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春宮……
孟扶搖呆滯的轉頭,看見長孫無極跟了來,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看着她,不遠處那堆人一臉古怪的看着,想笑不敢笑的樣子。
反正沒一個人對她的悲慘命運表示同情。
這羣沒同志愛的!
雷動拎着孟扶搖大步進了廂房,屋裡垂紗幕榻,兩枝絳燭高燒,正對着一張大牀,雷動大馬金刀的一坐,道:“快快,老夫還有事,學完走路!”
老鴇捧着金子晃進來,一臉爲難的涎笑道:“老爺子,姑娘們麪皮子薄,這當衆……”
雷動啪的又扔過去一錠金子,手一揮,砰砰門窗一起關上,他自己扯條黑布眼睛一蒙:“女人演給女人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老鴇又看孟扶搖,孟扶搖眼一瞪,道:“看我幹嘛?演啊!”
老鴇踉蹌,正端茶喝水的雷動噗一下噴了出來,被孟扶搖嫌棄:“拜託,一把年紀了總大驚小怪的,忒不沉穩!”
她沉穩的坐着,施施然等着看春宮,她孟扶搖有個好處,事到臨頭就接受,反正春宮不可避免,那就看唄。
便當看AV唄,看看和武藤蘭、吉遲明涉、北原多香子、鬆島楓、西野翔、前島美步、神谷姬、小泉彩、吉崎直緒、朝美惠香、沙宮直樹……等等有啥子區別,境界上和技術上是否更高一層?
孟扶搖覺得不太可能超越——日本人日本人,一看稱呼就知道國粹精華便在“日、本人”三字上,都浸淫成國粹了,哪裡是咱們漢人能超越的?
老鴇捧着金子不捨得丟開,妓女們反正只要有錢,表演下也無妨,唯一難處就是嫖客難找,最後龜公赤膊上陣,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喝了三斤龍牡壯陽酒,繫了個兜兜檔上場。
廂房裡淫聲浪語漸起,嬌癡呢喃粘粘滯滯浪得風擺塘荷,好哥哥親妹妹的叫成一團,呼哧喘息裡夾着絞月滯般粘纏:
“哥哥……好你個紅霞仙杵……”
“就等着侍候妹妹你寶蓋峰尖……”
“死相……”
“心肝……”
雷家老頭子雖然蒙着眼睛,卻也越聽越山丹丹花開紅豔豔,煮開了一鍋的小龍蝦,孟扶搖斜眼覷着,突然一拍大腿道:“停!”
牀上正激情入港的男女齊齊倒抽一口氣。
“姿勢不對!”孟扶搖正色道:“太常規!聽過六九式沒?攀龍附鳳式?曲意逢迎式?琴瑟合鳴式?游龍戲鳳式?男耕女織式?貂蟬拜月式?西施浣紗式?人面桃花式?竹林吹簫式?都不會?都不會你們憑什麼教人?呸!
“……”
半晌龜公咬牙重整旗鼓,提刀帶馬再度馳騁,孟扶搖打着響指啪啪啪助興,突然又一拍大腿:“停!”
“嘎?”
牀上大戰的龜公妓女滿面汗水齊齊擡頭。
“地方不對!”
“?”
孟扶搖正色道:“太沒格調了!沒野趣!就知道在牀上關起門來嘿咻,不知道但凡天下之大,何處不可滾?非要在牀上滾?沒創意沒格調!聽說過大和民族沒?人家就是浪漫!人家的姓就來自於爹媽造他的場所——松下、村上、井上、山下、高橋、鬆尾、田中……田間地頭,松下井上,多麼富有創造性和坦白性!走,院子裡有口井,現成的!”
龜公昂着個頭,看着目光灼灼臉不改色的孟扶搖,半晌偃旗息鼓,溼淋淋裹着個牀單爬下來,雷動一聽急了:“哎哎,咋不幹啦?”
