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人的京都御膳生意紅火，那是因爲有人願意被宰。尤其是那些請客吃喝花的都是公款，被請的不吃白不吃，請客的也不心疼，只要事情能辦成。
京都御膳雖然宰人，但也是京城內首屈一指的飯莊，裝修極盡豪華，服務也是京城內少有的好。應該說這裡的老闆很會做生意，能夠在京城裡開這麼一個飯莊，沒點背景是不行的。
京城，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所謂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杜立國這個區公安分局長，在京城裡還真的不算什麼官。這不，眼瞅着分管這一片，電話表示要一個包廂的時候，京都御膳的訂座熱線根本不買賬。
當着王國華的面，這個臉有點臊了。杜立國放下電話，嘴裡一陣嘟囔罵娘。王國華還沒來得及生氣呢，朱拉風已經冷笑道：“這家館子，好大的面子。連分管局長都不好使。”
朱拉風也覺得有點丟人，在京城他倒是數的上的人脈廣，只是這個京都御膳飯莊，平時朱拉風也不去那裡吃飯，實在是不夠了解。摸出電話來，朱拉風一陣打聽後笑道：“還好時間還早，不然這個臉要丟了。”
王國華也不着急，正想看看這傢伙的能耐，領着兩人上樓喝茶閒聊。沒一會電話來了，朱拉風接聽之後笑道：“搞定了，隱竹廳。”說完這話，朱拉風着實鬆了一口氣。不過剛纔電話裡沒有說京都御膳是誰開的，少了個賣弄的機會。
不想杜立國聽了這話便皺眉道：“京都御膳的包廂，都是按照梅蘭菊竹的次序來排號，隱竹廳應該在三樓，最低一級的包廂呢。”
朱拉風有點坐不住了，站起身道：“不行，這個面子不能丟，老杜跟我走，國華，你等我消息，要拿不下梅字號的包廂，我也不好意思再來，你直接過去就成。”
王國華深知朱拉風這種掮客類型的傢伙，面子一向最大。一個飯莊的好包廂都拿不下，還好意思說是在京城太子圈裡頭混的？對此王國華只是笑了笑，沒有勸阻，也知道勸不住。
看看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離開了好久的朱拉風沒有消息，王國華決定出門。臨走前給肖處長打了電話道：“肖處長，包廂定到了，隱竹廳，我先過去恭候。”
電話那邊的肖處長多少有點意外，但還是很乾脆的答應了。提前去，自然是怕路上堵車，帶着彭曉和吳明之，高升開車前往地方。
一路上彭曉介紹京城裡這些部委的官員時，不免帶着幾分不屑道：“區長，您是不知道，京城裡這些部門的官，別看不大，架子很嚇人。我跟幾個部委的小官僚混熟了才曉得，他們倒不是真的架子大。而是下面的人來京城裡辦事，他們不拿着架子，怎麼撈好處？就算是事情很好辦，也得讓你跑個七八趟的。要說裡頭的道道，都是打老祖宗那傳下來的。官場上的這些事情，古今皆通。”
彭曉說的得意，沒料到王國華露出一絲詭異的笑，發現的時候有點想扇自己的嘴巴。還好王國華只是笑道：“你說的有道理，看來駐京辦在你手裡，必定能興旺。”
彭曉自謙了兩句，車子已經到了地方。看看時間，居然還很早，見王國華連帶苦澀，彭曉趕緊笑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回頭到了飯點上，這車子一堵老長一溜，停車場都未必有地方停車。”
王國華笑道：“沒事，早點來比晚了強，等一會吧。”
一行人進來一樓大堂，下面有喝茶的地方，剛找了位置坐下，便聽見一個驚喜的聲音道：“哎，國華，真的是你啊。”
王國華順着聲音站起看過去，之間不遠處的一個位置上站起一個李逸風，王國華一拍腦門道：“我天啊！怎麼是您在這裡？”說着話王國華大步上前來，老遠的就伸出雙手。
