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天緣巧合,她和他後來又碰見過幾次,只不過有外人在時並沒有說過話。
後來,她知道了他叫明樓,至於他的其他相關,她依舊什麼都不知道。
她似乎有些不太記得和他是從何時開始的,她只知道她喜歡同他在一起,有他在身邊,她既快樂且安心。
再後來,她隔段時間都會以上街爲由同他碰面,每次都不會跟妹妹們同行,也不會帶其他丫鬟,身邊只跟着她的奶孃林嬤嬤一人。
怕被人發現有損閨譽,每次一出永昌伯府,奶孃都會在馬車裡給她簡單的用藥粉易容並換裝,把她打扮成一個小子。
她和他往來的數年裡,她身邊的貼身丫鬟都不曾察覺到過,只有奶孃林嬤嬤一人一清二楚。
當然了,這也跟他們見面的次數並不頻繁有關。
記得大約是從她十二歲左右那時起,偶爾會聽丫鬟們打趣她,說五殿下心儀她。
剛開始丫鬟們提及時她每次都極力否認,可她們只當她是害羞,從來都沒人相信。
是啊,她表哥五殿下是人中龍鳳,京中心悅他的不知凡幾,長的極好,身份尊貴,還十分上進,她說不喜歡怎麼可能有人信?
也許是因爲有着這層誤會在,就更沒有誰懷疑過她偶爾外出時會同別的男子見面了。
說實在的,嫁入定王府之前,她和五表兄私下裡從未單獨見過面,最多是五殿下藉着到伯府找五哥的名義想方設法偷偷的去見她。
即便是見她,十有八九她五哥都會跟着,她身邊也總是有丫鬟環繞,從沒有過私下單獨的交談。
漸漸的,外面開始盛傳她和五殿下青梅竹馬,而傳得更多的是五殿下心悅她而非她心儀五殿下。
她之所以從未向五殿下明確表達過拒絕之意,是因爲五殿下也從未向她明確表示過愛慕之意。
人家男子都沒有明確表示過,難道她要主動自作多情的去拒絕?雖是自家表兄,可她真丟不起那個人!
也因爲這種不清不楚,縱然看上去很無羈的紅衣少年都常常會因此而吃醋。
即便後來傳出五殿下和伯府雲四定了親,那紅衣少年依舊吃醋不已,尤其是據說五殿下即將遠走沙場全都是因爲她,紅衣少年的醋罈子打翻的次數就更多了。
五哥說五殿下擔心他定親會讓她傷心,特意替五殿下來安慰她,可是她怎麼會傷心呢?
她心裡裝着的人從來都不是她的表哥五殿下,五表哥雖然很優秀,很引人注目,可情竇初開時,那不羈的紅衣少年先走進了她的心呢!
她一再的解釋她真的沒有傷心,不但沒有傷心,還很替五殿下高興,可五哥對她的話壓根兒就不信,總認爲她是爲寬大家的心而故作堅強,反而來看她的次數更勤了……
平靜且快樂的日子總是過的超快,他們都在一日日的長大,許多以前不願意去面對或者不願意去提及的都不得不去面對去提及,比如說成婚。
雖說她和紅衣少年幾乎每隔兩三個月就會見一次面,可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就連“明樓”這個名字她都覺得並不是真的,因爲,她在京中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像他那樣出色的少年,怎麼可能默默無聞?
對於他始終未曾跟她坦陳過身份這事,若說不在乎肯定不可能,可他沒有說,她便也未主動問起過。
但是隨着時間流逝,他們都確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她是伯府嫡長女,自她及笄後,上門提親的都快把她家門檻都給踩平了。
議親之事,她一直表現的都十分抗拒,家裡也沒怎麼勉強她,估計都以爲她在等着五殿下歸來。
那會兒她還有些慶幸,得虧有那個誤會作擋箭牌,她至少暫時不會被逼婚。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爲難,又許是意識到該上伯府向她提親了,那一日微風和煦楊柳依依,他對着手中把玩垂柳枝條的她依依不捨的說要回去一趟,再三叮囑要她務必等他。
由不羈少年已成長爲邪肆又不失溫柔青年的他對她承諾說半年裡他一定會回京,到時候會立刻上永昌伯府求親。
對此她自然不會矯情拒絕,這麼些年,她等的不一直都是他的這句話嗎?
含羞應下,準備開始甜蜜的等待。
半年有什麼,以前也只不過是數月才見一次,見了面只說幾句話就會被嬤嬤催着匆匆分開。
一想到只要扛過這幾個月她就可以永遠和他在一起,她的心裡就充滿了幸福感。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離開才三個月,陛下就爲她和剛從戰場歸來的表哥五殿下賜了婚!
接到賜婚聖旨的那一刻她如同被雷劈到了一般腦袋直髮懵,整個人傻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家裡人以爲她和五殿下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許是她太過於激動纔會有些失態。
只有她知道她的內心有多麼的崩潰!
可那是陛下的賜婚,她能怎麼辦?她一個小小閨閣女子真的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從被賜婚那日開始,她是既盼望着他來,又盼着他不要來,因爲抗旨的代價誰也付不起!
與其搭上性命,她倒希望他不要出現,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平平安安的好好生活。
反正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又來自何處。
突如其來的打擊着實令她措手不及,再怎麼自我安慰都於事無補。可不管她心裡有多麼的難過,表面上,她還不能表現出來一絲一毫,生怕被父親母親察覺到異狀從而派人去調查。
若是查到他頭上,給他帶去危險可怎麼辦?
那段時間,只有林嬤嬤守着門時,她纔敢趴在牀頭哭一會兒,其他時間她都要表現的開開心心的!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她短短十幾年人生中最黑暗最難熬的時光。
也在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後悔,後悔沒有早早的跟表哥說清楚……
可她也知道她後悔的毫無道理!若非家人都誤以爲她心裡裝着五殿下,肯定早就爲她定下別的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