“老爺子,你家這位還用學麼?”龜公掩面而去,“性學大師啊……”
孟扶搖微笑,慢條斯理的從袖子裡掏出幾張大面額銀票,對着妓女們揮了揮,再對着雷動指了指。
“老爺子……”
呼啦啦妓女們立刻都嬌呼撲了過去,雷動淹沒在劣質脂粉和滾滾白肉堆裡,孟扶搖慢條斯理的喝茶,微笑:“侍候好老爺子有賞——”
半晌。
“轟。”
整間廂房都塌了,雷動怒氣衝衝拎着孟扶搖出來,孟扶搖舒舒服服在他手中晃着,得意洋洋對外面一堆目光灼灼的看客勝利招手。
招到一半,忽然聽見長孫無極聲音在耳邊細細道:“扶搖,什麼時候你也教教我,月下花間,貂蟬拜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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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調教,全部以雷動的慘烈失敗而告終。
雷動拎着孟扶搖,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遍,露出“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牆他家野兒完美無缺怎麼偏偏就看上這隻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僞劣次品”的悲哀眼神。
孟扶搖純潔的仰望他——哥,早跟你說了姐不堪調教你不信,這下知道了吧?不要仰慕姐,姐就是個傳說。
哪知道雷動想了半天,居然咧嘴一笑,道:“也不壞,你很特別嘛,我家野兒眼光就是應該和別人不一樣的。”
孟扶搖抽搐——這個愛徒成癡的火烈鳥!
“走,去迷蹤山谷。”雷動看着滿城人行路的方向,衆人都出城而去。
“我還沒搞明白爲什麼扶風每年的尋寶季都在迷蹤谷?”
“萬物相生相剋。”雷動難得這麼好耐心,大抵也是被孟扶搖磨得偃旗息鼓,“扶風和穹蒼,相傳都是上古漂移而來的陸地,並不是五洲大陸原本地界,所以多有奇異之處,扶風多異術,穹蒼多神境,但是任何東西再強大,天地也必然設置相剋的東西,就像毒草旁邊必有解藥植物一般,扶風的迷蹤山谷,專出可解異術的奇草異獸,只是那地方太過複雜,每年死在那裡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需要結伴而行。”
“不對吧,”孟扶搖想了想道,“我怎麼看見有許多人不像武者和流浪術士?”
“你果然挺聰明的,”老傢伙眯眼笑,“你想想,扶風是巫術之國,三大部族首領都以巫術蠱術統治屬地,迷蹤山谷卻出可以解巫術蠱術的異獸,他們當然不能任這些東西流落民間,再說他們也需要這些東西提高巫術維持統治,所以每年尋寶季,同時還是山野異士和扶風王族的爭鬥之期,民間武者和王族,需要同時和異獸及敵人作戰,你看見的那些不像武者的人,很有可能便是王族。”
孟扶搖想了想,覺得扶風真是奇異的國家,換成其他幾國,哪裡會給百姓和朝廷對抗的機會?調了大炮轟死算完,但是扶風的王庭士兵,只用來維持基本秩序,王族的統治靠的是神異高超的巫術和蠱術,只要足夠高超詭異,便能控制住特別忠於神靈信仰的扶風國民,就像非煙,她是塔爾族人,神空聖女的稱號卻是三大王族共贈,以示對術法高超的聖女的共同敬仰。
孟扶搖吁了口氣,從尋寶季,聯想到進扶風過來時發現的部族之爭,敏銳的嗅覺再次隱約的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只是這陰謀目前還沒有具體的輪廓,只有等一步步向前,才能撥開心底的疑雲。
身邊雷動在翻一個小冊子,自言自語。
“九尾狸今年應該出來了,遇上了就逮只回來。”
“什麼東西?”
“在扶風最爲珍稀也最有用的異獸之一,”雷動道,“食人獸,狡詐多變,生有九尾音如嬰兒,但是據說還會擬聲,這東西很多年纔出一次,肉吃了可以終生防蠱,你要知道,在扶風這個遍地異術遍地都是奇形怪狀的蠱毒的地方,終生防蠱等同於無價之寶。”
孟扶搖果然目光亮了亮,露出垂涎的表情,雷動又道:“還有內丹,嘿嘿,一般人不懂那有什麼用,嘿嘿……”
老頭子露出“只有我這個級別的高人才懂,來問我吧快來問我吧”的表情,孟扶搖懶洋洋打個呵欠,垂頭問元寶:“想不想睡?”
