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事兒發生在匈奴,嬴高不知道,包括天天盯着匈奴的蒙恬也不知道。
但是每年開春的時候,那肯定是蒙恬的警惕性最好的時候了,匈奴人憋屈了一個冬天,好不容易捱到了開春,牧草也長出來了,戰馬也有勁兒了,羊也重新又肥了起來了,他們當然又可以開始騎上馬挎上刀開始找個村莊什麼的稍微掠奪一下子了。
而這也是蒙恬最怕出現的情況,雖然長城腳下剩下的村落已經不多了,但是每一次被匈奴襲擊過了之後,大秦的百姓至少都會有幾十個死在匈奴的刀下,而村子裡面年歲不大的女子,更是幾乎會被匈奴給掠奪的一個都不剩,而這顯然不是大秦損失了多少子民的問題,而是整個大秦面子的問題。
蒙恬知道,如今大秦的皇帝,那真真是個把大秦的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人,所以他心裡面篤定,今年開春兒一定把自己的眼珠子放亮堂一些,不能給匈奴人任何的可趁之機。
但是眼瞅着都開春了挺長時間了,匈奴卻是比每年的這個時候平靜多了,蒙恬派出的斥候回報,也只是說匈奴這一年大部分的主力部落全部都緩緩的向剛剛被他們拿下來的東胡的領地上面移動,大有以後重點就生活在之前東胡的領地上面的意思了。
這不禁讓蒙恬的心裡十分的疑惑,跟匈奴打了很多年交道的他不但對於匈奴那是十分的瞭解,就是東胡和月氏到底是什麼情況,蒙恬的心裡面也是相當的清楚。
東胡的領地因爲比匈奴還要靠北邊,所以牧草那是遠遠不如匈奴自己的領地的,再有就是到了冬天,匈奴的氣候也要比之前東胡領地上面的氣候好了不知道多少。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之前始皇帝修建了長城之後才把這個抵抗匈奴的指揮部給設置在了上郡,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爲在匈奴的領地之中,靠近上郡的地方纔是他們的集聚地,其他的地方都因爲氣候的惡劣和食物的不足,讓匈奴部落不願意往那樣的地方去。
多方打聽之下,蒙恬依舊不知道到底在匈奴的內部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心裡面隱隱的感覺,匈奴今年的變化應當是沒有那麼簡單,但是不簡單在哪,他一時間又無法獲知。
不同尋常的感覺讓蒙恬一面加緊催促之前嬴高給他配備的那些潛伏在匈奴之地的秘法隊人員打探消息,一面一咬牙又是給嬴高寫下了一封書信,懇求嬴高把之前答應給他的那些兵器裝備趕緊給他配備上。
這一次,蒙恬的書信並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石沉大海,而是等到了嬴高親自的回信。
原本蒙恬以爲是嬴高終於答應了把那些個鎧甲和兵器給他配備齊全,但是當他一字一句的讀完了嬴高給他的書信的時候,蒙恬的嘴裡面驚的幾乎能放進去一個鴨蛋了。
他萬萬也沒想到,當自己啥都不知道的情況之下,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匈奴人竟然會給自己玩了這麼一出,這在他之前對於匈奴的認知裡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你要說匈奴襲擊一些個大秦的村落嚐嚐鮮還行,要是說匈奴敢於直接集結起自己幾乎全部的兵力就想要幹進大秦的境內去,甚至於想要直接把大秦給滅了,這絕對是超出了蒙恬的認知之外的。
再有一個就是,這麼大的事兒,自己還一丁點都沒打聽出來呢,君上竟然都已經知道了,而且準備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了?
這不由得讓蒙恬在驚訝的同時自己的臉上也是一陣一陣的發燒,心說這對付匈奴,不是說好了我纔是主力嗎,什麼時候這麼多事兒都把我矇在鼓裡了呢?
