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場景,當然也都落入了曹參的眼中,這樣一來,也就更加的確認了一些曹參之前的判斷。
當嬴高回到了咸陽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一個夜晚,走進咸陽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之後,嬴高剛想要召見一下曹參看看這些日子咸陽城裡面的變化,卻不想一連着來了兩個侍衛,一人說蕭何和蒙毅已經到了大殿了,另一人說曹參已經到了偏殿了,都是聲稱着急要見嬴高。
一看這架勢,嬴高不但沒有什麼着急的神色,而且臉上還露出了一點點的興奮,他可不怕那個幕後主使會在自己不在咸陽城的時候整出點啥幺蛾子來。
要是真的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咸陽城啥事兒都沒有發生的話,那嬴高這一趟的洛陽之行可就白去了,他這次去洛陽,要的可不正是咸陽城裡面雞飛狗跳的結果嗎?
曹參出現在了偏殿,顯然是他不想跟蕭何和蒙毅他們一起見嬴高,所以嬴高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蕭何和蒙毅暗暗說了聲對不起,當先往偏殿的方向去了。
走進偏殿之後,嬴高一眼就看見了曹參低着頭站在殿裡等着自己,但是再一細看曹參的表情,嬴高就暗暗的咧了一下嘴,心說自己之前一直期盼着的驚喜,恐怕在曹參這是得不着了,不但不會是什麼驚喜,就衝着曹參這一番蔫頭耷拉腦的模樣,肯定會是什麼驚嚇。
“君上,曹參無能,還請君上定罪!”
果然,一看到正主到了,曹參二話不說,直接跪倒在地,就整出了這麼一句來。
“你且莫要搞出如此神情,出了什麼紕漏,速速說來,什麼定不定罪,朕自有打算。”
“君上,你離去之後,那躲在幕後之人果然又有了行動,流言一夕之間就幾乎傳遍了大秦的官吏和不少貴族百姓,與此同時,我按照君上的吩咐,緊緊的盯着所有大秦公子的夫人,果然發現了端倪,但……”
當下,曹參就用自己低沉的嗓音把哪個大漢是怎麼跟不少公子的夫人搞在了一起,又如何在自己人的追蹤之下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全部都跟嬴高學了一遍,顯然,他知道是自己麾下的人在跟蹤的過程中打草驚蛇了,這才讓那大漢跑了。
而且這還是在嬴高走了之前曾經告訴過曹參,不要打草驚蛇,只要掌握那幕後之人的規律就可以了,剩下的一切等到自己回來之後再說的情況下,要不是這樣,曹參倒是也不會有這麼強烈的負罪感。他這就是典型的人家不讓你幹啥你非要幹,結果還給幹了個細碎細碎的。
嬴高一聽,就知道了這個事兒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當時就嘆了口氣,略微考慮了一下,問道:“那爾等可曾找到了那大漢的落腳之處?”
“這倒是未曾,之前的幾日麾下之人因爲怕驚動了那大漢,總是遠遠的跟着,但是那大漢總是在不同的地方忽然消失不見,這纔在那個大雨之夜跟的近了一些,想來正是因爲如此才被發覺,但對於他的落腳之處,我等卻還是毫無頭緒,他每一次消失的地方附近,我都已經大力查訪過,竟然一絲線索都未曾發現。”
顯然,對於那個大漢總是憑空消失的事,曹參到現在也沒整明白,在大漢消失了之後,他也幾乎暗中把咸陽城都快翻個底朝天了,但是也連個他們落腳點的大概範圍都沒找出來。
此言一出,嬴高又是微微嘆息了一聲,心說還好我早就知道有極大的可能抓不住這個人,安排了一些後手,要不然的話,現在這種情況下一時間還真就被動了,於是他用自己在後世常常聽到的一句話來安慰了曹參一番。
“事已至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要是這個大漢朕像你所說的那般神出鬼沒,就算是朕回來了也依舊難以找到,要是朕所料不錯的話,他們理應在咸陽城裡有一個絕密的通道通向城外,不然的話,早就被你麾下之人給截殺了,所以這個時候將其逼迫的出了咸陽城,倒也不失爲一個好的方法,豈不知這等人在咸陽城中的警惕性是最高的,只有出了咸陽城之後,他們的膽子纔會一點點的大起來,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簡單了。”
“出了咸陽城,但是我等也不知道此人會逃往何處啊?之前的趙地,怕是他們不會再去了,這大秦之大……”
一時間,心裡面已經被沮喪的情緒佔據了的曹參還是沒能理解得了嬴高話語中的含義,而且這個時候已經讓嬴高給他說的稍微有點蒙圈了。
“你可知此人爲何單單挑逗大秦的公子們?而且這些流言全部都是在攀比扶蘇?”
