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英雄只覺得腦皮發麻,不單單是因爲這個吳迪另人髮指的行爲,綁架,勒索,強姦,撕票,侮辱屍體,甄英雄對這些事情噁心到了極點,吳迪已經讓甄少爺動了殺機,貪婪的人爲了錢,當真是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他開始後悔讓阿東輸掉比賽了,不過他也明白,即便是在擂臺上,有白果在場,阿東也不能下手殺掉吳迪。
甄英雄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更主要的原因,是吳迪綁架勒索的動機。
一個只靠暴力手段聚財,貪圖享樂的小流氓團體,爲什麼去綁架?從吳迪站在擂臺上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證明,他們的目的,是參加黑市拳比賽,是交納那高額的報名費……
甄少爺從來不喜歡黑社會,但像此刻一般厭惡,甚至感覺到自己是罪惡的存在,還是第一次,如果沒有這場大賽,會不會就沒有這種事件發生了呢?還有多少小幫小派爲了這次比賽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甄英雄爲自己,爲顏冰感到悲哀,如果沒有這場大賽,如果顏冰不去聯繫這些小組織……
甄英雄在此刻更加堅定了漂白義字會的信念。
三國對組織的事情毫無興趣,故此沒有多想,而是望着甄英雄,嘟着小嘴,似乎央求的說道:“海里有鯊魚嗎?英雄,讓項嘯鳴把那小子扔到海里去好不好?”
不好!甄英雄算是服了甄三國,她當真是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喜惡啊,“鯊魚肯定是有的,但是老姐,你說的那種方法是犯罪啊……”
白果聞言,冷冷反問道:“難道你們現在就不是在犯罪嗎?如果沒有這種比賽,又怎麼可能發生那種命案啊?我現在總算知道這個吳迪綁架殺人的動機是什麼了,我看省廳也搞錯了,真正的主謀不是吳迪,吳迪只是個殺人犯,真正的主謀應該是‘永泰安’,或者……”
小白拉長了聲調,望着甄英雄,怪聲道:“或者說是義字會……”
白果很聰明,已經和甄英雄想到了一起,甄英雄訕訕的笑了笑,有點無奈,有些苦惱,“果果,你別嚇唬我啊……”
“我不是嚇唬你,而是覺得很生氣罷了,我當然知道他那麼做和義字會並沒有直接關係,你要漂白義字會,不也是爲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嗎?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服氣啦。”白果瞪着吳迪,憤恨道:“這個殺人兇手,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就在我面前,我卻不能抓他……”
三國又好奇了,“爲什麼不能抓他?”
白果雖然還是氣呼呼的,卻不敢給三國臉色看,委屈道:“大姐,你想啊,我要是抓了他,其他人會怎麼想啊?我的角色可是墮落的女警察,一旦我抓了他,別人就會懷疑英雄和我的關係了,一定會覺得英雄和我們警察配合,利用這次比賽抓那些身上有命案的壞蛋,那樣一來肯定會引起混亂的。”
牽扯到了甄英雄的計劃,白果不但理智了很多,還比過去更善於思考了,甄英雄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他生怕小白又固執起來堅持她的正義原則,現在看來,上次顏冰帶着哈恩來綁架的事情,對小白心理的衝擊很大,她不再那麼容易衝動了。
三國不屑的哼了一聲,美眸冷冷的望着臺上的吳迪,絲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道:“你是警察不能抓她,我不是警察,直接找個理由把他扔到海里喂鯊魚不就結了,還比較省事,這種人,放他上了岸,不是等於把鯊魚放進游泳池嗎?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放走他啊?”