他鄉遇故知，兩人一陣熱情的握手。今非昔比，相互一打聽，李逸風才得知王國華的現狀，忍不住感慨道：“你這小子，當初我就是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扶搖而上了。沒記錯的話，你過了年才二十八吧？”
兩桌子人湊了一桌子，一塊喝茶聊天。李逸風也帶着兩個下屬，王國華一個都不認識。王國華也不打聽，李逸風也不介紹。主要是沒那個必要，這點兩人倒是很一致的，都沒介紹相互的跟班，回頭下面的人自己就能勾搭上。
問起來次的事情，李逸風嘆息道：“雷書記要在退休前做一樁大事，爭取更進一步去省政協養老，逼着明鏡區出錢出力，爭取拿下一個兩水市機場的項目。”
王國華一聽這話便皺眉道：“這不是資源浪費麼？兩水邊上，省城有機場不過兩百公里，鄰省的機場更近，一百六十公里。眼下兩個省會城市的機場都在爲客源打架呢，市裡何苦湊這個熱鬧？”言語之間，王國華不禁把自己當做兩水市的幹部了。
李逸風苦笑道：“誰說不是呢？可是雷書記就這麼一個人，好大喜功，當市長的時候喜歡搞一些面子工程。現在好了，剛坐上書記的位置，就開始折騰。”
王國華心中一緊，覺得李逸風現在的曰子肯定不好過，不免暗暗嘆息，嘴上裝着不在意的樣子道：“您也別想那麼多了，領導吩咐了就去做好了。”
李逸風聽着這話又苦笑道：“國華，跟你說實話吧。我現在的曰子很不好過，市裡打算把區裡的汽車配件基地划過去，這個事情我頂了回去，算是把雷鳴給得罪狠了。這不，打發我來京城拉機場的項目，實際上還是爲了在配件基地上做手腳。這事情，洪存明沒有表態，都是我一個在頂着，對了，曾部長的意思，也是劃到市裡去。”
王國華心中一驚，暗道兩水市的政治格局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看來汽車配件基地的太肥了，曾澤光到了市裡還念念不忘。
腦子裡轉來轉去，王國華想不起兩水市有機場的事情，看來李逸風此行就是一個迴避。眼不見心不煩，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只要機場的事情黃了，李逸風也能忍下。
想到這裡，王國華便轉移話題道：“機場的事情，還是要攔着。”
李逸風目光中閃過一道詫異，隱隱感覺到王國華識破了自己的意圖，不禁暗暗心驚。
“事情基本沒戲，我就是來盡一點人事。這不，請了一個科長來吃飯。你呢，來做啥事情？”李逸風不露痕跡的迴避了自己的話題，提起王國華這邊。
王國華聽他這麼說，明白是人多嘴雜的緣故，當下笑道：“我也是來跑步前進的，科技部，爭取一個星火計劃的什麼獎。”王國華說的很隨意，沒有炫耀的意思。主要還是生怕失意的李逸風難受，汽車配件基地的是李逸風一手艹辦起來的，市裡要摘桃子。
正說着話呢，李逸風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笑道：“人到了，我去接一下。”
說着話李逸風出去了，沒一會便領着人過來，王國華只聽見那人在碎碎念：“老李啊，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主要這個事情太難辦了。你們那個地方，我……。”正說着話呢，突然停下了，來人看着坐在那裡喝茶的王國華，如同看見了鬼一樣。
王國華冷笑着看着遊慶陽，這傢伙在京城某部裡混了一個閒職的事情，王國華倒是知道的。看他的心思在賺錢上頭，想來平時工作都是對付。難怪李逸風請來的客人是他，估計也是部裡頭來的是遊慶陽這個不管事的傢伙。
“國華，怎麼你在這裡？”遊飛揚一直往天上看的眼珠子終於正常化了，王國華笑着站起伸手道：“李書記是我的老領導，正好我來京城找科技部辦點事情。這不，遇上了就一起坐一坐。”