元寶大人立即合作的點頭。
“睡覺睡覺。”孟扶搖眼一閉,把興致勃勃的老傢伙晾那裡了。
雷動憤怒,半晌又道:“聽說過赤鷩鳥麼?玉膏麼?條草麼,蓇容麼……”
孟扶搖打鼾……
俺什麼也不用聽,俺也不用操心,俺只要記得算計你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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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外三十里,有山名槐,遍生棕樹和楠木樹,山中有豐富的金屬礦物和玉石,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山中有谷,一般人還不知道那谷在哪裡。
孟扶搖看着山間散佈的一撮一撮人,都在隨便找個地方靜坐調息,還有的已經開始鬥法,滿地裡飛着亂七八糟的蟲子鳥兒,她左竄右跳的躲着,呆滯的問雷動:“谷呢?谷呢?”
“等!”雷動一個大嗓門驚得人人跳了一跳,最起碼有十個正在調息的人因爲他這一嗓子走火入魔,奔過來就想找他拼命,然而看老傢伙牛眼一瞪袍子一掀便是一道騰騰的風,趕緊又老老實實的奔回去自認倒黴。
拜雷動大人大嗓門之賜,孟扶搖連同孟扶搖身後那隻連同孟扶搖身後那隻後面一大串,都清淨了,方圓十丈無人敢近。
“等什麼?”孟扶搖壓低聲音,她知道死老頭子只要別人壓低聲音,便也會跟着。
雷動立即操着自己最細的嗓子答:“迷蹤谷迷蹤谷,入口不好找,要等入夜,找冒出霧氣的地方。”
孟扶搖呆呆“哦”了一聲,坐下來調息,這六天她和雷動天天打架,打得竟然不知不覺間便上了一級,老頭子雖然討厭,但看在還是有一定奉獻的份上,孟扶搖打算不和他徒弟計較了。
這一調息時間過得飛快,睜開眼時只見新月初升繁星閃爍,已經入夜,夜色下往日沉靜的山林不復寂靜,攢動着影影綽綽的人頭,山風中不時飄蕩來嘈嘈切切的私語,似幻似真,迷離空濛。
對面長孫無極還在調息,低眉垂目,嘴角一抹淡淡笑意,在這山間暮色嵐氣中看來,飄渺靈逸如仙人,孟扶搖仔細看他眉宇間一縷淡淡白氣升騰,隱約眉間明光閃爍漸漸聚攏成珠型,竟像內蘊寶珠模樣,皮膚也漸轉晶瑩透明,顯見得當初在璇璣試圖衝關險些走火入魔的功法,如今終於快要大成了。
她不知道長孫無極練的是什麼武功,但很明顯提升很難,以長孫無極的天賦奇才,竟然都險些走火入魔可想而知,但是這種提升很難的武功,一旦升級那等級也是驚人的,不曉得現在的長孫無極是個什麼級別?能揍這隻火烈鳥不?
都是她拖累的,要不是長孫無極一直在爲她調理經脈,何至於拖到現在?他一旦停止幫她調理,立即進入了提升階段,可見在某個階段停滯不前了很久,孟扶搖嘆口氣,看着長孫無極眉間珠光瞬間大亮,隨即隱去,一亮再隱間,他整個人都亮了亮,如明珠在匣已久,而匣蓋忽啓,塵盡光生。
功成了。
孟扶搖大喜,正想恭喜下長孫無極,忽然聽見天際雷聲。
似乎是雷也似乎不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沉悶而震動,隱隱轟然三聲,那種“雷”感其實都不算是真正的雷聲,只能說達到一定等級的人方能感應到的異變,這滿山武者,真正感應到的,只有三五人而已。
三聲雷響裡,長孫無極霍然睜眼,眼底神光一現又隱。
三聲雷響裡,雷動詫然擡頭,看着天際北方的方向,又回頭看了長孫無極一眼,濃眉皺起。
三聲雷響裡,槐山某處地方,一人負手而立,仰望陸地極北的夜空,輕輕捏了個奇異的手訣。
孟扶搖卻沒有對這三聲雷響有任何多想,只管喜滋滋的對長孫無極作揖:恭喜恭喜,瞧你練的是什麼牛叉武功,一朝提升,居然上應天象!
