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大宗仍在半空,冷哼一聲,不覺任何動作,水月刀竟高擎半空,迎頭往碧天雁蓋下去,比碧天雁還快了一線。
鐵青衣等齊生寒意,這麼快的拔刀出刀動作,還是初次見到。
水月刀才離鞘,凜冽有若實質的殺氣籠罩了方圓三丈之地,連在最外圍的谷姿仙、莊青霜和寒碧翠,亦要運功抗禦,纔不致牙關打顫,往後退開。
水月刀果是先聲奪人。
十字鏢雨點般由水月大宗身後屋脊上的四侍連珠發出,射向想撲前援手的風戚等人。
碧天雁與水月大宗正面交鋒,感覺更是難御,對方劈下來的倭刀似帶着一種使人目眩神迷似實還虛的詭異邪力,教人全無辦法捉摸它的速度與來路。更驚人是他的先天刀氣,刀未至刀氣已至,若給刀氣劈中,傷的將是內臟而非皮肉,但殺傷性卻同樣可怕。
在這生死時刻,碧天雁自知無法在刀氣襲身前先傷對方。立反攻爲守,雙交叉作十宇,“卡嗦”脆晌、接着了水月大宗這驚天動地的一刀。
無可抗禦的刀勁透而下,碧天雁竟不得不坐馬沉腰,以化勁道,腳下厚達數尺的石板立時“砌”的一聲裂碎,遠看去就若水月大宗一刀把碧天雁劈入地裡。
碧天雁知這乃生死存亡之一刻,狂喝一聲,抽出右,閃電出擊,同時以左把水月刀向左方卸去。
水月大宗一聲大笑,腳踏實地,水月刀彈了起來,刀光再閃。
碧天雁悶哼一聲,踉蹌後退,衆人明明見水月刀沒有碰到他,都不明所以。
鐵青衣長嘯一聲,卸下長衣,手卷衫束,變成一卷棍狀之物,向水月大宗搗去。
荊城冷駭然扶着倒退的碧天雁,驚叫道:“雁叔沒事吧!”
碧天雁臉無血色,顯是損耗極鉅,搖頭道:“幸好他破不了我的護體真氣,”大叫道:“青衣,小心他的先天刀氣!”
“蓬!”
衣束水月刀交擊。
這時四侍分散落到水月大宗後方,擺開架勢,虎視衆人,卻沒有出手。
水月大宗動也不動,鐵青衣卻全身一震,急退三步。
倏地水月大宗以玄奧之極的步法移前五步,刀光一閃,疾取鐵青衣胸膛。
鐵青衣給他凌厲無匹的刀勁震得手臂痠麻,見水月刀電射而至,施出看家本領,衫束化回長衣,潮水波浪般揚起,“蓬”的再擋了一刀,這回只退了一步。
水月大宗讚道:“好本領!竟懂以柔制剛之理。”驀地刀光大盛,幻出重重刀影,催出陣陣刀氣,漫天蓋地隨着玄奇步法,狂風掃落葉般往鐵青衣捲去。
鐵青衣夷然不懼,長衫化作一片青雲,反往對方捲去。
戚長征和風行烈打個眼色,均看到對方臉上驚容,如此蓋世刀法,實是未之前見。
就在此時,虛夜月嬌叱一聲,鬼王鞭靈蛇般先落到地上,瞬眼間沿地竄去,卷往水月大宗的右腳。
水月大宗喝止後方四侍道:“不準動手。”哈哈一笑,水月刀揮擊在鐵青衣貫滿真勁的長衫上,把他震得側跌開去,自己則倏地閃開。虛夜月詭異無比的一鞭立時師老無功。
錶王鞭由地上彈了起來,隨着虛夜月前衝的身子,追着水月大宗攻去。
荊城冷一把攔着想上前援手的莊青霜和谷姿仙、厲聲道:“我去!”反身亡命撲丟。
水月大宗見引得虛夜月追來,心中竊喜、只要擒得這女娃,那怕鬼王不任由宰割。
秦夢瑤坐到艇尾,把划艇之責交回韓柏,後者逆流把小艇往落花橋駛去。
秦夢瑤神態雅,心靈一片平靜。今次再會韓柏,她感到一切都不同了。
她從未有一次像現在般全心全意渴想和韓柏在一起,共享那種難以言喻的超然感覺。這與男女之情絕對無關,就像和浪翻雲、龐斑又或言靜庵相處時那種醉人的感受。
包何況她對韓柏情根深種,便她知道無論韓柏對她怎樣放恣,她只會欣然接受,不會生出抗拒之心,就像他剛纔那麼溫柔地摟了她的腰肢,輕撫了她的酥胸。
她感到道胎和魔種在精神的層面緊鎖在一起,誰都不肯和不願分開來,那種情慾交融的感覺,是舍韓柏外再無任何人可賦予給她的。
若非尚未接回心脈,她便可和韓柏共嘗魔種道胎靈慾渾融的甜美滋味。
但現在他們必須分別達到有情無慾,有欲無情的境界。
成功與否,已完全要看韓柏的表現。她只能從旁引導。
但她並不放在心上,自劍道有成以來,她早看破生死得失,沒有任何事會放不下,包括自己的生命。
韓柏呆看着她,一瞬不瞬。
秦夢瑤蠻腰輕扭,白了他一眼道:“還穿着衣服都要看得這麼色迷迷嗎?”
