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情況未明,雲悠然不能用最便捷的方式解決西離皇后所中蝶夢,只能以極爲柔和溫吞的內力,一點點地從臟腑、骨血裡將慢慢沉積起來的毒素給剝離出。
這個過程複雜而漫長,關鍵是,務必得一次性完成,否則,逐漸匯聚的毒素若倒流,西離皇后這副孱弱的身體定然經受不住。
蝶夢的毒性再慢再柔再不明顯,二十年時間一點點的沉澱,其影響豈能小覷?
西離皇后的身體着實虛弱,而毒素又滲透地過分徹底,雲悠然只能拋出上萬分的耐心來穩穩處理。
前前後後沒有一絲停歇地,從寅正二刻左右直到未時末,足足耗費了四個來時辰,雲悠然才徹底將西離皇后體內的毒素給全部逼至右肋下三寸處。
這被逼至一處暫時壓制住的毒素,接下來,只消每日以內力加固一下壓制,維持至背後之人鬆懈,屆時,她再以解毒藥丸徹底化解,或者直接以內力逼出體外便可。
雲悠然不由慶幸,得虧她如今的內力精純深厚堪比五六個甲子的積累量,身體又有着紫泉的不斷錘鍊磋磨,韌性、耐力皆遠非常人可比。
否則,焉能在如此長時間超精細輸出下既沒有覺得累,也沒有內力難以爲繼的情形出現?
一旁輪番候着,總量始終保持在兩人的宮女和白蘇、鶯兒等人,見定王妃背對着她們盤膝靜坐,那銀針幾乎扎遍了皇后娘娘全身,一動不動地坐了數個時辰之久,單是這份定力耐性,都令她們欽佩不已。
“可以穿衣了。”
“是!”
見定王妃終於收針坐起,皇后的大宮女千惠雖很想上前爲皇后穿衣,但定王妃未發話,她便也沒敢上前打擾,只提起精神隨時準備着。
如今,聽定王妃總算開了口,她立刻應聲上前,輕柔地爲皇后穿起中衣來。
白蘇並未上前幫忙,而是將不時更換着的茶水迅速爲定王妃遞了上去。
雲悠然先洗了洗手,才接過茶盞一飲而盡。留宮女千惠繼續爲皇后整理,她則帶着白蘇出了後殿。
“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餐馬上就好。”
見雲悠然出來,一直在前殿候着的公冶絕立刻起身招呼她入座。
雖不知爲何在後殿待了這麼久,但單單這麼長的時間本身而言,其中的辛苦公冶絕也能想象。
見定王妃面色同進後殿前沒多大差別,他才略略心安了些。
知道他母后宮中並非交談之所,故,他並未多問。
雲悠然點了點頭坐下,端起茶杯繼續喝起來。
雖有個極棒的身體一點也沒感覺累,但四個時辰的高強度操作到底極耗心神,此刻放鬆下來的她,才覺又渴又餓,剛剛白蘇遞上的那盞茶,完全沒有解到渴。
又一杯茶飲下,雲悠然才覺好了點,她對皇后宮裡的陳嬤嬤道:
“陳嬤嬤,皇后娘娘可能還會睡一個時辰左右才能醒,待會兒你讓人給皇后娘娘喂點水。”
“是。”
陳嬤嬤恭敬應下,雲悠然又示意白蘇將藥箱拿來置於几上,她打開,從中將昨日下午在清和園西跨院臨時藥房裡製出的調理藥丸取出遞給了公冶絕,並道:
“這是我昨日製成的藥丸,每日早晚各服一粒。”
“好。”
公冶絕接過藥丸,將其交給了陳嬤嬤,吩咐她親自喂皇后服下,陳嬤嬤恭敬領命。
雲悠然一直忙碌着沒有功夫吃東西,候在外面的公冶絕等着她亦未用午餐。
等着上餐時,他徵求了雲悠然的意見,聽她明確表示餐後就去拜見他皇祖母,遂派了一人先去慈寧宮稟報。
至慈寧宮時,已申時正了。
“孫兒拜見皇祖母!”
“悠然參見太后娘娘!”
“免禮,都快坐。”
謝座後,雲悠然同陪着她一起來的公冶絕於正殿左側落座。
到了慈寧宮,雲悠然心下不由比較起來。
她覺得慈寧宮的大小跟上陽太后的壽康宮差不多,但無論是建築,還是內里布置,風格卻完全不同。
建築風格跟兩位太后關係倒不大,內里布置,上陽太后的偏正式些,而西離太后殿中佈置,色彩偏明快些。
兩位太后的容顏皆屬上乘,都保持的極好,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們。
只是氣質上,上陽太后更偏於莊重,而西離太后,雖看上去溫和,但云悠然莫名覺着,這位西離最尊貴的女人是個極難以琢磨,不好相與的人。
“哀家年輕時,曾去過上陽,見過你皇祖母,一晃,竟過去了三十多年。”
西離太后目光悠悠,似是看着雲悠然,又似是透過她看向了別處。
“皇祖母也時常跟我們說起您,言辭間很是遺憾再未有機會相聚,聽說晚輩要來西離,還託晚輩給您帶了禮物來,白蘇。”
“是,定王妃!”
雲悠然接過太后話茬,順便將帶來的禮物讓白蘇給呈上。
前面半句是她胡謅,不過她爲西離太后帶來的禮物中,有一個禮盒,卻是離開上陽前,皇帝招她進宮那日,她去拜見太后時她託她給帶過來的。
至於其內所置何物,沒打開過的她就不知道了。
“難爲她還記得哀家,素玉,快去接過來。”
“是,太后!”
一襲鍺色衣衫的老嬤嬤素玉,一臉恰到好處的喜色,親自上前,連裝着禮物的托盤整體接下,將禮品置於太后旁側的案几上以示重視。
西離太后倒沒有現場打開,而是繼續客套道:
“上陽京城離此數千裡,來時剛好趕上最熱的炎夏,一路上很辛苦吧?”
雲悠然謙和地道:
“多謝太后關懷,午時左右的幾個時辰裡,基本都在客棧休息,倒沒太覺得熱。
“原本昨日就該來拜見太后的,只是急着爲皇后製藥,故拖到了今日,還請太后恕晚輩失禮之過。”
太后笑了笑道:
“你這孩子,一路辛勞沒怎麼休息就進了宮,昨日又急着製藥,聽來傳話的小宮女說你今日爲皇后忙了大半日連歇都未曾,一忙完就來看哀家。
“如此懂事,哀家若怪你,豈不是成不講理的苛責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