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沈風眠能抓一個兩個,他還能把整個江雲的人全給抓走不成?
對於這件事,早就是江雲一筆算不清的爛賬,沈風眠有本事查,查出來又如何,他捋得清麼?
最主要的是,他們賭不起。
沈風眠是外來人,他說賭就賭了,虧的頂多是一家臻品齋。
可是眼下情況不明,如果他真的莽到把這些事捅到明面上來……
他們不敢肯定,自己後輩能不能接受。
帶着這種想法,衆人最終答應了沈風眠的要求。
“那,沈老闆你準備怎麼做?”顧老闆有些猶豫,目光微閃地看着他:“友情提醒一下,沈老闆,你現在做的事情危險性可不低。”
眼下是宋掌櫃他們沒察覺,等他們察覺了……
呵,多的是前車之鑑。
“哦,我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麼做,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沈風眠笑眯眯的:“我會小心的,大家不用太擔心我。”
誰擔心他了!
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們擔心的只有自己的未來!
本以爲沈風眠會要他們做許多事情,但沒想到,沈風眠放了他們的要求,竟然頗爲簡單。
那就是收購青銅器,而且是大量收購。
不僅不需要他們承擔任何風險,甚至,收購的錢都由他來出。
雖然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衆人只最初疑惑過,後面都平靜下來。
花錢消災,他們願意的。
就算沈風眠一毛錢不出,說讓他們自己掏錢,他們也只能咬着牙忍了。更何況這種連錢都不需要他們出的?
有沈風眠在前打好基礎,後有這些人兜底,一時之間,整個江雲的青銅器幾乎全都冒了出來。
但是臻品齋不僅收,而且價格還不低。
於是開始有人琢磨着,花更多的錢去收購。
青銅器的價格,彷彿是一夜之間提上來的,漲得讓人不敢置信。
不僅薄清嶸之流感覺頗爲不可思議,就連宋掌櫃都隱約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可是找人查了,自己人也有參與其中,看不出其中的問題。
難道真是他多想了?
宋掌櫃查來查去沒查到什麼問題,索性扔開來,騰出手專心對付臻品齋。
反正不管怎麼樣,就算這事是沈風眠或者梅舟搗的鬼,只要臻品齋在江雲混不下去了,這事自然就迎刃而解。
想法是美好的,但是讓人感覺可怕的是,青銅器的價格,迅速地漲到了一個可怕的境界。
甚至都已經不僅僅是存在於古玩圈裡這些人,有的對古玩完全不瞭解的,如今也開始搗鼓些青銅器,管他真的假的,先弄來江雲再說。
如果說從前的江雲,是一個隱在大海里面的漩渦,吸收了無數財物卻不爲人知,那麼,如今的江雲便成了天上的龍捲風。
誰都知道這裡動靜大,但這錢看着好像是來了江雲,實際上卻不過是暫時的,而且還飄在空中落不到實處。
宋掌櫃終於覺得不妙,四下找人。
他找了之前這些人,卻都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只說他們也只是想撈一筆,騰出手再處理這事。
找其他人的時候,得到的答覆更加微妙。
居然說,讓他自行處置……
宋掌櫃頭皮有些發麻。
他算是明白了過來,這些人互相推諉,原因已經顯而易見。
錢當然是個好東西,他們沒能受住這誘惑,每個人都有參與其中。
雖然不明白這青銅器是怎麼炒起來的,但是既然它有買方市場,那就說明還有利可圖。
沒有人控制,一個星期過後,一尊二十釐米大小的青銅器,年代稍微久點的,已經飆升至原價的十來倍。
甚至有人拿着巴掌大的小東西,換了人一套明末的紅木桌椅。
當青銅器開始變爲圈子裡明面上兒的硬通貨後,宋掌櫃終於慌了。
這太不對勁了。
能想象嗎?從前最值錢的玉器,如今被人拿着袋子跟人換一尊青銅器。
不僅圈裡人認它的價值,就連去外邊買東西,只要肯降點價,買房都有人點頭。
青銅器價值是有的,但是,漲到眼下這個程度,有點過了。
可他也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能保持着理智,是因爲他自己沒有參與其中。
站在樓上往下看,那些瘋狂的交易人羣,明顯都是砸下了重金的。
他們輸不起,更不願輸。
於是只能更加鼓吹青銅器的價值,拉更多的人下水。
而這場變故,從開始到現在,不過才短短三個星期。
參與在這件事情裡的顧老闆他們,已經完全崩潰。
從開始答應沈風眠,他們就沒抱什麼好念頭,也有點別樣心思,想看沈風眠的笑話。
依他們的想象,這事再怎麼發酵,又能折騰出什麼勁出來?
頂多就是炒一炒青銅器,賺他個萬兒八千的。
可他們沒想到,這事發展下來,會成這樣。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顧老闆,這些人都瘋了嗎?”有人焦灼不已,來回數着昨日古玩城的交易數量:“這些錢可都是真金實銀,他們現在恨不得把青銅器炒到天上去……這事怎麼收場?”
是的,讓人最擔心的是,這事怎麼收場。
如果最後青銅器事態升級,最後查到他們頭上……
想着那些人交易時的瘋狂模樣,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誰也承受不起這結果。
顧老闆也很擔心,他猶豫了一下:“沈風眠這邊……我再問問他的意思。”
這事是沈風眠整出來的,要說收場,也得他來收。
第一次,顧老闆態度如此誠懇地上門。
然而,沈風眠依然很是淡定:“顧老闆,不必憂心,這事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啊,你看,你們的資金大幅增加,也幫我們處理了積存的大量青銅器,雙贏啊。”
顧老闆深吸一口氣,神色慎重:“可是眼下這事情已經快瀕臨失控了,溢價太高……”
“交易嘛,要的就是一個你情我願。”沈風眠笑了笑,風輕雲淡得近乎殘酷:“不偷不搶的,爲什麼會崩?”
知道他裝傻,顧老闆卻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地:“沈老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知道……這件事情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呢?這樣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原以爲沈風眠是衝着他們來的,可眼下好像完全沒這回事了,這讓他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他圖什麼啊?
沈風眠端起茶,不動聲色地淺啜一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話音未落,顧老闆已經回過味來,悚然一驚,後背一片冰涼。
太狠了,沈風眠這一招,不僅絕了他們後路,而且極有可能會把整個江雲的古玩圈斬草除根,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