雖然這不是一個警察應該認同的方法,甚至是絕對的犯罪邏輯,可小白還是把略帶慚愧的期待目光瞄向了甄少爺,白果知道,要消滅一個人渣,對甄英雄這樣的人而言,僅僅是點點頭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一個月以前就在海城市消失了,萬一這次抓不到他,不知道以後他會跑到哪裡去……”
聽白果這話裡的意思,與其讓這個吳迪跑掉繼續逍遙法外,還不如現在就利用比賽將他處理了呢,甄英雄只覺得變態姐姐和白果都太天真,如果是個壞人就要丟到海里喂鯊魚的話,那這船上還能剩下幾個人啊?但甄英雄還是點了點頭,“放心吧,善因善果,惡因惡果,做了壞事,肯定沒有好報的。”
吳迪不能被抓,否則很可能在審訊中暴露出關於這次大賽的事情,當然,義字會舉辦黑市拳大賽並不是什麼秘密,甄英雄是怕吳迪在被審訊過程中透露出一些不利於顏冰的事情,他們所以知道這次的比賽,應該就是冰恨天暗中通知的……
白果心裡有些複雜,爲了幹掉一個人渣,自己似乎在支持甄英雄去犯罪似的,但她瞭解甄英雄,朗朗市局至今掛着的幾條命案,被宰掉的都是吳迪這樣的人,甄英雄不可能讓他這樣的人從眼皮底下溜走的,甄英雄是個好人,卻不是一個善人,法律與道德,在很多時候是有衝突的,他的原則,只建立在道德之上,而且,是自我理解並深信的道德。
就在這時,三國發出一聲驚呼,甄英雄與白果望向擂臺,果然,阿東已經飛出了擂臺,摔出了足足三四米遠。
除了臺上的吳迪嗷嗷的叫喚,眼角,鼻子,嘴角都流了血,看來不給這傢伙掛些彩,阿東還是會輸的不甘心啊,吳迪大概也感覺到勝利的不易了,因此興奮異常。
觀衆並未發出震耳的歡呼,只是象徵性的鼓鼓掌,阿東代表的可是義字會,居然首場落敗,歡呼不就等於在嘲笑義字會嗎?
甄英雄知道,表演又要繼續了,對白果和三國甩了個眼神,倆丫頭眨動大眼睛表示瞭解,甄英雄黑着臉朝阿東走去,全場寂靜,吳迪停止了嚎叫,一臉幸災樂禍的望着阿東,阿東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一抹嘴角,手上纏着的白色繃帶染紅了一片。
“少爺,對……對不起……我,我……唔!”
阿東話沒說完,甄英雄已經一腳蹬在了阿東的小腹上,阿東被踢的凌空飛起,抱着小腹直接跪到了地上,‘哇’的一口噴出血水,身子蜷起,臉貼到了地面上。
項嘯鳴知道表演開始了,連忙跑上前來,白果和三國也裝出驚慌的樣子拉住了甄英雄的胳膊。
阿東抱着小腹在地上痛苦的咳嗽,裝的是相當逼真,其實剛纔甄英雄雖然有踢到他,卻並未造成什麼傷害,在接觸的瞬間,是阿東自己發力向後跳出去的,專業點來說,他那是假摔。
“現在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甄英雄冷冷的聲音只有臺上的吳迪可以聽的到,“我早說過,不許搞自己場子裡的小姐,你昨晚禍害了幾個處兒?將功贖罪的機會已經沒有了,枉費少爺過去對你的信任,嘯鳴,把他給我關起來,回去以後我再好好收拾這個廢物。”
“是,少爺。”項嘯鳴應了一聲,轉身就在阿東肚子上踢了一腳,阿東仰身翻倒,咬破舌尖儲存起來的口水再噴一口,真是慘不堪言啊,“幾杯貓尿就亂了性,枉我推薦你代我參加比賽,不爭氣的東西,來人,給我把他拖下去。”
老項的演戲水平實在有限,這兩句臺詞念起來的感覺有點像古代的官老爺,好在只是說給吳迪一個人聽的,吳迪是個粗人,並沒有察覺到什麼,還以爲阿東真的是昨晚喝高了,把力氣都浪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呢。
既然阿東被關了起來,那麼明天一整天他都不出現,也不會有人懷疑了,這就是甄英雄的目的。
消失在衆人視線中的甄英雄在中午的宴會上也沒有出現,同樣的,顏冰也藏的夠深,躲在房間裡不出來,估計這時候正納悶蘇影爲什麼不來吃她準備好的閉門羹呢,直到下午微兒出場比賽的時候,甄少爺和白果才做爲助手出現在擂臺旁。
果然,被‘藍微兒’這個名字吸引而來的,不但有張永哲,鈴木優美,沒有一個又黑又瘦,卻給人感覺很結實的中年人,微兒也看到了警戒線後面的他們,嚇的臉色蒼白。
“甄英雄,你真的會保護我對吧?”微兒的聲音有點顫,上擂臺都需要甄英雄託她一下,狀態全無,連怎麼用力都忘了,身體僵持的和死人一般,看來她對世家的恐懼已經病入膏育,救無可救了。
“對啊對啊,我一定會保護你,保護你的小藍涯的。”甄英雄不耐煩的再次安慰道:“微兒小姐,不要說少爺沒有提醒你啊,你現在這個狀態,根本不用鈴木優美對付你,恐怕你在擂臺上邊就被人宰了,我要你參加比賽,就是爲了迷惑那些人,讓他們摸不準我要做什麼,如果你第一回合就被幹掉,那我的計劃還有個屁用啊?別忘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比賽,我們是同一團隊的。”
“我知道,用不着你強調,你只要記得你說過的話就好。”微兒與遠處的鈴木優美對望了一眼,觸及鈴木那冰冷的目光,連忙低頭,抓住甄英雄的手,道:“你真的會保護我們,對吧?”
