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濃度不高,勝在口感很好。三人就着一臉盆的紅燒野兔,一桶酒不過個把小時就見了底。古巡見狀又要招呼上酒,王國華把筷子一放道:“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今天這酒喝的舒服,感謝二位老哥了。”
高近江想把王國華留下,仔細一想又覺得這樣正合適。兩人之間的交情別看稱兄道弟了,其實還不到那個份上,需要慢慢的培養。
高近江站起道:“下午的事就再說謝了,以後有事只管招呼。”
高近江早有準備,司機就在樓下等着。目送車子遠走,高近江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回頭對古巡抱怨道:“老古,你的事情看來得另外想辦法。”
古巡嘆息一聲道:“沒看出來,這小夥子,油鹽不進啊。還打算等他喝的差不多了安排點節目的。”
高近江嗤的一聲冷笑道:“人家早看出來了,要不能提前打招呼別玩花頭?你那套手段,交情不夠別拿出來,免得壞事。”
“要不下點猛藥?”古巡說着手指捻着做數錢的動作,高近江見了笑罵:“糊塗,別把人家給嚇着了,沒看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
下車時王國華沒忘記遞給司機一根中華,然後才搖晃着進了門。洗澡之後躺在牀上,手裡捧着一本《史記》看了起來,這年月沒有網絡太痛苦了。王國華的前世不是宅男,每天的忙碌之後的閒暇時光,呆家裡上網四處流竄是最輕鬆的休閒方式。前世的王國華並不太喜歡讀史書,喜歡的是金庸古龍。重生的杯具在於金庸古龍溫瑞安什麼的都看的爛熟,網絡上數不清的YY小說更是養的胃口刁鑽。王國華陷入了無書可看的境地,不上班的閒暇時間還是要打發的,最後選擇了讀點史書。史書之中相對不那麼枯燥的當屬《史記》,王國華基本拿來當小說看,非要說讀《史記》能學到一點什麼,那就得看個人悟性了。
王國華選《史記》來讀還有另外一個緣由,那就是電視裡百家講壇王力勤老師講的史記看過之後,王國華才發現原來史記也很有意思。
此刻的嚴佳玉怨念深重,躺在牀上惡狠狠的瞪着電視上的俊男美女們。天熱的讓人很容易煩躁,如同此刻嚴佳玉的心情。
“可惡的小鬼,居然一天都沒聯繫人家了。”嚴佳玉在牀上打了兩個滾,睡衣的角在手裡被扭出各種形狀還不解恨。
拿起電話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嚴佳玉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怨念的糾纏,撥了王國華的移動電話號碼。
“喂,在幹啥!”嚴佳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可憐兮兮一點,可惜嚴佳玉的口技實在不怎樣,王國華沒聽出來她的可憐,很隨意的回道:“沒做啥,晚上被拉去喝了酒,回來躺下了,正看書呢。嗯,一會就睡。”
躺牀上看書?嚴佳玉心中的哀怨被放大,躺牀上看書都不聯繫人家。
“我肚子疼!”
“是麼?我這就過來送你去醫院!”王國華想都沒想就此回答,嚴佳玉聽了心中糾結的怨念竟然瞬間煙消雲散,真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
“不用了,沒啥大問題,你早點休息。”
“好,你也早點休息。”說完王國華想掛電話時,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則很酸的短文,關於誰先掛電話的。於是,按向掛機的手指縮了回來,電話放回耳邊。
果然,電話那頭沒有出現忙音。
嚴佳玉等了一會沒聽到忙音,隨口問:“你怎麼沒掛電話?”
王國華笑道:“我先掛了電話,你聽着忙音可能會覺得心裡很空虛,所以我決定等你先掛。”
電話這頭的嚴佳玉心頭一暖,狠狠的親了一下話筒,啪的把電話掛掉。嚴佳玉突然覺得自己很快活,在牀上打了兩個滾才躺下。
………
很平常的一天開始了,昨夜睡的不錯的王國華早早來到南山賓館,接了曾澤光出來。剛到辦公室坐下,地委來通知讓曾澤光去兩水市開會。王國華抽了個空子給嚴佳玉打了電話,告訴她開會的事情。
王國華這個電話讓嚴佳玉快活了一個上午!
車到兩水市地委大院,曾澤光剛下車就看見嚴友光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一陣從樓上下來。嚴友光也是好眼神,一眼就看見了曾澤光。
“澤光同志,來的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嚴友光拉着該男子上前來,曾澤光搶上一步伸手道:“嚴部長好!”