長孫無極看着她,嘴角淡淡泛起一抹笑意,眼神卻不知是喜是憂。
兩人目光交視,雷動又不滿了,這回不敢用屁股去擋,伸手一陣亂揮:“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孟扶搖懶洋洋打開他的手,道:“老爺子你先前嗯嗯沒洗手吧?”
“……”
火紅的老傢伙羞愧萬分的去洗手,完了一掉頭突然一聲大叫,奔過來抓了孟扶搖就跑,孟扶搖拍他爪子,罵:“老不修你做甚這麼粗魯?”雷動氣咻咻的道:“叫你看!叫你看!叫你整日和那個小白臉眉來眼去!沒見煙氣麼?這下人都進去了,他們都有準備工具,又搶了先機,咱們搶不着最好的怎麼辦?”
孟扶搖納悶這老傢伙身爲十強者第三,名垂天下地位高尚,犯得着這麼急吼吼的和一羣小輩搶東西?一擡頭看見山西南處一縷青氣冒起,混在白色的霧氣中十分顯眼,原來那便是入口指示,眼見別人都已經搶先奔往那處,懶懶道:“急什麼,沒聽過黑吃黑麼?要我說,根本不用急,人家搶了正好,咱們再去搶人家就是。”
雷動目光一亮,裝模作樣的摸下巴:“不好吧……好歹我還是雷動哩……”
“沒事哩,我還九霄呢。”孟扶搖從懷裡摸出幾張面具,笑得猥瑣,“居家旅行殺人放火搶劫偷竊之必備良品。”
老傢伙嘿嘿笑着接過來,拍孟扶搖肩頭:“靈活!痛快!有見識!比我家野兒有擔當!”
孟扶搖狐疑的瞅着他,懷疑以往這對師徒在一起時,可憐的外表正經內心萌動的雷動老大爺的猥瑣計劃一定經常被那個外表萌動內心正經的寶貝徒弟給搞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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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無恥的搶劫大軍組成了!
除了留在谷外等待並守衛雅蘭珠的護衛,雷動,孟扶搖,長孫無極,雲痕,搶劫四人組誕生。
面具!黑衣!黑巾蒙面!每人背個大麻袋!
哪裡有打鬥就奔往哪裡,猥瑣的潛伏!平靜的等待!準確的下手!兇猛的搶劫!
青煙瀰漫,異獸迭影的迷蹤山谷中,他們東奔西竄,打劫落單。
我搶,故我在!
一名術士好不容易降服了一隻火蛙,剛剛戴了手套小心翼翼的去捉,身側突然起了一陣狂風,一堵巨大的人牆撞了過來,劈手就將那隻火蛙裝進了自己的麻袋。
術士只覺得勁風一掠氣息一窒,兩手便已空空,更讓人崩潰的是,那堵寬厚的牆以牆絕對不能擁有的極速飛一般從他身邊奔過去,腋下還夾着一個黑色的纖細的人影,那人一伸手將他背後裝着戰利品的革囊一抽,連革囊帶他的袍子都一起被瞬間扒了下來。
術士瞬間完成了從富有一袋到只剩一褲的悽慘轉變,光着上身站在谷中青色的霧氣裡嚎啕大哭。
一羣武者喲呵喲呵的在對付一羣箭毛獸,那東西的毒刺是天然的毒針,毛皮冬暖夏涼還可以辟邪,只是渾身堅逾金鐵,衆人合力好容易將它們圍在一起,再好容易砍翻了一隻,剛歡呼着要去搬,轟隆隆一隻大炮撞了過來,手一撈便將箭毛獸扔進了自己背後的麻袋裡,與此同時大炮頭頂飛出一條纖細黑影,一模一樣的轟隆隆便撞了出去,身子一翻將那些被大炮瞬間撞昏的箭毛獸們一一抄起,唰唰唰的往自己麻袋裡扔。