甄英雄的腦袋都要炸開了,“小姐,你也不用再強調了,我會保護你們的,OK?!”
微兒也知道自己煩人了,“OK,OK。”這話說的相當沒有底氣。
“那就好了,你儘量取勝吧。”
“沒問題,打拳而已,只要不碰到鈴木優美,我誰也不怕……就算我碰到鈴木優美,你也會保護我的,對吧?”
“……難道我長的就這麼不可靠嗎?你還有完沒完啊?”
“好好好,我不說了總可以了吧?”
“你早就該閉上嘴巴專心比賽了!”
看到甄英雄急的額頭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白果暗笑不已,就這表情,已經不需要演戲了,誰都看的出來他心情很不爽了。
“對了……”
“又怎麼了小姐?!”甄英雄都快被逼瘋了,望着又轉過頭來蹲在場邊微兒,眼睛都紅了,這臭丫頭從中午開始就不停的問‘你會保護我們對吧’,到現在沒有一百次也超過九十次了,這是對他甄少爺人品的嚴重質疑。
微兒被甄英雄嚇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委屈道:“你兇什麼?我是要告訴你,站在鈴木優美和張永哲後面的那個傢伙,就是巴猜,是我們小組的組長,阿藍比賽的對手……”
微兒怕的,僅僅是鈴木優美等人,至於擂臺上的對手,還並未放在眼中。微兒的身手不及柳絮和晴天,勉強和鈴鐺打個平手,但也算是極爲出衆了,應該和白果有一拼,只不過白果雖然厲害,卻經驗不足,警察與殺手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抓人,一個殺人,而抓人的前提是抓活的,殺人,則完全沒有顧慮,因此白果並不適合站到擂臺上。
微兒身手很敏捷,擅長貼身短打,她的對手只是個打架下手比較狠的太妹,這長相還算俊美的太妹,拳腳生風,動作靈活,打架的經驗也極爲豐富,而且沒有套路可言,是比賽中最難對付的類型,奈何她碰到的是微兒,微兒纔是這方面的專家,經驗之豐富,遠遠超過了這個太妹。
微兒的打法就好象她的性格一般,甄英雄用兩個字來評價,那就是,潑辣。
好象發狠的母貓,這丫頭全然沒有防守可言,大概是在甄英雄胡亂指點藍涯的時候也受到了甄英雄那種‘爲求勝利,不擇手段’的搏命式格鬥法的影響,微兒爲了獲勝,也把能想到的陰險招數全招呼上了,例如,明明抓到了空隙,可以在太妹的臉上打一拳頭,她卻臨時變招,鬆拳爲爪,狠狠在人家臉上撓了一把,疼的人家捂臉的時候,她就會一口氣的窮追猛打,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
這是一場壓倒式的勝利,觀賞效果甚佳,微兒的攻擊形如流水,異常流暢,怕毀容的小太妹連髒話都沒來得及出口,甚至沒能自己跳下擂臺,就被微兒連續的第三次追打踢到了場外,因爲先前的動作太連貫,太快,人們甚至沒有注意到微兒臨時變招去撓人家臉的事實,好在她指甲不長,不然那小太妹以後就不用出來見人了。
“啊……!!!”