嚴友光笑着指着邊上那個相貌不顯的男子道:“這位是洪存明同志,省委辦公廳下派的幹部,放到你們縣任黨羣副書記。這次省委下派了十幾個處級幹部下來掛職,存明同志是老政工了,應該能配合好澤光同志的工作。”
站在邊上的王國華沒有資格上前,好處是可以安靜的打量着新任的黨羣副書記。洪存明的長的很普通,臉盤有點大,偏偏眼睛生的小,顯得五官有點散。三位領導交談的過程中,王國華清楚的能感覺到洪存明即便是在面對嚴友光時,也不算太恭敬。神態始終帶着一股淡淡的傲氣,自我感覺似乎很好的樣子。
聊了一會嚴友光領着洪存明走了,曾澤光站在原地目送兩人離去,王國華上來時都沒有察覺到。
“老闆!”王國華小心的提醒了一句有點走神的曾澤光,“哦!”曾澤光語調有點怪異,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道:“你在下面等着吧,我一個人上去。”
曾澤光說着快步往樓上去,王國華並沒回車上等着,而是在樓下找個樹蔭站着等。隨手又把《史記》給摸了出來,打開慢慢的看。看了幾行字,王國華就看不下去了。心裡總是想起剛纔曾澤光的表情,儘管曾澤光努力的保持平靜,王國華還是感覺到曾澤光流露出來的一股不安。是因爲那個下來掛職的副書記麼?王國華隱約覺得事情應該和這個有關聯。
洪存明給王國華的觀感並不太好,直覺告訴王國華,這個人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假定洪存明很有來頭,又是個不好相處的。王國華隱約能感覺到曾澤光剛纔的表情其實是一種不快和隱憂。這些天曾澤光給王國華的印象是一個控制慾很強的人,同時曾澤光剋制力很強,有原則和底線。只要不觸犯底線不發生曾澤光認爲會失控的事情,曾澤光都能容忍。比如農貿市場的事件,就很能說明曾澤光的處事風格。事先預定一條底線,不過線都能商量。
如果王國華關於洪存明的假定成立,可以想見在未來的縣委大院內氣氛好不了。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往往性格極強,兩個性格極強的人搭班子,結果可想而知。
曾澤光在樓上呆了近一個小時纔下來,看見王國華就在樓道邊的樹下等着,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暖意。“國華,先找地方住下,下午纔開會。”
“開的什麼會?”王國華笑着問一句,曾澤光沒有責怪他多話的意思,淡淡道:“溫書記從省裡開會回來,傳達省委許書記的講話精神。”
GCD的官會多,王國華正式上任秘書一職才兩天就深切體會到了。文山會海這個詞,不是白白派生出來的。兩水市最好的就是山城賓館,上一次來兩水市王國華住過,這一次輕車熟路直接過來開房住下。
“國華,你去一趟地委招待所會務處,把食宿費交了就回來。”曾澤光剛進房間就交代了這麼一句,王國華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地委招待所有安排住的,只是下面的頭頭腦腦們,誰願意去住那個地方。不住那裡,錢卻是不能少交的。地委招待所沒準就是什麼人承包的,你交了錢不住沒有事,不交錢又不住,肯定被人記住。
這事情讓王國華想起那個領導收禮的話,誰送了禮領導不一定記住,誰沒送肯定沒跑。
下午散會之後,曾澤光給王國華和司機老姚放了假,獨自駕車出去。王國華一個人在房間裡整理會議記錄時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出遊飛揚興奮的聲音道:“兄弟,哈哈哈!”
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即笑着打趣道:“咋了?這麼興奮,吃了過期春藥了?”
“呸呸!我從不吃那玩意!我正在往南山縣趕來,你等着,到了你就知道了。”遊飛揚說着要掛電話時,王國華趕緊追一句:“我在兩水市呢,陪領導開會。”
“哦,想起來了,你現在是縣委書記的秘書。我說,乾的順心不順心?不順心的話說一聲,哥們給你找路子調地區或省裡。”
王國華陰險的笑道:“你拉倒吧,等你爹當了省委書記再說這個話。”
電話裡的遊飛揚卡住了,如鯁在喉。很想大聲對王國華吼一句:“我們家老子就是省委書記!”結果遊飛揚還是憋了回去,哼哼兩聲道:“總之我有辦法,你等着,我最多還有十分鐘到兩水市,到了打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