嬴高可不相信以曹參的腦袋他想不出一些東西,曹參的聰慧可是完全不下於蕭何的,只不過是比較內斂罷了,這一次在咸陽城裡面失了手,嬴高也有心讓曹參利用這個事兒把自己的目光再放的長遠一些,所以只能一步步的引導他。
果然在嬴高說出這件事後,曹參才終於又回過頭去想了想,那個躲在幕後的人操縱了這麼大範圍,這麼高規格的一大通的流言,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莫非……他真的想要讓君上將那些公子像扶蘇公子一樣,派往一些地方,他不能說服扶蘇公子做一些事情,卻將主意打在了其他的公子身上?”
不大一會的功夫,曹參果然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一些關鍵,這一番分析,跟嬴高之前心裡面想象的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不管此人是不是這個意思,如今咸陽城中針對於朕的不利言論已經快要在百姓中形成,流言這種東西,殺是殺不完的,朕若是想要讓這些流言在咸陽城中消失,只能用事實讓他們閉上嘴。”
曹參一聽嬴高這意思,就知道嬴高心裡面應當是已經有破解的辦法了,而且他隱隱感覺,這個辦法怎麼好像並不是非常的好呢?
“君上,你可是想要真的將一些公子如同扶蘇公子那般使用?這萬一……萬一……”
萬一後面的話,不是曹參沒什麼說的,而是他真的不怎麼敢說,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跟嬴高說的事乃是大秦的辛秘,不論嬴高預備着怎麼去解決這件事,他們的這番對話都是不會被任何人知道的,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覺得自己即將說出來的話有那麼一點殘忍。
“沒有萬一,我大秦的子民,不管是何人,不管是何種緣由,一旦有了反心,後果都是一般,這其中,無人例外。”
嬴高當然知道曹參想要提醒自己的是什麼,但是他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爲一個帝皇,他必須要冷血。
“曹參明白了,之後的事想來暫時也不會用到曹參了,參先行告退,左相與太尉……怕是已經等得有些焦急了。”
倆人這番對話,的確浪費了不少時間,曹參可是知道,蕭何和蒙毅比自己來的還要早上不少呢,而且這倆人還沒有自己知道的多,這個時候估計急的都得快要吐血了。
“哦?朕倒是把他們二位給忘了。”
經過曹參這一提醒,嬴高才一拍自己的腦門子,敢情大殿裡面還有兩位等着自己呢,於是連忙衝着曹參擺了擺手,之後匆匆的向着大殿的方向去了。
曹參看着嬴高那匆匆離去的背影,忽然之間有了一種當皇帝還沒有自己這個咸陽令來的輕鬆呢的想法,自己只要辦好嬴高暗地裡吩咐的事兒就行了,沒事兒的時候還是有着不少的時間再府中喝喝酒,看看舞姬那曼妙的身姿的,而嬴高呢,簡直就是永無寧日……
想到這一層,曹參忽然之間有點不理解那些在外面鬧騰的公子們了,覺得像嬴高那樣給他們一些教訓,還真就是對的。
見到蕭何和蒙毅的時候,這倆人還真就已經是滿腦袋的汗水了,一看到嬴高,蕭何直接就開口說出了咸陽城如今的現狀。
跟剛纔曹參介紹的差不多,咸陽城裡面上點檔次的人都知道了嬴高的親兄弟們現如今對他那是怨聲載道,給他們的俸祿極爲的低,還不如一個差不多的貴族,他們的生活那是每況愈下,皇族身份被嬴高踐踏的簡直就是一文不值等等……
因爲流言的根源還是在這些嬴高的親兄弟本身,所以蕭何和蒙毅也沒啥太好的辦法,讓他們抓幾個大秦的公子,沒有嬴高的命令他們還是不敢這麼做的。
“二位以爲,此種情況朕該當如何啊?”
