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廳長龔自在,在交通廳可謂一手遮天。不過行內人有一句話,叫做韓家天下龔家軍,指的就是交通系統。韓省長韓勤奮,從當初的北溝市市長到交通廳廳長,再到副省長、省長,這一路走來就沒離開過本省。省委書記許南下,卻是地地道道的空降兵,不過許書記跟韓省長最大的區別是,許書記這一屆書記下來,上升的勢頭很明顯。韓省長則是這一屆下來,估計要去人大呆幾年,然後離休。
龔自在不太明白爲啥溫昌盛要介紹一個小小的市長助理,自覺給他面子有點浪費,所以表現的有點傲慢。對此王國華可以理解,也真沒往心裡去。
倒是有人不理解,誰不理解呢?嚴友光。龔自在這高速路的問題上給兩水市設置障礙,那是有目的的。不是單純的爲了顯示存在這一點可謂難逃嚴友光的眼睛。問題是,讓龔自在不待見王國華的背後,究竟還藏着什麼呢?
溫昌盛的心思很簡單,在他看來,王國華是許書記的“女婿”兼兒子的死黨。龔自在越牛叉,越是把王國華給得罪了。你厲害,有本事你跟許書記牛去溫書記的險惡用心,大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嗯”這就是龔自在對於王國華的問候給出的應答,王國華保持着笑容,只不過有點僵硬。這點僵硬不是因爲龔自在的傲慢,而是因爲王國華髮現嚴友光意味深長的目光正在審視自己。溫昌盛無疑注意到了這點僵硬,心中暗暗高興、
“小王很不錯,別看他只是年輕的市長助理,這條高速路的促成,他要算首功。”溫昌盛決定給加一把柴火,狠狠的誇了一句。有的人就是怪,聽不得別人受到讚美,龔自在就是這樣的類型。
龔自在也是用辯證的思想來看待溫昌盛誇獎王國華的話,什麼意思?你當着我的面誇一個小年輕,不就是惦記着我給你設置了一點障礙麼?交通廳在最初是否決了兩水地區的提案的,原因是利益。這條路不是不可以修,但是按照龔自在的設想,應該由交通廳來主導。通過了兩水地區的提案,加上一個如日中天的臨江市摻和進來,那還有交通廳什麼事?殘羹剩飯,交通廳可看不上眼。
龔自在打的好算盤,可惜胳膊硬不過大腿。交通廳這邊剛否決了,省委那邊許書記親自批字的報告轉了過來,上書“此事關係到未來二十年兩水地區的經濟發展,兩水地區能夠自籌資金解決問題,對此當持肯定態度。許南下”
許南下三個親筆簽字的威力太大了,交通廳絲毫反抗能力都沒有,一干副廳們看了批字誰還敢反對?不能主導大局,龔自在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的原因是帶着爭取利益任務。至於誰交代的任務,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年輕人,要戒驕戒躁,不要取得一點成績就翹尾巴”龔自在很不客氣的丟出這麼一句,王國華實在是莫名其妙,心道哥這裡還想謙虛一下呢,沒翹尾巴呢。
於是,王國華默默的後退兩步,嚴友光上來輕輕的拍拍他的肩膀,低聲笑道:“呵呵”
嚴友光的態度讓龔自在臉色微微變了變,覺得這是不給他面子。嚴友光哪裡在乎他?冷部長重點關照的人吃了虧,不站出來幫着擋一下,以後傳到冷部長耳朵裡,我還怎麼做人?嚴友光這個思維方式很直接,現在他以冷部長的人自詡。省委黨羣副書記即將退休,一向跟許書記保持一致的冷部長呼聲很高。你交通廳牛跟我沒關係,我是政工幹部。即便不是政工幹部,有冷部長、麥省長在後面,我還怕了你?韓省長雖然位高權重,那是快下去的人。
嚴友光的舉動,讓溫昌盛的眼皮跳了跳,心中暗暗恨自己動作慢了,讓老嚴搶了先。難道說這傢伙也有消息渠道?不應該啊想到這裡,溫昌盛掃了一眼隨後跟來的曾澤光。
省裡的事情,溫昌盛是有所耳聞的。最近常務副省長麥自力漸漸有倒向許書記的傾向,麥自力跟冷雨是中央黨校同宿舍的同學,這個秘密溫昌盛也是知道的。嚴友光過年的時候,先拜訪了麥自力,又拜見了冷部長,溫書記也是知道的。看來最近省裡不平靜了,麥省長年富力強,靠山又硬扎,嚴友光有他撐腰,自然是不買龔自在的帳。倒是溫昌盛自己,有點顧忌韓省長,這裡有點積威的意思在裡頭,跟一個人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王國華有點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意思,覺得今天這一切有點詭異。不就是一個發佈會的性質麼?怎麼搞的刀光劍影的。
王國華本能的往後又退了兩步,心道最好大家都看不見我纔好。不過王國華沒能如願,已經站出來的嚴書記輕輕的拽了拽他道:“站我身邊。”
這一瞬間,龔廳長的表情很精彩最後也只是淡淡的哼了一聲
這種會議註定是很蛋疼的性質,主席臺上你放唱罷我登場,總之形勢是大好的,上級領導是英明和正確的,下面的同志是積極苦幹的。
還沒等到散會,王國華抽個冷子決定開溜。走之前先給沒資格上主席臺的曾澤光打了個招呼道:“曾書記,我那邊還有點着急的事情要辦,領導那邊你給解釋一下。”
曾澤光表示理解,點頭放他走了,怎麼說王國華也是市管幹部,這個主他還是能做的。李逸風那邊看的仔細,悄悄的跟上來低聲道:“國華,你那個同學是哪裡人?”