白溝市的壞事，遊慶陽勾結許劫乾的，這不見了王國華心裡發虛。眼下礦山機械那邊，遊飛揚已經徹底的收購了，算是擦乾淨了屁股。
握手之後，遊慶陽一陣顧左右而言他，當着王國華的面，這傢伙倒也不敢忽悠。
“國華，你找科技部辦啥事情？”遊慶陽開始轉移話題，心裡惦記着遊飛揚那邊的好處，覺得是不是找機會表現一下，讓王國華當個中人。緩和一下表兄弟之間的緊張關係，心想當初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麼就想起來跟許劫一道去炒外匯了。
王國華隨意的解釋了一下，遊慶陽倒是很上心的說道：“這事情不難辦，你找我啊。”
“找你？那得花多少錢？”王國華笑着反問一句，心裡對這傢伙倒是很警惕的。爲了錢連自己人都坑的傢伙，不防着一點真是傻了。
“絕對比花在科技部身上的錢合算，我跟你說吧，這個什麼獎，都是明碼標價的。這些東西，千萬別當真。你給五個子，我幫你拿下科技部的全國高新技術示範園區。”說着話遊慶陽伸出一個巴掌，又道：“這已經是優惠價了，別人來辦，至少這個數。”說着一隻手翻兩翻，意思很明白了。
“你怎麼不去搶？五百萬，我一個小小的紅杉區，人口不過四十萬，人均每人被你剝削十多塊。五十萬，多一分錢我都不會出，大不了不要這個什麼示範園區。”王國華擺出調價還價的架勢，遊慶陽一聽這話歪了好幾次嘴巴，最後才很無奈的說道：“那我辦不下來，你得去找我姑姑，科技部的安副部長是她大學同學。”
這倒是個意外收穫，王國華心裡活泛了一下。紅杉區雖然算是比較富裕的，但是花幾百萬來爭取一個什麼獎之類東西，王國華還真不情願。
“對了，我老領導的事情呢？”王國華把話轉回李逸風這裡，遊慶陽頓時臉色難看起來。本來就不抱希望的李逸風，笑眯眯的看着這兩人的表演。
遊慶陽看看李逸風，壓低聲音道：“既然是國華的老領導，我就跟你說實話吧，這事情沒啥指望了，別花這個冤枉錢了。”
這時候等在大門口的彭曉趕過來道：“區長，肖處長來了。”
王國華起身要出迎，道了一聲告罪，不想遊慶陽道：“一道一道，都是熟人，別弄兩桌了。”這話說的王國華有點不還意思的，看看李逸風，這個老領導只是笑笑不語。那意思無所謂，本來他就不抱任何希望，即便是有希望，李逸風也不想促成此事。
一行人出來大門口，正好一輛普桑停在門口，一箇中年男子攜一名女子下車來。看看站在最前面的彭曉，男子上前道：“你們就是紅杉區的同志吧？哪位是王國華？”
王國華笑着上前伸手道：“肖處長好，我就是王國華。”
肖處長倒也沒什麼太端架子，輕輕的握手笑道：“林靜跟我是老朋友了，她的面子我是要給的。”言下之意，是讓王國華承林靜的情，這事情還沒辦好呢。王國華心中不悅，臉上卻是微笑着請人往裡去。
進了包廂落座之後，這才互相又一番介紹。提到遊慶陽的時候，這傢伙倒是大大咧咧的笑道：“我就是一個部裡混世幫閒的，跑腿的角色。”遊慶陽也不提自己在哪個部，不過說話的架子，比肖處長都大。
肖處長倒沒在意，倒是身邊帶來的女人不答應了，酸溜溜的說道：“這位小遊同志，聽口音是京城，看意思混的不錯。”
遊慶陽一聽這話，臉色一沉就要發作，王國華一道目光掃過來，遊慶陽在才收起不悅露出笑容道：“失禮失禮，在下發改委的一個小科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是不值一提，別人還真不敢小看他。發改委這個衙門可不得了，全程是發展改革委員會，天上管飛機，地上管油價。別看只是一個小科長，出來說自己是發改委的，科技部這種冷門的衙門，還真的在他面前狂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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