這兩坨來得如影似風,衆人連身形都沒辨出來便被搶劫乾淨,只在大炮擦身而過時隱約看見他一邊將戰利品扔進麻袋一邊咕噥:“夠給野兒拼一牀鴛鴦毯……”
還聽見另一個纖細黑衣人一邊往自己麻袋裡扔一邊咕噥:“拿去給太子拼一牀踏花被……”
十個在扶風頗有盛名,來自王庭的大巫師,作法圍殺一隻騰蚳,這東西形狀像豬卻長着金色的角,發出的聲音如同人的號啕大哭,據說其皮肉有御夢之能,可解一切意念控制之法,巫師玩的多半是意念控制和魂術,自然想將這種東西控制在手中,眼見那騰蚳在十個人合力作法之下哭得越發奔放,十個巫師得意洋洋,各自張開自己的口袋……
忽然竄過來兩條黑影,一條黑影伸手抓住那騰蚳的金角,一把舉起風車般一掄,巨大的騰蚳立即被昏頭昏腦摜出去,另一條黑影唰的一下迎着騰蚳張開一個碩大的麻袋,“啪”一聲那東西越過十大巫師張開等候的口袋落入了人家的麻袋……
王庭大巫師的口袋寂寞的張着,吃風……
巫師們出離憤怒了。
竟有人敢在虎嘴裡拔牙,巫師口袋裡奪寶!
“來者何人!”十人中的頭領大喝,“竟敢挑釁我扶風‘十強者’!”
那兩隻原本屁股對着這些人在忙着收拾戰利品,聽見這句倒不忙了,回過頭來,一人牛眼一瞪,一人眼睛一眯,齊聲問:“十強者?”
“我!扶風天機!”單手一揚,頭一昂,楊子榮經典造型。
牛眼睛咕噥:“天機要是長你這麼三寸丁,可以去死了……”
“我!扶風聖靈!”大步一跨,瀟灑的一拂袖。
牛眼睛搖頭:“聖靈哪有你這抹了三斤粉這麼白?”
“我!雷動!”
兩隻黑衣人對望一眼,矮的那個噴的一聲大笑:“哎喲我的媽呀,武大郎版雷動!”
“我!九霄!”
十人中唯一一個女巫師搖搖擺擺上前來,二十丈外就可以被她的香粉味道薰死,人還隔着一丈,胸都快到面前了。
兩隻黑衣人再次對望一眼,半晌高的那個道:“我覺得這個屁股和胸都還挺大,比你美多了。”
矮的那個嘿嘿一笑,道:“成啊,那就這個,給你家野兒訂了。”
高的那個沉默半晌,嘆息道:“要是把她的胸和屁股都移到你身上就好了……”
矮的那個一拳就轟了過去:“去死!”
兩人旁若無人的砰砰乓乓打起來,十大巫師以爲“十強者”之名終於把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嚇走,得意洋洋去收拾那個麻袋,結果那個子高的橫過來一腳“啪——”
三個人飛了出去,被當做武器撞向個子矮的那個,矮的那個冷哼一聲,一把抓過那個大胸一甩,乳波臀浪呼嘯席捲,殺氣騰騰淹沒武大郎三寸丁。
……
半晌,地上一堆散架的“十強者”,兩隻黑衣人拍拍滿手的灰,互瞪一眼,哼一聲扭過頭去,對對方十分不滿但又動作十分合作的將“十強者”的口袋會部倒空,倒進自己的大麻袋裡。
……雷動九霄搶劫二人組,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一個八人隊的術士圍住了一隻赤鷩鳥,那鳥五彩華羽,叫聲如獸,肉卻可以治諸般邪術所致的惡病,甚至連衆人聞風色變的麻風病也可以藥到病除,極其珍貴,尤其一身尾羽中最長的那兩根,據說女子戴着可延年益壽肌膚不老,一生不爲穢氣所侵,只是鳥比獸更難捕捉,一羣人帶着備好的網,帶着銅鑼——這鳥怕鑼聲,幾番圍追堵截,終於將那鳥網住。
衆人歡欣鼓舞的商討如何分鳥,蹲在地下吵得不可開交,突然有一個人也客客氣氣加入進來,和他們蹲在一起,客客氣氣問:“我只要那兩根最長的尾羽,成不成?”
