫姿態畢露無遺。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林素身旁,蒼老的目光在林素身上掃視片刻,才滿意的轉過頭望向魏東,冷然道:“本尊做事,豈容你一個小輩說三道四?”
咻!
她驀地手指一彈,一道指風如電般激射向魏東。
魏東終歸是弟子身份,雖然無懼金鈴,但見她竟然不講道理再度出手,頓時嚇了一跳,慌忙躲避,卻又哪能躲得過去。
那指風進入身體,他只覺得體內真氣忽地被一股莫名力量鎖定,全身上下僵直無力,竟是連眨眼都做不到。
他駭然張口,可話到嘴邊,聲音卻半點也透不出來。
身後白龍明見狀,驚駭欲絕,慌忙道:“四長老請手下留情!”
“哼,你也不是好東西!”
佝僂身軀的金鈴聞言翻了個白眼,手掌凌空抽出,無形勁力頓時將白龍明抽飛出去。
她森冷異常望着二人,沉聲道:“秘宗內,非宗門長輩同意,嚴禁私自動手,莫非你們連門規都不記得了?”
啊?
魏東和白龍明同時傻眼,身爲武脈弟子,二者又如何會不清楚宗門規定,然而門規又能如何?對於已然實質掌控宗門的符宗和五長老一脈弟子來說,誰又會追究他們的責任?
二人此刻哪還不明白,眼前這老太婆選擇在這個時機出手,簡直是握住了他們的命門。
這頓打算是白捱了!
魏東和白龍明轉動着眼珠子,心中又是憋屈又是憤恨,尤其見到羅峰喜笑顏開的模樣,更是氣的幾欲吐血。
爲老不尊!爲老不尊啊!
門下弟子爭鬥,你一個堂堂的長老竟然出手幫忙,簡直是豈有此理!
魏東臉色鐵青,想要爭辯,可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急怒攻心下,竟是再噴一口鮮血。
五長老金鈴卻是懶得理會二人,質問之後,便已轉過頭望向林素,目光中帶着幾分讚許:“面對先天蛻凡境武者,仍能如此鎮定,不愧是千櫻保薦的俊才!蘇林,隨我走吧,宗主要見你!”
“宗主?秦夜月?”
當見到金鈴出現,林素就已悄然收起纏繞在指尖上的黑色符文,而聽到魏東稱之爲金長老時,更已清楚這看似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老嫗乃是雪千櫻所交代的四長老金鈴,原本已然生出的殺意,頓時收斂無蹤。
他本打算看看金鈴如何處置二人,卻不想這老太婆僅僅只是質問一句,便輕輕放下,心中正思忖緣故時,卻聽到這麼一句話,頓時就是一怔。
金鈴卻不管林素心中疑問,話音未落,已是一把抓住他和羅峰的肩膀,下一刻便帶着二人從魏東和白龍明憤恨的目光中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