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嬴高親自定下來的所謂良辰吉日,當然,這不過是各個級別的官吏對外的說法罷了,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不過是嬴高隨便在腦袋裡面想出來的一個日子。
但日子怎麼樣當然不會影響大秦三十多個郡的考生的熱情,而且他們在參加之前全部都接到了自己所在之地的里正,亭長等人的通知,他們參加這一次的考校,不用自己攜帶任何東西,只把自己的手腳帶去寫字就夠了,不管是筆紙,都是由大秦皇帝來買單。
這個消息那是讓不少家境貧寒考生十分的受用,他們知道自己可能不用因爲沒有好的狼毫和竹簡而還沒有開始呢就落後於別人一大截了。
這是一種所有人都聞所未聞的考校方式,當考生們走進指定的房間的時候,他們發現一個個的座位都已經擺放整齊了,而每一個座位的上面都有一個名字,還有準備好了的筆墨,但是沒有竹簡,取而代之的是兩張潔白的紙張。
提前到了的考生們在門口全副武裝的大秦禁衛的注視下基本上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後他們發現,自己和自己前後左右的考生基本上都是不認識的,而面對着一片空白的紙張,也是一時間不知道這考校要如何進行,只能是茫然的看着四周,默默的等待着。
終於當有人報稱時辰已經到了的時候,一個個房間的房門忽然全部關閉,來自咸陽城的禁衛站在門口,終於讓屋內的考生感受到了這一次考校的一些不一般的地方。
“爾等可用爾等身前的狼毫在紙張上書寫,紙張取代了竹簡的作用,共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書寫完畢也要等到時辰到了方纔能夠離去,題目便在這屋中的木板上,在考校的過程中,若是有人隨意出言喧譁,即刻取消資格,作答之後,爾等所答的題目全部都會被運送到咸陽城之中,由君上和左相等人親自過目,擇優進行下一番在咸陽城中的考校。”
一名全副武裝的禁衛走到房間的前方,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一把掀開了前面木板上蒙着的布,兩個題目頓時露了出來。
嬴高故意選取了兩個題目,是有着他自己的用意在的,萬一有的考生之前準備過其中的一個的人,第二個是一定會作答的和第一個有十分之大的差距的,而且一共兩個時辰的時間,嬴高完全可以通過這兩個題目作答的詳細程度來判斷這些考生時間分配的是不是合理。
嬴高相信,這種種的細節一定會幫助他甄選到差不多的人才,然後填充到大秦的官場上,進而爲即將需要大量人才的孔雀王朝做準備。
這個時候,孫月自然是夜坐在一衆自己相當陌生的考生之中,因爲她是女子,這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一些個目光,但是就在她所在的這個房間之中,女子就不只她一個,她大概估算了一下,每一百個考生之中大概有四五個女子。
雖然十分的不常見,但是孫月也知道自己不再是特立獨行的一個,整個大秦肯定是還會有不少的女子在和自己做着一樣的努力,這是大秦皇帝給她們的機會,至於能不能抓住,可就要看她們自己了。
看到木板子上的那兩個題目,大多數的考生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好好的問候了平時給他們講學的那些個搖頭晃腦就知道讓他們背書的老傢伙的全家老小。
因爲這兩個題目裡面說的明白,讓他們結合自己的看法說一說大秦之前的新政,要是胡亂的將已經背誦好了的書籍上的內容寫上去的話,是沒有任何晉級的可能的,自己的想法必須要佔到作答內容的一半以上纔算是合格。
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個時辰對於這些考生來說那可就是十分之短了,顯然嬴高有點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時代用狼毫在麻紙上面寫字比繡花是快點,但是也沒快太多,更何況大秦使用的還是那麼複雜的小篆,按道理說,就是給三個時辰其實也並不是非常多的。
但是真正的人才,往往還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誕生出來的。
這兩個時辰,在這些考生們看來基本上就是自己活的這些年裡面過的最快的兩個時辰了,當前面的禁衛示意時間到了的時候,不少考生依然是在揮汗如雨的運筆如飛。
直到禁衛一再的警告,要是誰在不將手中的紙筆放下的話,可就要作廢了,這些人到了這個時候才戀戀不捨的放下紙筆,眼看着裝載着自己這些年成果的東西被禁衛收走,心中有着一絲的期盼,但又有着一絲的害怕。
在這羣考生中的,有一個的年紀不小的人,雖然看起來已經是一臉的鬍子了,但是他真正的年歲還真就不是太大,剛好達到了嬴高提出來的年齡限制。
他是那些考生之中少有的一到了時間就將自己作答的內容工工整整的放好了,之後的施施然的走出了考場,自顧自的去了的人。
沒啥別的原因,因爲此人的經歷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十分的深厚了,比這還要好了不少的機會,在他的前半生中還真就不是沒經歷過。
在魏國馬上就要被滅了的時候,他有幸成爲了魏國的太僕,當然,他也是最後一個魏國的太僕,當魏國被滅了之後,他就開始了自己的流亡生涯,還曾經參與過劉邦的反秦大軍,但之後又見形勢不好而從中脫離了出來,再之後,因爲大秦的幾次大赦天下,他從而獲得了大秦合法的身份,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夢想,一個再次出現在大秦朝堂上的夢想,他叫做蔡寅。