衆人扭頭,見是一個陌生人,黑衣,黑巾蒙面,揹着個麻袋,露在黑巾外的眼睛流光溢彩。
這身打扮,擺明強盜!衆人霍地跳起,拉開降龍十八掌打狗棍法廬山升龍霸還我漂漂拳等諸般牛叉招式,大喝:“來者何人!竟然妄圖染指我‘上天入地七十八法不老神仙五洲第一幫’之戰利品!找死!”
來人還是客客氣氣笑着,伸出兩根手指,道:“真的,只要兩根最長的尾羽,其餘的我沒興趣。”
“找打——”
於是便打了。
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打了。
八個術士以羊癲瘋發作之姿請神敲鑼舞鈴嗡嗡叮叮威逼上來,漫空裡飛舞着亂七八糟的怪鳥滿地裡爬着色澤鮮豔的蛇蟲蟻獸,那男子溫溫柔柔不動聲色笑意晏晏伸出一狠手指。
一根手指。
半空虛虛一捺。
指尖忽綻大光明。
如平靜水面突然暈開層層漣漪,自波心無限擴散,一層漾一層一層推一層,無休無止生生不休,那些黑暗陰邪的巫術,在這樣半透明的大光明裡如新雪遇上熾烈的陽光,立即無聲無息的瓦解崩塌。
術士們齊齊被定住,他們驅使的那些奇形古怪亂七八糟的蛇蟲們像遇見天敵,呼啦啦掉頭全部向自己的主人涌過去,術士們雖然驅使這些蠱,但是一旦蟲蠱反噬便是要命的活計,立時鬼哭狼嚎欲哭無淚的忙着應付倒戈的蠱們,哪裡還有工夫管那隻鳥。
那男子不急不忙的拎起那隻鳥,慢條斯理的塞進自己的麻袋裡,若有所憾的嘆息道:“其實我真的只打算要兩隻尾羽的……”
……太子搶劫小分隊,溫柔和煦,搶人無形。
有三個窮哈哈的武者,合夥湊錢買了工具捕捉異獸獜,這是一種像狗一般的動物,其爪如虎,身上有一層鱗甲,擅長跳躍騰撲,那一身鱗甲是極好的天然護身甲衣,刀槍不入,肉可以入藥,避多種疫病,骨頭燒成灰還是上好的扶乩卜算用具,是迷蹤山谷裡很稀少的異獸之一,捉這個東西需要價值昂貴的特殊架子,在獜撲過來的時候,用架子將其架住。
三個人合力,拼着被那東西撲了一身傷終於架住了它,剛剛舒一口氣,便見一個黑衣人揹着個麻袋猶猶豫豫過來,黑巾蒙面,露出的一雙眼晴幽瞳閃爍,如星火旋轉。
強盜打扮!小心!
三個窮武者全神戒備,那少年似乎想了想,霍然拔劍,劍光一閃星河倒掛,三個人都覺得鼻尖一涼,頭上的毛少了一大簇。
“你們看見了。”那人收劍,冷而誠懇的道,“我要殺你們很容易,所以你們走吧,這東西留下。”
三人面面相覷,什麼都不用說,這一劍就是證明,三個人加起來也不是對方對手,可是這樣將當了褲子才搞來的寶貝讓出去,以後還怎麼活?
那少年已經去裝那個獜。
“壯士!”一個武者向前一撲,霍地抱住那少年的腿,仰頭大哭,“啊啊啊您不能搶我們的活命錢啊,我家八十歲老孃還指望這個賣了錢好備嫁妝再嫁,你拿走了她就嫁不出去她嫁不出去我就得養着她可我實在養不起我家一天三頓糠還要按人頭計分量啊……求求您行行好吧……”
“壯士!”另一個抱住少年的腰,“可憐我賣了褲子纔買了這架子啊,架子錢還欠着,我老婆還在那押着,您不還我我老婆就要被賣進窯子陷入火坑啊啊啊啊啊……”
“壯士!”另一個牽住少年的衣角,眼淚連連指着自己破爛流丟的衣服,“可憐我爹買了全家的糧食纔給我備齊可以穿出去的褲子啊,我三個妹妹大姑娘光身子蓋一牀棉絮擠牀上出不了門啊,你不還我我家爹和我三個妹妹就要光着屁股過冬了啊……”
壯士震驚了,壯士目光軟了,壯士唏噓了,壯士仰首向天長嘆了,世上還有這麼窮的人!