嬴高的臉上並沒有他們倆之前想象到了的那種焦急的神色,而且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而是先問了他們。
“君上,此事乃是從衆多公子的口中傳出來了,如此處置這些公子,還需君上定奪啊,我等二人若是執行君上的詔命,倒是萬死不辭,但讓我二人爲此事出謀劃策,我二人卻是不敢妄言啊。”
這一次開口的是蒙毅,但是他說出來的這個觀點顯然是之前倆人就商量好了的,蕭何也在旁邊連連點頭,他們認爲嬴高這麼問,就是在變相的問他們怎麼處理自己的兄弟,這個事兒,就算他們倆時整個大秦朝堂裡面地位最高的官吏了,他們倆也絕對不敢亂說。
“哦?這有何不敢說的,但要是依朕之見,他們想要的地位,覺得在咸陽城之中沒有得到朕的優待,而他們又是朕的兄弟,朕自然是可以滿足他們這些的,但朕有十數個兄弟,卻不能人人都去獨當一面,朕要先選出一人,若是此人做的好了,日後自然是少不了將其他的兄弟也外派出去,但此人做的若是不好了,朕也是無能爲力,二位以爲如何?”
嬴高的這個辦法說完,蒙毅和蕭何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些不敢相信的意思。
這還是咱們的君上了嗎?他竟然就這麼就像那些公子妥協了?
顯然,按照常人的理解,嬴高既然同意把一個人派出去了,那就相當於是把這個口子給打開了,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他們跟扶蘇不一樣,扶蘇是當初被始皇帝派去南海郡,而不是嬴高派去的。
這麼一鬧騰嬴高就能派出去一個的話,等過一段時間不行了他們再鬧騰一下子,那難保嬴高不會再派出去一個啊。
但是人家皇帝安排自己的兄弟這樣的事兒,蒙毅和蕭何也不好說話,而且按照現在咸陽城裡面街頭巷尾談論着的情況,嬴高要是真這麼做了對於這些流言還真就能產生一些立竿見影的效果。
於是他們倆老同志也都點了點頭,對於這個事兒表示同意,畢竟他們倆最怕的不是這個,而是嬴高一怒之下把把自己的哪個兄弟給咔嚓了,真要是那樣的話,嬴高這幾年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名聲可就全完了。
兩次會見朝堂中的關鍵人物,雖然說的話是截然不同的,但是這個事兒的處理方法嬴高卻是已經定下來了。
兩日後的晚餐之前,咸陽城中的大秦公子們又忽然間接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詔命,皇帝召集他們到咸陽宮中赴宴。
這一下子,不少人是真的有點害怕了,因爲上次嬴高說的明白啊,要是再有人不聽話的話,人家可就不客氣了,但是不去那肯定是萬萬不行的,不少公子轉念一想,心說反正也不是就我一個人說了,你能把我咋地,也就壯着膽子去了。
依舊是和上一次一樣的擺設,也是一樣的座次,嬴高依舊是跟之前一樣笑眯眯的坐在主位的上面。
但是當所有人都到了之後,嬴高的表現卻和上次有了不小的差別,直到他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樽,那副和煦的笑容也沒有一點改變,這倒是讓底下一直低着頭連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嬴高的公子們心裡面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因爲上次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