看完了嬴高的書信,蒙恬不由得擦了擦自己額頭上面的冷汗,他知道,要是嬴高不告知自己這件事的話,恐怕等自己知道這個事兒了的時候,那邊韓國故地的戰鬥可能都完事了,甚至於萬一那邊有什麼不利的情況,自己從這現趕過去都來不及。
但是現在,嬴高既然並沒有責備自己對於這件事的一無所知,那就證明在嬴高的心裡,自己不知道這件事也是十分正常的,想到這一層,蒙恬的心思才漸漸的放下了一些。
又想到了嬴高在那書信之中交給自己的任務,蒙恬不由得在心裡面給自己的君上豎起了大拇指,嬴高的才思,實在是讓蒙恬刮目相看,雖然一招一式全部都是劍走偏鋒,但是蒙恬相信,只要自己順利的完成了嬴高的任務,那麼這一次,匈奴怕是要倒大黴了。
接到了這個任務之後,蒙恬知道,在嬴高的心裡面,自己絕對是在這場戰鬥中有着十分重要角色的一員,因爲他知道匈奴爲了這個他們幾乎是準備了數年的戰役到底能夠投入多少兵力,他同樣也知道大秦除了自己在上郡的兵馬能夠拿出來多少人馬,顯然那和匈奴相比是絕對處在劣勢的。
所以蒙恬知道,很可能自己纔是這場在自己看起來毫無預兆的戰鬥的勝負手,但是前提是自己不能做出任何越界的舉動,越是在這個時候匈奴對自己盯得就越緊,一旦自己有什麼異常的舉動,讓匈奴直接取消了這一次的行動的話,那君上還不得直接讓自己從管長城的變成修長城的?
將最後一封書信發送給蒙恬之後,嬴高做完了對於這場戰鬥他所能夠做出的所有事。他知道,作爲一個皇帝,他已經算得上是最大限度的參與到這一次的戰爭之中的,雖然這其中不少關鍵的變化全部都是由韓信想出來的,但是最初發現這件事的苗頭,以及制定出跟匈奴死磕的大方向的卻是自己。
嬴高還知道,作爲現在大秦的皇帝,他不可能再像自己當儲君時候那樣,跟着自己的部隊出征去了,因爲顯然匈奴的所謂二十萬騎兵並不會真正的讓大秦亡了國,就算冒頓是匈奴不世出的天才,但是他壓根就不知道長城的另一面究竟是什麼樣的,他更不知道咸陽城層層疊疊的守衛和堅固的城牆並不是他那些衣甲在嬴高看來可能都並不是十分完備的所能攻破的。
所以在這樣的壓力下,他只能在大秦的咸陽宮裡面等消息,他要是真的去了,並且被冒頓或是項羽知道了的話,人家匈奴人本來就能給秦兵造成五萬的殺傷,因爲發現皇帝親征了,估摸着就得給大秦的軍士造成個七八萬的殺傷,所以連騎馬都還不怎麼會的嬴高自然不會死皮賴臉的到戰場上面去……
剩下的事兒,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着自己跟冒頓,或是項羽能不能有第一次見面的機會,就像是之前跟劉邦那樣,嬴高雖然知道自己自己和他們永遠也不可能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面的人,但是要是相互之間都算計了好幾個年頭了,但是卻連面都沒見過的話,對於嬴高這個穿越者而言實在是一大憾事。
甚至於有的時候嬴高的心裡都在想着,以他心裡面期盼着的項羽的能耐,應當是在和匈奴的合作之中給自己留有後路的,畢竟以項羽現在的這個情況,和匈奴的合作無異於是與虎謀皮。
但是嬴高畢竟沒有見過項羽,更沒有見過他身邊的亞父范增,就是張良,也不過是在陳縣有那麼一面之緣罷了,對於他們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嬴高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一旦有機會,韓信就會替自己把他們全部都捉起來,並且送回來。
在韓信最後一次離去的時候,嬴高已經千叮嚀萬囑咐了,除了項羽和冒頓之外,最重要的人物就是項羽身邊的張良,雖然嬴高不知道張良會不會一直跟在項羽的身後,但是無疑這次要是不能將其捉住的話,他依然會像個幽靈一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然後給嬴高以致命的一擊。
韓國長城之內,韓信和章邯等人仍然在逢山開路遇水填橋的儘量讓一處埋伏着十數萬大軍的地方看起來正常,而僅僅隔着一個長城的外面,匈奴人也正藉着接收東胡土地的名義,暗中將大批量的騎兵緩緩的向韓國故地的附近集結,兩邊的人都在緊鑼密鼓,但是涉及在這裡面的三波人,心裡面的想法卻是不盡相同。
項羽在匈奴的王庭之中小住的兩日,這兩日的時間,他幾乎全部都用在了跟冒頓商討進入大秦境內之後的行軍問題,兩人似乎在這個問題上面商議的十分的細緻,但是他們倆心裡都知道,這兩天都商議出來的內容是不會真正出現在戰場上的,因爲在大秦的國門被他們攻破的那一刻起,對方在他們的眼中就不再是這樣的了。
終於,種種事宜商議完了,按照二人的約定,項羽將會返回自己的駐地一次,因爲他還是要帶幾個自己麾下的將領的。
“不知這一次進攻大秦,將軍麾下的那近萬人馬,將要如何安頓?”
