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嘗不知這種佈置的兇險?佈置這個計劃的就是撲克牌通緝令上的‘生化博士’,他能製做出這個冒險的計劃,正是取材於中國古代兵書上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沈先生,阿拉伯人對於中國古代文化也有很大的偏好,只是運用有些死板罷了。”
八次轉折後,我們下到了墓穴的第三層,一條幽深寬闊的甬道直通入無盡的黑暗中去。
“這邊是共和國衛隊師的主力,隱入地下之前,紅龍曾花費八千萬美金購入了俄羅斯的最新式軍火。粗略估計,現在這個師的戰鬥力比及五角大樓的推斷要強悍三倍以上,只要開始反攻,將會令美國人大吃一驚。也許到了那個時候,美國人必須得爲自己的情報不準確付出慘重的代價了——”
我們停在正方形大廳的石龕前面,方星謹慎地撥弄着棋盤上的紅白棋子,每動一顆,都要皺着眉思考幾秒鐘。
甬道里同樣沉寂,這一刻,我忽然想起過去參觀大陸西安秦始皇兵馬俑時的情景,那麼多陶俑、陶馬肅立在墓坑裡,彷彿隨時都能突然醒來,躍馬橫戈,衝鋒陷陣。現在,鬼墓同樣是一座深埋地下的墓穴,這裡駐紮的卻是活生生的士兵,在不久的將來,便會重見天日,縱橫沙漠,成爲聯軍的又一次噩夢。
“這種反覆的殺戮戰爭,對於人類的發展有什麼進步意義嗎?”我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默然苦笑。
戰爭永遠是爲了國家利益服務的,當這種大國之間的利益分配到達了一個相安無事的臨界點,水深火熱的戰爭就會自然結束,不必聯合國的專家們費心調停。在某種意義上說,戰爭只會令全球媒體感到興奮,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那卻是死神降臨時恐怖的敲門聲。
“也許,讓這些士兵們永遠長埋地下,徹底地消彌戰爭的導火線,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令我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畢竟是幾千條人命,無論他們是否甘心效忠紅龍,願意爲了紅龍的理想獻身——都不該讓他們承受這種不公平的命運。
“沈先生,我們該向下去了,第四層裡駐紮的是紅龍的特別近衛團。阿拉伯世界的媒體曾經無數次報道過,他們是紅龍的忠實擁躉,幾乎所有人從第一次海灣戰爭起就跟隨他、擁戴他。”
方星的臉色有些不太好,但還是努力裝出淡然的笑容。
我指向那條甬道,不經意地問:“鬼墓下的建築真有那麼廣闊嗎?能輕鬆容得下幾千人?”
方星一笑:“比所有人的想像更大,其實第一次海灣戰爭時,紅龍便是將精銳部隊撤回到這裡,才成功地避開了美國人的連續空中轟炸。可以想像,假如沒有上一次的理智退避,哪裡還有力量在事隔十二年後,與聯軍進行第二次對抗?”
