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光暗了一下,沈風眠嗯了一聲:“今天早點下班吧,去我家吃飯。”
“哇!謝謝老闆!你真好!”小八很高興,笑得一臉燦爛。
童皓原本囤了一肚子的話,想跟沈風眠說的,結果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爲他看到,秦清悅真的來了臻品齋。
想着之前的謠言,時間,人物,地點,全對上了!
“清……悅,是風眠去接的你?”他乾巴巴地道。
秦清悅一怔,很自然地回道:“是啊,他讓我幫忙做飯來着。”
哦,原來是這樣!
童皓思考片刻,尋了個空隙找到沈風眠:“沈哥,上回我請的是江雲市五星大廚,他今天剛好有空,要不要讓他過來幫廚?”
五星級大廚來幫廚!?
沈風眠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不用了吧,我這又沒請多少人,只是頓尋常晚宴。”
再三推託後,童皓依然堅持,沈風眠只好實話實說:“我請了主廚了,是真的用不上。”
上回童家那宴席,他就沒吃幾筷子。
味道是還可以,但量小味淡,一人端杯茶裝模作樣,有幾個吃好了的?
見他堅持,童皓只得無奈地放棄了。
私下發了條信息,讓衆人做好心理準備,沈風眠的宴會……和平常的不一樣。
衆人都挺好奇,怎麼個不一樣法啊?
沈風眠片刻後被拉了進來,面對衆人詢問,默默地發了個小和尚敲木魚的圖:【佛曰,不可說。】
【居然還賣關子!我現在就過來!】
童皓自然是直接跟着去了,沒想到的是,沈風眠真的沒在外頭定包廂,直接把宴會地點定在了他的露臺。
露臺中間的魚池是可移動的,此時被推到了角落裡,花花草草一擺,還真有那麼點兒意思。
“這露臺不錯啊!”童皓轉了一圈,發現這些樹都有些年頭了,尤其那盆栽的盆……
“嘶……你居然拿這麼貴重的鼎來裝這梅花!”童皓瞅着那青銅鼎,心都在抽抽。
沈風眠很淡定地瞥了一眼,哦了一聲:“那是我修的。”
“……你修的?”童皓更加驚訝了。
“什麼修的?”秦雪舞推門出來,笑着道:“沈老闆還會修東西?”
修是黑話,其實就是做贗品。
做他們這一行,鑑定師靠眼力,做修活卻真正需要手藝。
沈風眠開個古玩店不稀奇,有錢就行,但是如果他會修東西,那可就……
“偶爾玩玩。”沈風眠笑着將桌布鋪好,開始整理碗筷。
“五哥你來啦!快來,你幫我看看,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不像修貨。”童皓蹲在地上,瞅着那鼎移不開眼睛。
秦雪舞自然沒有拒絕,走過去仔細觀察着。
天色漸暗,他索性把鼎搬到裡頭,又是細看,又是摸索。
時而眉頭緊皺,時而搖頭嘆息。
最後,秦雪舞把鼎推給其他人,嘆了口氣:“這手藝是真不錯,如果這個有人出手,這學費我怕是交定了。”
他的基本功,在一衆朋友裡算是紮實的。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都有些驚訝。
童皓則比他更激動:“五哥你也這麼覺得?如果不是風眠說出來,我真的以爲這是大開門啊!”
“這鼎,看着有些年頭,如果按大開門出手的話,怕是得……這個數吧?”
“哎,慢着,我倆來估摸估摸。”另一人從旁邊扯來一塊毛巾,蓋在手上:“來來來,我們來袖口捏價,出出數。”
這是以前交易的老規矩,從前買賣大件時人多嘴雜,就喜歡一對一的講價,一般五個手指就能把價格說定。
自家東西價錢好商量,但不能講明,基本手一握兩個人一碰,就能大概明白是不是真心想買,價錢多少。
手指頭差的多,就不成。
數額要是差不多,這交易就妥了。
所以這也有個別緻些的稱呼,叫袖裡乾坤。
幾個人玩了一圈,價格是越出越高。
童皓也估摸了一個數,非要拉着沈風眠握手。
沈風眠有些無奈地探進去與他握了握手,笑了:“真要這數,那我豈不是發了。”
“那可不,這鼎要是真的,你可真是發了啊!”
“沈哥你這鼎出嗎?”有人伸手來扯童皓手上的毛巾,笑着揮手:“我再出個數!來來來。”
沈風眠笑着擺擺手,擡起手聞了聞:“真不猜了,手上一股油腥味。”
油腥味?
衆人這才注意到手上確實有層油脂,仔細一瞧,那哪是什麼毛巾,分明是塊抹布……
“我去,誰拿的抹布!拖出去打死吧!”
這一打岔,衆人瞬間忘了之前的事,各自笑鬧起來。
沈風眠吁了口氣,轉身去露臺整理桌椅。
不一會,秦雪舞找了抽菸的藉口,也跟在他身後出來了。
他拿了支菸在手上,沒有抽,幫着擺了幾張椅子:“風眠,你這修活真是驚豔到我了,學這個很多年了吧?”
“是有點年頭了,二十來年吧。”沈風眠搖頭一笑:“沒仔細算過。”
一共也才二十來歲,學了二十來年。
秦雪舞愈加謹慎,猶豫了片刻才道:“你實力很不錯,不知道能否告知師從何處?”
這一次,沈風眠頓了頓,才緩慢地答道:“我師傅姓柏(Bó)。”
柏?
確認了是哪個字以後,秦雪舞更加迷惑了。
沒聽說過這個姓氏的大師啊……
雖然滿腹疑問,但這頓飯他們都還是吃得很開心的。
秦清悅掌管廚房,帶着幾個幫手,把每道菜都既美觀又可口。
童皓雖然辣得一臉的汗,但還是吃得很開心,給予了很高的讚賞:“哎呀,這個真是,入口即化!”
衆人紛紛贊同。
他又夾起一塊豆腐:“哎呀,這個真是……入口即化!”
“……沒錯沒錯。”
童皓再夾起一塊粉蒸肉,眯起眼睛:“嗯……這肉蒸得恰到好處,真是……入口即化!”
衆人斜眼橫他:“能換個詞兒麼?”
童皓瞪回來,理直氣壯:“不能!非這詞不能形容這等美味!”
“幸好是形容,否則我真懷疑你這嘴是不是有特異功能。”
……
笑鬧間,賓主盡歡。
相比於秦家的茶會,童家正式的晚安,其實他們這羣年輕人還是更喜歡沈風眠這裡的氣氛。
不需要客套來客套去,也不需要左右應酬喝一肚子茶。
想吃就吃,菜還美味,這纔是真正的請客嘛!
雖然吃得開心,但童皓可一直沒忘昨晚的痛苦源泉。
沈風眠剛放下筷子,他就湊了過去:“沈哥,你不是說你得了個寶貝,能給我開開眼嘛?”
“哎?有寶貝?”
“所以這纔是重點嗎?”
就連秦雪舞都頗爲期待,沈風眠無奈地點點頭:“稍等一下……我昨晚是不小心說漏嘴了,沒想到就被惦記了。”
童皓哈哈大笑:“那可不,有好東西肯定要一起分享,要勻出來也方便,要不勻也能讓我們見識見識不是。”
請來的幫廚迅速把桌面撤掉,上了些果盤。
徐徐涼風吹拂,沈風眠捧出一個小盒子,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緩緩打開了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