在冒頓給項羽準備的送行的酒席之上,冒頓就好像是不經意的問了這麼一句,但是在他低下的眼神之中,卻是閃着一絲的精光。
終於來了……
顯然,項羽早就知道冒頓會問出這句話,因爲很明顯,若是項羽帶着他的一萬大軍跟匈奴的人馬一同出征的話,萬一到了大秦的境內項羽指揮着他那一萬人馬像是脫繮的野馬一樣跑了,把大隊的騎兵留給匈奴人來抵擋的話,冒頓的處境可就不怎麼妙了。
“若是單于麾下的騎兵並不足夠的話,我麾下的那一萬人馬,倒是可以跟單于的騎兵一同開往大秦,若是單于並不需要,這些大軍自然是已然在此處等候我等的歸來,這一切,還要看單于的意思。”
項羽這句話說得,讓冒頓一點都沒找出什麼破綻,要是項羽一口咬定這些人馬就要跟他一同出征的話,那不用說也是有問題的,但是要是項羽直接就想要把這一萬人馬留下的話,冒頓又會懷疑項羽是不是想要在他匈奴的後方做點什麼,但是這兩種情況卻全部都沒有出現,項羽只不過說出了這兩種可能性,只有又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冒頓。
聽了項羽的話,冒頓的瞳孔微微的收縮了一下,顯然,這個回答稍微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但是現在項羽既然把決定權給了他,在他看來至少現在項羽還並沒有想要跟他決裂的意思,於是乎,冒頓微微的鬆了口氣。
“我匈奴騎兵二十餘萬,想來已然是足夠,並不缺少將軍那一萬人馬,爲了保全將軍麾下那一萬人馬,依本單于之見,將軍只將其安置在如今的領地之上,若是我等在大秦的境內戰事順利,再將其調入大秦不遲。”
冒頓的這話說的,乍一聽那也是一丁點的毛病都沒有,完全就是在爲項羽着想。
項羽聽完之後,將自己面前的大碗滿滿的倒上了一碗匈奴的烈酒,端起來衝着冒頓示意了一下,而後直接一飲而盡,顯然是在對冒頓表示感謝,冒頓見此情形,也不示弱,同樣滿滿的喝了一大碗。
二人酒至半酣之後,項羽纔在龍且的陪同之下離開了匈奴的王庭,按照冒頓麾下之人對於草原上面天氣的觀察再加上一些占卜之類的東西,冒頓將出兵的日子定在了四十餘日之後的一天,他和項羽約定,項羽提早五日到達他囤聚兵馬的地方,稍加訓練一番之後,便直接出發前往項羽的斥候發回來的地方,攻打大秦。
回到自己的駐地之後,項羽將情況告知了范增和張良二人,當二人聽到項羽和冒頓商議的結果正是把他們這一萬餘人留在此時的駐地的時候,二人紛紛鬆了口氣,顯然,他們之前跟項羽商議的,正是這一萬人的安置問題,而且在二人的心裡,這一萬人定然可以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