我們緩緩地踏上臺階,情緒不約而同地變得沉甸甸的。
在經過第一個平臺時,方星的身體失去了平衡,險些向下滾落,幸好被我一把拉住,才臉色慘白地穩住了腳步。
“我好像也感覺到了殺氣,不好意思沈先生,現在我們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方星的喘息變得有些急促,匆匆地自口袋裡取出一瓶藥丸,倒出一粒噙在嘴裡。
我冷靜地搖頭:“還沒到最壞的時候,假如能跟唐槍匯合,我就有信心把大家都帶回地面上去。”
困境之中,信心是最重要的,而做爲一個經驗豐富的醫生,我最擅長的,就是給予身邊的人無窮的信心。
方星的情緒平靜了一些,在我的攙扶下繼續前進。
這一次,沒有其他人的打擾,我們能夠心平氣和地討論一些問題,也算是彼此敞開心扉,真誠袒露。
第四層與第三層的格局相同,只是牆壁上少了那個可以撥動棋子觸發機關的石龕。走遍整個方形大廳,我們都看不到地面上有什麼縫隙存在,彷彿這裡是整塊石頭切鑿出來的,再沒有向下的入口。
“看,沈先生,令伊拉克人最困惑的,便是古籍上明明標着鬼墓存在第五層,偏偏無法打開入口。蘭科納已經命人用高速鑽機在地面上打孔鑽探過,十五米深度之內全部是堅硬的石頭,他只能判斷這裡就是鬼墓的最後一層,再也無法繼續深入了。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方星把地面上那些十釐米直徑的鑽探孔指給我看,其中兩個,大概是被小劑量塑膠炸藥爆破過,洞口殘損得厲害。
軍隊中多得是炸藥和爆破高手,可以想像,他們把能用上的手段都施展了一遍,確實無法突破才最終住手。
“如果唐槍要進入鬼墓的最後一層,他會怎麼做?當然是尋找保護層最薄弱處打穿一個盜洞,然後藉助鋼索懸垂下去,盜寶而還。”唐槍向我描述過許多次精彩的盜墓例子,那些東西若是能編纂成書,銷量一定比西方魔幻體小說更暢銷。
假設在方形大廳的範圍內,四層以下是足夠厚、足夠寬的石頭基礎,其它位置呢?也許會有石壁特別薄的地方。伊拉克人忽略了這一點,只能證明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太死板了。
“蘭科納有沒有選擇其它位置鑽探過?如果隨機選擇一百個點在第四層裡鑽探,一定會有意外發現。”我很肯定自己的直覺,墓穴的平面面積如此寬廣,其深度也會相應地無限度擴展。
方星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搖頭:“他想過,但沒有實施。紅龍下達的命令只是隱匿等待,並沒有賦予他探索鬼墓最底層的使命。我們中國人喜歡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對這種中庸之道深有研究,所以乾脆停止鑽探,過着自欺欺人的日子。不過,我的預感跟你完全一樣,第四層的下面,一定隱藏着更幽深的空間。”
“那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了?我很榮幸。”我微笑着伸出手,跟她那隻冰涼的右手握在一起。
唐槍曾出現在我的幻覺裡,告訴我自己被困在“五重鬼樓”這個地方,要我一定去救他。如果方星與我有同樣的預感,至少就會有繼續鑽探的希望。她借用了麥義的資料,從某個方面來說,正在促使事件向着對我們有利的方向去發展。
“你的手那麼冷,怎麼了?”我覺察出她的不對勁。
“我的心跳忽快忽慢,丹田裡如同塞滿了冰塊一樣,又冷又硬,真氣不能運轉。現在,另外兩股寒氣從腳底‘涌泉穴’升起來,直逼腳踝和膝蓋上的脈絡。”她苦笑着,用力跺了跺腳,像是三九寒天裡被凍壞了的孩子。
我用右手食指、中指切在她的右腕上,驚訝地發現她的脈息正在持續減弱下去,從正常情況下的每分鐘七十次,迅速降低爲每分鐘三十次。
“來,我揹你回去。”雖然不清楚她的體內發生了何種變化,首先要做的就是帶她離開這裡。
我蹲下身子,她順從地趴過來,湊近我的耳邊低聲問:“這個大廳裡的確是有些古怪,對不對?其實,在麥義的資料中已經數次提到鬼墓第四層發生過的怪事——”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身材粗壯的軍人已經從側面的甬道里大步走出來,右手提着一支微型衝鋒槍,臉色陰沉得嚇人。
“是卡萊隊長嗎?”方星揚聲打着招呼。我相信她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只要是麥義的資料上有的,她會完全記住,不差分毫。
“你們是誰?”喀啦一聲,對方拉動保險栓,槍口筆直地對準了我們兩個。