三人對望一眼,目中露出喜色——有門!
“算了。”黑衣少年將那獸還給他們,順手掏出一些散碎銀子,“拿去買衣服買嫁妝贖老婆吧。”
……雲痕搶劫小分隊,黑心不足,窩囊倒貼。
倒貼的雲痕揹着個空麻袋繼續自己的尋找之路,心中想着搶劫幹不來,找點別的給扶搖也是好的,忽聽身後步聲響,回頭一看那三個人追了上來。
雲痕詫異的看着他們,三個良心有點過意不去的傢伙互相看看,涎着臉道:“壯士啊,其實這附近還是有好東西的,不一定都要是異獸的……”
雲痕目光亮了亮,三人卻又猶豫,道:“看壯士好像很希望有所收穫,我們才說一聲,可是那些東西,一般人都不敢取的……”
雲痕用目光堅持,三人只好將雲痕帶到山谷西頭一處山崖前,對上方指了指道:“這上面有骨蓉草,山壁上的洞裡有玉膏,只是都有猛獸守護着,在山壁上取比在山谷中獵殺異獸還危險,一般人不敢試,壯士武功這麼好,所以我們想着可以試試。”
想了想又道:“真的很危險!還是不要試的好!”
雲痕謝了,默不作聲看了看山壁,走開幾步,突然擡腳一蹬,身子已經飛鷹般掠起,直撲崖上。
三個人呆滯的仰頭看着煙霧繚繞的山壁,半晌喃喃道:“真去了呀……”
“哎呀……可惜。”
“等下來給他收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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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蹤谷來了一羣搶劫的!
專搶大家辛苦逮着的異獸,一人背個大麻袋,不裝滿不罷休!
此消息以光速在迷蹤山谷內傳開,衆人頓時轟動了,迷蹤谷每年尋寶季都是各自爲政,一小隊一小隊的自己尋找戰利品,從來就沒有黑吃黑的,如今這個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強盜,這麼缺德?
幾家王庭的有身份的供奉巫師緊急集合在一起,經過商討,覺得落單捕獵已經不再適合今年的形勢,乾脆集合在一起,有什麼收穫大家平分,總比落單被那羣搶劫的一起搶走要好,據說那裡面有個一高一矮二人組,無恥程度歎爲觀止,裝麻袋都是連底兒翻過來倒的,連一隻金毛鬃狗掉下來的腳趾甲都沒忘記揀走。
於是搶劫大軍的收穫漸漸少了些,人都聚成一窩一窩的。
“咋辦。”孟扶搖揹着第三個空麻袋咕噥,“我的袋子還是空的啊。”
其實前面兩個已經裝滿了,放在谷口處等下一起運出去,當然,對於強盜來說,慾望永無止盡。
“去西頭,”雷動一指谷西邊,那邊霧氣更濃,人也少,幾乎沒什麼人過去。
“沒人打劫誰?”孟扶搖只喜歡黑吃黑,不喜歡自己費力去打獵。
“有,而且一定層次不低,那裡專出頂級異獸奇草異花,要麼不開張,開張就可以吃三年。”
孟扶搖立即激動了,四處找長孫無極:“太子呢太子呢,一起打劫去。”
太子飄了過來,取出兩隻色彩斑斕的鳥羽,用青藤繫了,給孟扶搖系在腰間。
孟扶搖看着,覺得配自己的黑衣很醒目,心下滿意,也不問是什麼東西,拉着長孫無極嘰嘰咕咕:“我剛纔抓了好多箭毛獸,改日給你做個踏花被……”
長孫無極含笑看她,問:“一人寬的還是兩人寬的?”
孟扶搖滿心在考慮踏花被的式樣以及該染什麼顏色比較適合長孫無極,沒提防這麼一問,隨口道:“被子哪裡有一人寬的,自然是雙人被。”
於是太子笑得非常滿意,捏了捏她的手,道:“染淡紫色的吧?”