王國華不明所以,本能道:“不知道,好像是京城人吧。”
李逸風笑的很奇怪道:“哦,去吧,好好招待她。我給你放三天假,夠麼?”
王國華走遠的時候嘀咕道:“關你什麼事啊?”
電話裡楚楚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那種略顯生硬的冷意,揉進了一點淡淡的柔軟。懶洋洋的,楚楚道:“山城賓館,303。”
王國華忍不住問道:“你的聲音,怎麼有點變了?好像有一點上海女人說話的那種味道。”
“哦,是嗎?我媽媽是上海人。”篤篤篤的掛掉電話的聲音,王國華愣住了,怎麼就這麼掛了?這個不是楚楚的作風啊,真是透着一股詭異。
對着鏡子的楚楚使勁的捏了捏拳頭,低聲道:“你是最棒的,去迷倒他吧。”
敲門門開門口倚着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楚楚,王國華忍不住回頭看看心道,“難道又穿越了。”
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王國華一定會認爲這妞看過《花樣年華》那本節奏讓人蛋疼的電影,運氣的是,楚楚的手裡沒有夾着一支菸,屋裡也沒有傳出留聲機那扭曲的曲調。
確定沒穿越,王國華鬆了一口氣,不然被老天爺這樣丟來丟去的玩,實在太過分了。託着下巴,王國華默默的審視着依舊倚門而立的楚楚。
“怎麼了?”楚楚輕輕的笑了笑,心中忍不住的得意。是個女人,大致在這個時候,都會得意一下下。王國華剛纔瞬間的失神,楚楚看的很清楚。看來老水教的招數確實很管用。
碎花的旗袍剪裁的很合體,勾勒出來一道近乎完美的曲線。王國華不得不承認,楚楚穿上旗袍的時候,可以秒殺一切異性,從八歲到八十歲都無法倖免。
這個時候,一件很破壞情緒的事情發生了,啊泣,楚楚打了個噴嚏。雖然伸手掩着嘴的動作依舊典雅溫婉,但是王國華已經從短暫的迷失中迴歸。
“不錯,可以去拍電影了。覺得吧,電影裡頭那些明星跟你比,根本就是渣”王國華很肯定的給出答案來,不過楚楚卻並不很滿意,因爲這傢伙的眼神又恢復了那種冷靜。
不管怎麼說,得到讚美的楚楚還是很高興,關上門,王國華伸手摸出煙來的時候,楚楚道:“等一下。”說着話,楚楚蹲在行旅箱前,留給王國華一道幾近完美的背影。王國華不得不懷疑,旗袍大致就是因楚楚這種女孩而誕生的。能把旗袍穿出十足韻味的女人,王國華見的只有兩個。
起身轉過來的楚楚,手裡多了兩條煙,拋過來時笑道:“不知道給你帶點啥,只好從外公那裡摸了兩條煙。”
這兩條煙王國華從沒見過,上面兩隻熊貓和文字他倒是認識的。這種煙,王國華聽說過沒見過。即便是前世能買到的同名的煙,應該也不會在前面加“特供”兩個字的定義。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麼,王國華心裡很明白。楚楚的身份也隨着兩條煙呼之欲出。
楚楚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兩條煙產生的效果比一身旗袍的自己還要強烈,楚楚不抽菸,煙也是出門的時候順手摸的。在楚楚看來,這兩條煙很正常,老爺子被醫生逼着戒菸,這煙她不下手,回頭也要被老爹黑走。王國華拿着煙,呆呆的看着,一時不知道說點什麼纔好。
楚楚看見王國華的表情,隱隱的意識到出了點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