我察覺到他的眼睛紅通通的,如同剛剛喝足了烈酒一樣,但空氣中卻又聞不到一絲酒氣。
“我是紅龍委託的聯絡官方星,正在對士兵們的駐紮地進行檢查。”方星的中氣變得非常虛弱,強撐着說了這幾句話後,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息着。
卡萊隊長沒有停止腳步,更沒有垂下槍口,木然而僵硬地大步向前。
我察覺到了危機的迫近,馬上舉手示意:“請止步,站在那裡,不要過來。”微型衝鋒槍的最有力殺傷半徑爲十步之內,他現在已經到了我們身前的二十步左右。
“嘿嘿——”他突然呲牙一笑,一瞬間,他的牙和舌頭竟然也是血紅色的,像極了一隻剛剛撕咬過獵物的豺狗。
方星垂手掏槍,我的手腕一抖,飛刀已經搶先一步射了出去,嚓的一聲釘在對方的右腕上。
“噠噠噠噠”,一梭子子彈漫無目的地射向大廳頂上,在石壁上迸射出一連串火星。如果不是那神來一刀,這些子彈大概會招呼到我和方星身上了。
“卡萊隊長,你要幹什麼?”方星大喝一聲。
卡萊一邊詭異地冷笑着,一邊快速接近,丟下衝鋒槍,左手從靴筒裡拔出一柄戰術折刀,唰的甩開刀刃。
“他被惡鬼上身了?”我微微一笑,雙手摟緊了方星的腿,讓她趴得稍微舒服一點。
“去死吧!”卡萊吼叫着,瘋牛一樣揮刀直搠我的前胸。他的身體相當健壯,步法手法也非常敏捷,但他面對的不是戰場上的簡單對手,而是來自港島的中國武術高手。我輕巧地縱身,避開刀鋒,左腳旋踢在他的右側太陽穴上。
卡萊踉蹌後退,我順勢雙腳連環飛踢,一腳踢中對方心口,一腳撩中對方下巴,令他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麥義提到過近衛團的人時常出現發瘋的個案,最後都被軍法處置,就地槍決。沈先生,我們最好能活捉他,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方星的精神稍微恢復了些,立刻做出了更爲明智的選擇。
假如同樣的詭異事件接二連三地發生,最大的問題應該在於第四層墓穴的本身,而不能簡單地判斷是士兵的思想出了問題。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考慮問題不是他們的強項,所以才只會以殺人來制止問題的發生。
卡萊掙扎着爬起來,鼻子裡呼哧呼哧地噴着熱氣,死死地瞪着我。
“卡萊,住手!”蘭科納的吼叫聲響起於臺階上。他的身邊站着另一位頭髮已經白了一半的軍裝中年人,身後則是四名荷槍實彈的士兵。
卡萊吃力地扭動着脖子,看清檯階上的幾個人後,陡然嘴裡“嗬嗬”大叫數聲,彈跳起來,向着臺階上奔去。
四名士兵迅速閃身,擋在蘭科納面前,懷裡抱着的衝鋒槍一起對準卡萊,但他們沒有得到長官的命令之前,是不敢隨便開槍的,這也就給了卡萊的殺人時間。
“咔嚓、咔嚓”兩聲,他的雙掌以虎爪之勢,突然插入了兩名士兵的小腹,一發即收,掌心裡已經多了兩串鮮血淋漓的東西。
“射擊,射擊!”蘭科納後悔不及地大叫。
剩餘的兩名士兵瞬間便重蹈覆轍,喉結在卡萊的虎爪下粉碎飆血。
軍裝中年人霍的舉起手槍,扣動了扳機,近距離地射中了卡萊的眉心,但卡萊並沒有因此而仰面跌倒,反而以更暴烈的手法抓住中年人的雙肩,張嘴向他的頸部主血管咬了下去。
我的第二柄飛刀恰在此刻飛起,嚓的一聲嵌入了卡萊的後心脊柱大穴。
只要有活擒的可能,我一定不會下重手,否則十個卡萊也死在我的刀下了。這一刀切入卡萊的中樞神經,會讓他暫時失去了繼續逞兇的能力。
方星長吁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讓他傷了將軍。否則士兵們發生暴亂,就難以收場了。”
那中年人被駭得跌坐在臺階上,手槍也啪的一聲落地。方星沒有主動要求從我的背上下來,反而更緊地摟住我的脖子,不停地發出幸福的嘆息聲。
“四層裡很是古怪,要想在這裡住下去,一定得徹查中級軍官們的背景。沈先生,那位就是共和國衛隊師的最高統帥南加將軍,你該認識他吧?”方星苦笑着,腮邊垂落的頭髮散步在我臉上,癢絲絲的煞是好受。
南加將軍在撲克牌通緝令上的排名爲紅心十,屬於紅龍的嫡系親隨,否則也輪不到他來執掌這一重要位置。
南加站起來,驚魂未定地長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聯絡官小姐,難道我們永遠都無法擺脫來自鬼墓的困擾?”他在卡萊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腳,轉身向着蘭科納發泄着不滿,“喂,又是近衛團的人,你看看該怎麼處理?這已經是第五十一個了,你是不是非要挑戰我的忍耐極限不可?”