“好。”
“綴狐毛邊。”
“好。”
“咱們來個特別點的,你那半邊鑲白狐邊,我那半邊鑲黑狐邊。”
“好……”反應遲鈍的孟陛下突然醒覺太子在說什麼,蹭一下跳起來,喝道,“什麼你那邊我那邊?”
雷動一直豎着耳朵聽,這下子跳得更高:“什麼一牀大被?孟扶搖你是大瀚皇后,盡和無極的小白臉鬼混什麼!”
孟扶搖唰一下拍回去,“你家大瀚皇后是那個38D!”
“砰!”
“乓——”
半晌太子從煙塵裡拖出烏七八糟的孟扶搖,用衣袖給她拭臉孟扶搖抓在太子手中依舊跳腳大罵:“雷老傢伙總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給吵死!”
“孟扶搖總有一天你得給老夫磕頭敬茶!”
“走着瞧!”
“哼!”
又過半晌孟扶搖氣哼哼問長孫無極:“雲痕呢?”
“他說分開來找獵物多,”長孫無極道,“剛纔我過來沒看見他。”
“不是先去西頭了吧?”孟扶搖手搭在眉檐上張了張,十分擔心雲痕安危,當先竄入了輕霧之中,“我去找他!”
她身法極快,剎那間流光掠電,肩上元寶大人從衣領裡爬出來,迎着呼呼的風聲再次陶醉的張開泰坦尼克飛翔之姿……
突然身邊多了一坨東西,眯着眼睛,迎着呼呼的風聲,也陶醉的張開泰坦尼克飛翔之姿……
元寶大人扭頭。
旁邊那東西扭頭。
兩兩對望。
仇人!
原子彈瞬間爆炸。
“吱————”元寶大人大罵!
旁邊那東西嘴一張。
“吱————”
元寶大人眼珠立刻發紅發藍,散瞳爆光:“吱!!!”
對方眼珠黃黃綠綠,眼皮子斜斜吊着,呸的吐出一口唾沫:“吱!!!!”
元寶大人出離憤怒,全身白毛都炸了起來,大喝:“吱吱吱吱吱吱吱!”
對方一撇頭,一撮黃毛煙一般嫋嫋升起,收翅一衝,直抵到元寶大人眼珠子前,定住,不動。
“耗子!一別久矣!你還沒學會說話嗎?”
又伸翅膀掂起元寶大人下巴,偏頭淫光閃閃的打量一陣,浪笑:“要爺親自教你嗎?”
元寶大人崩潰……
孟扶搖斜眼一睨那突然冒出來的金剛,一伸手就把它拍了下去。
“金剛!一別久矣,你還沒學會天機鼠語嗎?”
金剛落在塵埃,掙扎:“你誰?你誰?你活膩了,敢調戲爺?”
孟扶搖一腳將那“爺”挑起,抓在手中,兩手捏住鳥嘴,對元寶大人一擺頭。
元寶大人會意,立即春光燦爛的順着孟扶搖手臂爬上去,直抵到金剛眼珠子前,定住,不動。
伸爪掂起金剛鳥頭,偏頭淫光閃閃的打量一陣,浪笑:“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笑完了覺得不解氣,啪的又甩了動彈不得的金剛一巴。
孟扶搖這才微笑着放開金剛,微笑着拔了它頭頂一根黃毛,一扔:“滾你丫的,下次再敢欺負我家元寶,拿你毛做降頭!”
金剛撲上樹,砰砰撞樹,大喝:“仗勢欺鳥!天日昭昭!幹你老母!全家死光!”
孟扶搖大怒,伸手就去拔樹,那鳥卻向着前方崖壁飛去,孟扶搖目光跟着,忽然看見崖壁上濃霧一散,壁上攀着背麻袋的雲痕,他正伸手去一個洞裡採什麼東西,老遠裡,都能看見那洞中東西光彩熠熠,品相非凡。
孟扶搖一喜,知道雲痕是去採寶了,正要招呼他下來,忽然怔住。
她竟然看見,那個“洞”,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