這場比賽開始到現在,白果是第四次發出如此驚叫了,甄英雄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三國早就把臉埋在了甄英雄的胸前,不敢再看,而甄英雄身後的微兒,正在簌簌的發抖。
觀衆們叫好不斷,將膽小者發出的驚呼徹底掩蓋,自上午比賽開始,直到此刻,直到這場比賽,才贏來了真正意義上的首個高潮,黑市拳的血腥,殘忍,被臺上的張永哲表現的淋漓盡致,他再一次將拱動身子,即將掉下擂臺的對手拽了回來,讓他在看到希望的時候體味到了最深刻的絕望,鮮血,鼻涕,眼淚,甚至是因爲哭訴求饒哀號而流出的口水,都是對恐懼,恐怖,殘忍的最深刻畫,擂臺上到處是點點血跡,張永哲不緊不慢的拉着對手的右腳踝走向場中,地上留下了一條寬寬的血痕,他的對手已經徹底崩潰,瘋狂的求饒,他所屬的幫派大聲的叫罵,可張永哲的回答,只有淡淡的冷笑。
“有……有沒有搞錯?他還是人不是?!”
坐在甄英雄旁邊的李英豪將風鈴的頭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讓她看到場上殘忍的一幕,膽子一向很大,面對槍口也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卻連嘴脣也沒有了血色。
風鈴雖然看不到擂臺,卻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望着甄英雄,又急又慌道:“甄少爺,他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還不阻止他?他的對手已經不行了!”
甄英雄的牙齒都快要咬碎了,見張永哲用挑釁的目光望着自己,他的拳頭都要攥出血來一般,“他現在正在做的,就是告訴別人比賽的規則,媽的,這頭畜生!”
“啊——啊——啊——!!!”
擂臺上傳來了悽慘欲絕的叫聲,就像頻死的弱小動物,被獅子的爪牙撕破了胸膛,發出了留在世界上最後的聲音一般,充滿了痛苦與絕望,即便是還在叫好的人也忍不住心中的顫慄,這是一種變態的體驗,在殘忍中尋找刺激,這是人類最醜惡的一面,他們忘記了人與動物之間是有分界線的,他們在尋找回歸原始的樂趣,那就是,殘殺,爲了解放原始的慾望而殺戮的快感。
在先前的抽籤會議上,張永哲被甄英雄反擺了一道,非但沒有讓甄英雄吃到下馬威,還被甄英雄在眼前幹掉了米利亞,當真是丟盡了顏面,因此,今天,他的對手輕敵了,他以爲張永哲是個被人騎在頭上拉屎都不敢吭聲的白癡,是個只懂的裝B嚇唬人的傻瓜,所以,他現在後悔了。
如果鐘聲響後,自己不用手指去戳他的腦門,那麼手指就不會被他掰斷,如果自己不是爲了報仇,而是跳出場外,那麼就不會落到這個田地,張永哲的對手知道,這是自己活在世界上最後的懺悔了,如果,自己不加入黑社會,而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人,也許,不,是一定,一定能在平淡的生活中找到幸福的,平淡本身就是一種溫馨的幸福也說不定……
張永哲掰斷了對手的兩根手指,然後擰斷了他的左臂,踢折了他的左小腿,骨茬已經刺破了皮膚,那條腿已經徹底的殘廢了,但張永哲沒有罷手,而是繼續的蹂躪,將已經疼昏的對手踢打的再次醒來,讓他逃跑,卻在他掉出場前的最後一刻,把他拖回了擂臺,就好象貓捉老鼠一般……
踩着對手的膝蓋,雙手扳住他的腳後跟,張永哲微微一笑,然後,猛的直起身來,雖然在慘叫聲中,人們不可能聽到骨頭被折斷的聲音,但視覺帶來的真實而殘酷的震撼,卻讓每個人心中響起‘喀吧’的一聲,就像乾燥的樹枝被生脆的撅斷了一般,讓人的心臟隨之收縮,膝窩的皮肉不知是被骨茬刺破,還是被硬生生的撕裂,鮮血泉涌一般流了一地,那面積,不斷擴大,觸目驚心。
慘叫聲已經聽不到了,那個可憐的男人已經痛的昏去,或者,他再也睜不開雙眼了,但那已經沒有什麼區別,張永哲在最後的最後,終於仁慈了,一腳踢在對手頸椎上,徹底的結束了他的生命,對於那個習慣了風流不羈的對手而言,也許一輩子躺在牀上回想今天給他烙印在心上,永遠不會被遺忘或者磨滅的恐怖回憶,還不如就此長眠來的幸福,既然走進了黑社會,那麼對他來講就已經沒有了講道理講公平的權利,這條命,無論怎麼結束,都沒有抱怨或者選擇的權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