蘭科納拖着卡萊走下臺階,無奈地看着我:“沈先生,謝謝你刀下留情,不過按照以前的慣例,瘋掉的隊員馬上就會出現腦死亡,根本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相信卡萊也會一樣,我們都相信,那是來自鬼墓的詛咒。”
我拔下自己的刀,點頭表示對他的理解。
蘭科納拖着卡萊一直走進甬道里去,這更令南加不滿,幾乎要憤怒地咆哮起來:“蘭科納,管好你手下的人,把那些瘋狗全部關起來!”他的頭髮刺蝟一樣根根倒豎起來,黑白錯雜,顯得非常怪異。
南加在第一次海灣戰爭時便追隨紅龍,最擅長伏擊戰,曾被阿拉伯半島電視臺譽爲“阿拉伯的隆美爾”。當然,這是一種嚴重的謬讚,假如他有當年隆美爾的軍事指揮能力,也就不會被聯軍地面部隊打得節節敗退,三天之內丟掉二十五處陣地了。
“沈先生,早聽過你的大名,當紅龍準備在亞洲範圍內挑選婦科醫生時,你是大家力保的首選人物。不過,現在你到這裡來,那個‘保龍計劃’是否還能順利執行?”南加下了臺階,整了整軍服,才鄭重其事地跟我握手。
“當然,對於這一點,我很有信心。南加將軍,我早說過,沈先生與麥義接洽後,已經安排好一切。你們的任務,不是關心這些外圍的雜事,而是潛心蟄伏在此地,等待紅龍的最終召喚。”方星輕描淡寫地接過話題。
我的確是與麥義“接洽”過,但最終結果卻是他被格斃當場,懷有紅龍後代的孕婦不知所蹤,只剩下一個被狙擊手射殺的假孕婦。
“一切都會沒事,南加將軍,謝謝你的誇獎。”事到如今,我只有幫方星一起做戲。
南加將軍的獨眼裡射出精神奕奕的光芒:“那就好,紅龍之光,將永遠照耀沙漠,照亮海灣之水——”
他的話令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從前江湖上的幾大邪教,無一例外地喜歡玩弄這種華麗的辭藻,向最高領導人歌功頌德,粉飾太平。不過,邪教終究是邪魔外道,總有一天會灰飛煙滅,成爲世界的笑柄。
“聯絡官,對於鬼墓存不存在第五層的問題,你和沈先生怎麼看?”南加走向那本該有石龕的牆壁前面,伸手在石壁上摸索着。
方星皺了皺眉,冷靜地回答:“暫時沒有什麼發現,不過,我們商量了另外一個結果,假如近衛團的人持續出現詭秘異狀,不如暫時把這批人調入三層駐紮,將第四層完全空出來,順便封閉進入四層的階梯,你看呢?”
