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鐵青的月,鑲嵌在臧藍的天幕上,月色森冷,照得山林一片幽翠。
風從高高低低的樹梢掠過,擦動樹葉的聲音呼嘯若吟,不知道從哪座遙遠的山頭傳來淒厲的狼號,帶着令山林震顫的肅殺隼利氣息,穿越浩瀚無窮星空,穿越茫茫大行山脈,穿入山洞裡重鐐在身的人耳中。
山洞陰暗潮溼,遍佈青苔,深且狹長,風從洞口過,便響起幽幽若鬼哭的嘶吼,洞深處隱約有點白光閃亮,仔細看去,卻是肢體零落的白骨。
孟扶搖蜷縮在潮溼的地面上,衣衫襤褸,遍體鱗傷。
她被關在這個玄元劍派秘密死牢洞裡已經快七天。
那日,她力戰後,林玄元竟然不顧身份偷散米藥迷暈她,隨即驟下殺手,一掌將她擊飛,並當衆怒斥她“偷學本門珍藏武藝”,衆弟子頓時“恍然大悟”,對“偷學絕技”的孟扶搖好生一頓侮辱,隨即林玄元將她關入這死洞之中。
七天內林玄元每天都來,逼問她的來歷,並要她交出她那天對戰黑衣少年所使用的劍法。
當今天下,武力爲尊,一門絕技對於一個勢力的興盛具有非同凡響的重要意義,林玄元眼光高妙,早已看出那天這個擅長僞裝的女弟子所使的劍法雖因功力不足未臻完美,本身卻是絕學,所以,他勢在必得。
孟扶搖卻只是咬牙沉默,她知道這條老狗十分狡猾,幾句言語,自己的劍法便已經成了他的“秘門絕技”,將來玄元劍派多了一種絕世劍法,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而自己這個交出劍法的“偷藝者”,最後的下場,定然是被滅口。
孟扶搖不想死在這裡,她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當一個人身受重傷,又時時被嚴刑拷問,再加上沒有任何食物,要如何生存下去?
孟扶搖喘息着,透過洞口用來封鎖她的石頭陣,看向遠處的月光,那月色在她泛起血絲的眼底,看來越發模糊妖異,遙遠而不可觸摸。
那自由的月光,灑遍五洲大地的月光,照上那老狗安眠的枕前,卻照不上沉溺於黑暗中七天七夜的她的身。
嘴角浮現一絲淺淡的苦笑,孟扶搖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體內消散大半的真氣,自己的“破九霄”功法,本已練到第三層頂峰,今日一劫,功力倒退大半,一年多來的苦修,全白費了。
“破九霄”據死老道士說是震古爍今驚世駭俗的絕頂功法,越往上越難練,練到第九層可謂獨步天下,孟扶搖對此嗤之以鼻,認爲八成死老道士是在吹牛,只是這功法難練卻是真的,她練了十年,纔到第三層,就這速度,死老道士已經大讚奇才,如今生生倒退一層,孟扶搖真真大恨。
夜色更沉,一絲隱約的水聲,漸漸響在安靜的山洞內。
掙扎着爬起身,孟扶搖一點點蹭着地面挪過去,精鐵的鐐銬撞擊着嶙峋的地面發出嗆啷的聲響,好半天才挪到山壁邊。
重重的對壁上一靠,用盡力氣的孟扶搖不顧山壁髒溼,將臉頰緊緊的貼上正在緩慢滲水的山壁,一滴滴的等那救命的水源。
這七天,她就靠這每天半夜會準時出現的水源,活了下來。
喝了幾口水,喘了口氣,孟扶搖摸了摸臉,發現自己臉上的假傷疤都已經被水衝去,不過也沒關係,反正這洞中一時也沒人來。
喝了水,精神好了些,孟扶搖倚在山壁上,無意中向洞外一看,突然眼神一凝。
前方,一座突出的孤崖,如一刃被天神劈裂的劍鋒,斜斜曳出在山體之外,那輪淡銀色的月,正正掛在那絕崖之上,圓而光亮,看上去像是被陡峭的絕崖之尖勾住一般。
月色森涼而柔潤,山巔明月裡有人正在作飛天劍舞。
那人衣袍寬大,被山風吹得獵獵飛舞,於峰巔之高飄蕩的薄雲淡霧間若隱若現若在九天,舉手投足飄然欲舉瀟灑靈動;長劍撩點裁雲鏤月風華迤邐;明明只是一個遙遠的影子,起伏轉折之間,卻生出林下之士的散逸風度,和靈肌玉骨的神仙之姿。
瑤臺之上墜落明珠,蓬萊之境盪舟欸乃,那諸般種種景緻,都是極美好的,卻不及此刻那月中舞劍之影,迅捷與優雅同在,剛勁與曼妙共存。
星河浩淼無極,皓月煙籠寒沙,淺黑的劍舞之影鍍上玉白的月色,鮮明如畫,而斯人一劍在手,不謝風流。
不知不覺間,孟扶搖已經看癡了去。
以至於洞口突然覆上一層斜長的黑影,暗處傳來有人悄然走近的細微聲響,一時竟也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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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親愛滴們……男主出來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