韓柏早認識到這仙子出世和入世的兩面。
出世的她,凜然不可冒犯,入世動情時,則比任何女人更加姣美誘人,嬌豔媚惑至使人迷惘顛倒的境界。
韓柏今晚自見到秦夢瑤後,魔種一直處在最佳的狀態下,他可以清楚體會到秦夢瑤對自己的海樣深情,感應到她甘願委身從他的心意。更使他感動的是秦夢瑤拋開了包括生死與師門責任在內的一切,把芳心和肉體完全絕對地向他開放,任他爲所欲爲。只恨不知如何才能由始至終,都保持在情慾分離的先天道境裡。
這幾天當他和諸女歡好時,每可在神醉魂銷的一刻,攀上那種境界。但那隻像妙手偶得的佳句,這刻想蓄意爲之,卻是可想不可得。
若以無想十式的玄門正宗爲之,則未開始早肉慾退盡,亦是不行。
現在他甚至不敢挑起秦夢瑤的情慾,因爲若以後天之法,只能挑起後天的情慾,可能尚未與秦夢瑤合體,她即受不住凡俗慾火的衝擊,心脈斷折,玉殞香消,這如何得了。
秦夢瑤見自己出言逗他,這小子仍是一本正經,輕輕一嘆後,俏目凝注河水,幽幽道:“河水流過的地方,草木欣欣向榮,生命像花般盛放繁開。河水去了又來,生命亦一代一代接續下去,這一切的背後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韓柏呆了一呆。
他是個熱愛生命和入世的人,很少會想及這類哲理性的問題,但知道秦夢瑤一言一語,均大有深意,忙思索起來,沉吟道:“那目的定是超出了生命本身的範疇,而我們則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若只憑生命賦予的能力,可能永遠不能勘破這生死之謎,因爲生命本身侷限了我們。”
秦夢瑤挺直嬌軀,秀眸射出深不可測的智能,喜孜孜地道:“這就是鷹刀的意義。我有一個尚未告訴你們的秘密,鷹刀的來歷詭秘莫測,是在鷹緣十八歲時,突然出現在布達拉宮的大殿,那時宮內正舉行鷹緣正式登上活佛寶位的大典。沒有人知道它從何而來。由那天起鷹緣把蓋世武功徹底忘記。變成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任其它人怎樣測試,亦探測不出他體內有絲毫真氣,亦由那天開始,鷹緣成了西藏最受尊敬的活佛。”
韓柏聽得目瞪口呆,咋舌道:“我的乖乖小夢瑤,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我就像在聽神仙故事。”
秦夢瑤見他回覆了平時的狀態,輕挽被夜風吹亂了的秀髮,甜甜一笑道:“由亙古至今,每一代都有神仙故事,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但它們都代表着人類的憧憬和夢想,那就是想知道‘我們究竟在這裡幹什麼?’那答案可能就在你背上的鷹刀之內。否則傳鷹何須以無上神力,在破碎虛空而去後仍念念不忘將它交給自巳的寶貝兒子呢?”
韓柏一臉難以置信地伸手撫往背上的鷹刀,瞪大眼睛瞧着秦夢瑤道:“破碎虛空?”