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但卻有“掩耳盜鈴”之嫌。
南加“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做爲隱蔽部隊的最高統帥,失去了外界信息聯絡後,他已經成了被矇住眼睛、捂住耳朵的又聾又瞎的殘疾人,對很多事都會產生錯誤的判斷。現代軍事專家太依賴於分析現有的消息和數據,一旦失去這些外部資料,立刻變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連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消失了。
“我累了,再見,將軍。”方星拍拍我的肩,我會意地向南加點頭告辭,揹着她踏上臺階。
“他們的‘無線電通訊管制’真的得到了嚴格的執行?”我必須得確認這一點。
“絕對是百分之百的嚴格執行,你注意看的話,這裡連最基本的電話線路都沒有。要找人的話,除了電鈴,就是派人轉達。早期活躍在阿富汗地區的恐怖分子之所以能夠屢屢躲開美國海軍陸戰隊的閃電搜索,就是佔了通訊方面的便宜。他們可以利用購買自俄羅斯的無線電信號接收機,成功地截獲美軍的作戰命令,從而自由合理地選擇是打還是逃。伊拉克人應該知道,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戰爭,而不是國家公園裡的野戰遊戲。”
方星的回答非常明確,這也就驗證了另外一個問題,這羣人連紅龍的被捕都不知情,以爲此刻他們的領袖仍然活躍在阿拉伯世界裡。假如一直隱藏在此,過幾年出去,他們大概連戰後重建的伊拉克都不認識了。
世界形勢變化太快,很可能幾年後美國與伊拉克已經成了友好國家,人民自由通商,美國的各大品牌爲戰後城市帶來夜以繼日的巨大繁榮——“那將會成爲一出悲劇,海灣戰爭的悲劇。一羣爲國家而戰的人,突然發現他們熟知的祖國已經面目全非,成了另外一個大國的美麗附庸。”
我的心情再次變壞,沉默地向回走。
“爲什麼不問問我,最終目標是什麼?沈先生,上一代不斷地教育我們,隨機應變,事急需變通。我們要進入鬼墓,就無法繞開這些士兵,只能採取迂迴戰術。因爲我們不像唐槍那樣,只憑一個四十釐米直徑的盜洞就能深入幾百米之下。我們必須認清形勢,沈先生,話已至此,多說無益,請你斟酌處理吧。”
方星變得異常焦慮,可能是目睹了卡萊的異變之後,更加認識到形勢之糟糕,出乎自己的預料。
我們回到第二層,蘭科納已經爲她和無情安排了兩個相鄰的小房間。
“要不要去看看無情?你現在很需要好好看看她,而且要看清她——”方星話裡有話,從我背上掙扎着跳下來,走入屬於自己的那一間。她舉手擋住即將關閉的玻璃門,意味深長地看着我,“沈先生,我從十六歲闖蕩江湖,一直是千里獨行,從不跟人合作。如果你願意,將是我的第一個合作伙伴。”
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旁敲側擊地反問:“你會幫我救唐槍出來嗎?”
很多時候,我會把別人的生死看得非常重要。歸根結底,我是一個出身清白的醫生,正因爲了解到死亡的可怕,才更珍惜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每一條生命。
方星一笑:“你很擔心他?其實,母親一直教育我,比死亡更痛苦的是好朋友之間的背叛。你可以全力抵抗死亡的威脅,卻永遠防範不住朋友的背後一刀。沈先生,你雖然生活在港島多年,對於江湖上的詭詐變化了解得還不夠深,我說的有道理嗎?”
“我只有唐槍這一個朋友。”我淡淡地回答。
我們之間的連續對話變得答非所問,彼此心裡都存着很多顧慮,沒法把話說得足夠透徹。
“我答應你,助你救唐槍,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無比。
“什麼?”我心裡的石頭落地,馬上變得渾身輕鬆。
“假如再出現卡萊發瘋的那種失控局面,我要你第一刀就取對方性命,絕不要牽連無辜的人。沈先生,我很明白你之所以遲疑出手,是爲了試探我的身體劇變是不是裝出來的。剛纔,幾秒鐘之內死了四名士兵,你的試驗目的達到了嗎?”
方星冷笑了兩聲,返身走進去,那扇玻璃門緊隨着徐徐關閉。
“試探你?考驗你?”我無奈地搖頭苦笑。用人命來做試驗這種事,我是絕不會做的。方星失態、卡萊失控時,我明顯地感覺到甬道之內殺機四伏,彷彿有幾千頭怪獸沉潛於黑暗之中,隨時都會撲上來擇人而噬。
“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爲了更好地保護你。”我嘆息着推開無情的門,緩緩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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