和他一樣的人,其實還是有一些的,但是這些人裡面真正有真才實學的有多少,那可就不一定了。
這一次的科舉,比考生還要着急一些可能就要數嬴高了,他幾乎是算着日子的大秦的朝堂上等候整個大秦考生的答卷的到來。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嬴高還爲蕭何和陸賈尋找了十數個大秦朝堂上兢兢業業又比較得嬴高賞識的大夫和御史,讓他們負責整個大秦範圍內的考生考卷的評審工作。
最終經過清點,三十多個郡一共上報到咸陽城的考生共計四千餘,也就是說,每個郡其實也就是一百餘人。這其中自然是有嬴高限制了年齡的因素,但是從更大的方面上說,和嬴高之前預計的還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按照嬴高當初的估計,這參加考試的考生應該是逼近一萬人纔對,而現在,也不過完成了他預計的一半而已。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嬴高也是知道的,畢竟他在講學堂的新政實施了之後還是派遣過不少御史之類的人到各個郡縣之中瞭解過當地的情況的。
當時根據各個大秦官吏傳回來的消息,雖然講學堂之中還是有不少人聽講的,但是佔整個大秦人口的比例其實並不高,只有一些個家庭的負擔並不是那麼重的人才會到講學堂中去,那些個老的老小的小還需要耕種的家庭,大多數還是選擇讓自己家的孩子幫助自己負擔整個家庭,而不是讓他們把時間大把大把的花在講學堂的上面。
這樣的情況,並非是嬴高能夠一蹴而就的,畢竟到講學堂之中聽講是沒有什麼獎勵的,只有當那些個天天到講學堂之中聽講而不是去耕種的青年真的一躍成爲了大秦朝堂上面的一個官吏,哪怕是再小的官吏,也能讓他的左鄰右舍改變一些對講學堂的看法。
而這樣的影響那也是循序漸進的,單單一次的科舉是改變不了這樣的情況的,只有當數年之後,科舉成了規模了,纔會有越來越多的孩子到講學堂中去。
不過四千多份試題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在陸賈和蕭何的帶領下,十數個批閱的人只用了大概十多天的時間,就從中找出了言辭通順,知道些典故,能有一點自己的觀點的答卷,並且將其交給了蕭何和陸賈。
這個時候到他們倆手裡面的答案,已經剩下了三百多份。
“左相,這三百多份,是我等全部都呈上去,讓君上自己定奪,還是再做一些篩選?”
陸賈的腦袋顯然還是活泛一些的,他知道就算是他們倆說這些竹簡幾乎都是脫穎而出的的話,嬴高也是肯定得相信的,而且將這些全部都呈上去的話,也能避免一些個嬴高賞識的人才在他們倆的手裡面埋沒了不是?
“還是你我二人再利用一些時間審閱一番吧,君上爲了我大秦的江山已經是十分操勞了,能爲他節省下一些氣力還是好的的。”
一聽蕭何這麼說了,陸賈就知道這一通挨累的事兒應該是躲不過去了,於是乎他只能是拿走了一部分麻紙,和蕭何一起開始了新的工作。
最後到了嬴高面前的,是一百多份答案,這些可就全部都是按照嬴高的要求篩選出來的了。
“君上,此一百多人,盡皆是在作答中展出了自己的一些個想法,而非是全部照搬前人的書籍,雖然不少人的想法還是相當的稚嫩,但是極有可能一番培養之後也都是可造之材,還請君上親自審閱一番,再決定這咸陽城之中的第二輪考校選取何人蔘加。”
“這一百多人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啊?”
“這……僅有兩人。”
“不夠,這一次到咸陽城中參加考校的人中,至少要有五名女子,至少要再選出三人!”
二人對於嬴高的這個說法,倒是有些不能理解,心說之前不是口口聲聲的說女子和男子全部都一般對待嗎?這個時候咋又開始整上這些了呢?
但是他倆自然是不能當面跟嬴高說這些,而且人家嬴高提出來的要求也並不算是過分,只不過是將女子參與考校的人數增加到五人而已。
對於這一百多人的作答,嬴高其實還真就不打算的一個個的細看了,等他把這一百多個文章都看了一遍之後,估計又是好幾天過去了,所以嬴高的決定是將這些人的文章留在這,他以後慢慢看,而且直接從咸陽宮下詔命,這一百多人直接就算是進入了第二輪了,定了個日子讓他們到咸陽城裡面來參加第二輪的考校,之後就送往各個郡縣了。
嬴高這麼做的確是有些着急了,但是這一次是由不得他不着急的,西域在扶蘇的手中一定會飛速的建設起來,孔雀王朝的佔領也是不能拖太久的,他必須要儘快在這一百多人中挑出來至少十數個靠得住的人才或者是有着極大潛力的人來,要不是這樣的話,大秦的朝堂上面直接分出去孔雀王朝需要的人才之後估計就要散架了。
消息一個個的傳遞了出去,第一個自然是到各個郡的郡守手裡面,這其中象郡的郡守孫前自然是最着急的一個了,因爲自己的女兒也在這一次的考校之中。
盼望着,盼望着,終於在考校結束了不到兩個月的時候,咸陽城來了使者了,依舊是嬴高的禁衛,而並非是任何一個朝堂上的大臣,這一細節已經充分的說明了嬴高將科舉這件事死死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象郡因爲地處偏遠,所以這一次的一百多人裡面象郡的人並不多,但是孫前在接過了名單之後,竟然發現首當其衝的正是自己的女兒孫月,驚喜之餘,他看向還剩下的兩個名字,發現其中的一個是天天陪着女兒聽講學的另一個女子,還有一個男子,倒是一個象郡頗有些門風的人家的公子。
孫前得了消息之後,急忙將這份名單告知了自己的一個下官,讓他務必第一時間將消息告知這其中的另外兩個人,至於自己的女兒,自然是要自由他自己第一時間回到家中去告知這個好消息了,因爲這件事兒,這一個多月以來孫月就沒怎麼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