秦夢瑤站了起來。移入韓柏懷裡,坐到他腿上,臉貼着臉,柔聲道:“是的!破碎虛空是四十九章 “戰神圖錄”最後一章 ,說的是道界魔門千古追尋那最後的一着,就是如何超脫宇宙那‘虛空’的本體,進而成仙成佛。再不用受這宇宙的規律約束。那便等若棋子超越了棋盤,明白到自己只是棋子。”
貼着她的小臉蛋,嗅着她身體的芳香,享受着腿股交迭的感覺,聽着她這麼啓人玄思充滿智能的說話,韓柏心神皆醉,嘆道:“我明白了,夢瑤是否要我向鷹刀求救,因爲我現在慾火焚身,只要一旦能令情慾分離,我不理什麼場合,亦要破進秦夢瑤的仙體內去。”
秦夢瑤知道激起了他的魔性,因爲魔種巳在精柙的層面上向她的道胎進侵,使她感到心動神搖,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同時以臉蛋摩,深情地道:“只要夫君認爲可以的話,夢瑤隨時隨地願薦枕蓆。”
風行烈和戚長征見虛夜月和荊城冷兩師兄妹不顧自身地向水月大宗攻去,那敢遲疑,亦分由兩側搶攻。
碧天雁這時調息完畢,和鐵青衣由兩翼切進,一邊監視後面四侍的動向,防止他們出手突襲、亦全神觀戰,隨時準備加入戰團。
酣戰至此,鬼王府四大家將已有兩人出手,都是招架乏力而退。只從這點,可看出水月大宗不愧東瀛首席刀客教座,直有挑戰龐斑浪翻雲的資格。
他的刀法霸勁狠辣,專走偏鋒,勝敗動輒分於一刀之內。
現在誰都知道在場者無人可獨力對抗此人。
在荊城冷趕上增援心愛的小師妹前,水月大宗向虛夜月劈出了有若繡花般細膩纖巧的三刀,把她神出鬼沒的鞭法封擋得一籌莫展,然後刀芒暴盛,硬搶入鞭影的空間,一探手竟給他抓着鬼王鞭,水月刀則化作激電,風雷旺起般往荊城冷擊去,使他不能插手壞事。
在這種勝敗立判的時刻,即可見鬼王對女兒的苦心栽培,並沒有白費。
虛夜月想都不想,立刻棄鞭,抽出背上雪梅香劍,挽起一球劍花,往水月大宗胸膛露出的空門送去,嬌秀的俏臉現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水月大宗本想把她硬扯入懷,那料得到她反應如此正確決斷,一指點出時,看到她那可愛動人的表情,竟下不了辣手摧花的狠心腸,收回了三成力道。
荊城冷藉鞭長之利,鞭梢一把抽在水月刀近手把處,梢後的一截鬼鞭同時起了一重波浪,海潮般搖打在刀鋒處,用勁之妙,教人深爲驚歎。
凌厲的一刀竟被他化去。
水月大宗仰天一陣長笑,道:“好鞭!”回刀固守,結實得有如銅牆鐵壁,沒有絲毫空隙,霎時間擋了荊城冷五鞭。
這時他左手一指點在虛夜月雪梅香劍的鋒尖處。
虛夜月催出劍氣,只覺內勁如毛牛入海,空虛飄湯,難受的要命。
水月大宗手指縮退回帶,竟硬生生把虛夜月拖得往他撞過去。
戚長征和風行烈兩人離得最近,大驚失色下,分由外檔撲上搶救。
水月大宗右手水月刀反守爲攻,一箇中劈,往荊城冷咽喉破去,恰是荊城冷唯一的空隙,並正好避過了他的鬼鞭。
荊城冷無奈後退,沒法援手。
眼看誰都來不及救虛夜月,這可愛的妮子一聲嬌叱,棄去香劍,嬌軀一旋,竟脫出了水月大宗的牽引,橫移兩步,避過了遭擒厄運,纖手往下一探,拔出插在靴桶一長一短的匕首,挽起一堵劍網。使水月大宗不能乘虛進犯。
比姿仙莊青霜和寒碧翠驚魂甫定,同時叫道:“月兒退下。”
虛夜月嬌聲應道:“月兒不怕他!”
“鏘鏘”兩聲,施出玄奧招法,竟擋開了水月大宗鬼神莫測的一刀。
此時戚長征和風行烈開始和水月大宗近身接觸。
荊城冷向水月大宗硬攻了十多鞭,給他凌厲無匹的刀氣震得血氣翻騰,心跳目眩,乘機退出戰圈。回氣休息,這時才明白鐵碧兩人爲何不能迅速回到戰場。
最先攻往水月大宗的是風行烈的丈二紅槍,一上場他即使出燎原槍法最厲害的殺着“威凌天下”,一時槍氣嗤嗤,駑濤裂岸般往水月大宗捲去。
水月大宗爲之動容,掠過驚異之色,空着的手回握刀柄,刀指地上,刀柄先後撞上虛夜月的鴛鴦匕首,把她擋退。然後水月刀斜挑向上,竟在重重槍影裡找到真命天子,挑中丈二紅槍槍頭。
眼看紅槍往上湯起時,他便可搶入對方空間,一刀克敵。豈知風行烈得厲若海真傳,又是體內三氣匯聚,兼曾目觀厲若海與龐斑的決戰,那會如此容易給他收拾,施出了拖槍勢化上湯之勢爲回拉之力。
丈二缸槍倏地消失不見,到了腰背之後,擬出無槍之勢。
水月大宗何曾見過如此玄妙槍法,這時戚長征天兵寶刀已至,埋身疾劈,竟半點都不懼他的水月刀。
水月大宗臉容古井不波,水月刀高舉橫在頭頂,往後疾退,作了個大上段,冷冷看着左右攻來的兩大年輕高手,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虛夜月被水月大宗的刀柄撞得兩手痠麻,不敢逞強,退到谷姿仙和莊青霜身旁。寒碧翠得這機會,補了虛夜月的空隙,持劍由中路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