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舊事三
“山莊裡進了賊人?”阿福愕然,趕緊問:“有人受傷沒有?丟了什麼沒有?”
“兩個莊丁一個僕婦被弄暈了,正房,王爺的書房,夫人起居的幾間屋子都給翻過……那賊人身手極好,被發現之後,還躍牆朝山上逃了。咱們的護衛人手不夠,追了半日,還是追丟了……”
因爲阿福他們今天出門,所以大部分人手都帶出去了,劉潤他們也都不在莊裡。
就這麼巧讓人趁虛而入了?
李固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丟了什麼?”
慶和臉色極怪:“什麼也沒丟……”
李固攬着阿福:“我記得夫人房中有些擺件,還有首飾……”
“是,可是瑞雲姑娘點了一下,夫人的東西都沒丟,其他的也沒少什麼,不過書房案上的那個如意被打碎了。”
李固的臉色並沒顯得輕鬆。
賊不要錢,說明事情更棘手。
瑞雲紅着眼睛正收拾東西,阿福抱着兒子進屋。
“夫人……”瑞雲眼淚汪汪的跪下了:“都是我的錯,我要不是在繡房待那麼久,也不會被賊人摸進屋裡……”
阿福真想踢她一腳:“淨說胡話。幸好你不在屋裡,東西丟了就丟了,你要是在屋裡,賊人進來你擋得住?白送了小命兒。”
紫玫在一邊把她拉了起來:“快起來。這賊人要來又不是你的過錯兒,別哭哭啼啼了,小心把小世子吵醒了。”
她這句倒真靈,比什麼勸慰都有用。瑞雲往搖牀裡的小李譽看了一眼,趕緊抹了淚站起來,說話還有點哽咽:“我剛纔點過,東西是沒有丟,夫人的首飾也一件沒少。東西全翻的亂糟糟的,被褥也被劃壞了好幾牀——”
她的表情好像那不是賊人乾的,都是她乾的,她實在罪惡滔天一樣。
紫玫替阿福將外套解下,說:“快過來,別杵那兒了真沒眼色。”
瑞雲淨了手,過來服侍阿福,把首飾摘去,頭髮放下來。頭上沉甸甸的重量一去,阿福長長的鬆口氣。
紫玫小聲唸叨:“夫人這些首飾也都是好的,下面這小盒子裡的,隨便拿件出去也夠尋常人家吃喝一輩子,難道他們沒看到這一盒?”
那小盒裡面的珠釧簪環是幾樣很別緻的,阿福從李固給她的韋后的那些首飾中挑出來的。
阿福想,不是沒看到。
而是他們要的東西,不是這些。
可是——家裡面有什麼比金銀珠寶更值得人惦記?
用了飯沐浴後兩個人頭髮都溼漉漉的,阿福拿布巾替李固擦,李固也摸了塊布捉了她的髮尾擦拭。不過他的技術明顯不到家。
阿福小聲問:“我們有什麼東西比金銀珠寶還值得人惦記?對了,你書房裡怎麼樣?”
李固搖搖頭:“只打碎瞭如意,別的什麼都沒少,書信什麼的他們沒找到,但是字畫軸卷也弄的極亂。我也想不到——我這裡還有什麼值得人惦記的東西?”
他沒有和阿福再向下討論,頭髮乾的差不多,阿福已經睜不開眼,迷迷糊糊的就睡下了。白天的勞累不少,晚上還要起來幾次喂孩子。李固有些心疼,想勸她找奶孃,阿福卻不是太在意,說白天總可以補一補覺。
雖然莊裡出了這樣的事情,阿福還是一沾枕就睡着了。
李固卻睡不着。
他自己心裡清楚,他的手裡的確沒什麼可值得別人惦記到這地步的東西。母后留給他的東西的確珍貴,可是今天這事,分明不是衝着這些珠飾珍寶而來。
那賊人來的這樣巧,他們這邊出門,那邊家裡就有賊趁虛而入了?
應該是知道他們要出門的消息。
而知道他們出門的,除了山莊裡的人——還有宮裡的。
山莊裡幾乎人人都沒睡好,掛着黑眼圈強打起精神來。昨天去行宮的疲倦不堪,昨天留在山莊的心事重重。例外的是,小皇子李信殿下。一早就精神抖擻的衝進屋來。
按禮數,他是來請安的。可是這點兒大的孩子,除了進門說句,哥哥安,嫂子安,然後就一頭撲進人懷裡來了
“嫂子!”粉團團的李信語出驚人:“我要吃奶!”
阿福好險已經把嘴裡的茶嚥了下去,不然非噴了不可。
“你……你說什麼?”
李信指指正在換尿布——嗯,正在被換尿布的李譽:“他都吃奶。”
言下之意,這一碗水得端平。
阿福發現李信的膽子比一開始的時候要大了——還大了不少。
要放在他剛纔李固阿福身邊來的時候,這種話是打死不會說出來的,頂多自己憋着委屈。
紫玫和瑞雲在一邊偷偷笑,阿福瞪了她倆一眼,和顏悅色的說:“你侄子還小沒長牙呢,只能吃奶。你已經長牙了,所以要吃飯。你看,他不吃飯的對不對?飯只有你在吃,好吃的好喝的都沒有,從早到晚只能喝奶,你可比他強多了!”
不得不說,這話對於一個要求公平公正的小孩子來說,太具有說服力了。
李信一想想從早到晚天天月月的吃飯,沒飯吃,沒點心果餅吃……
對哦,沒什麼好羨慕的,李譽雖然有阿福抱着哄着喂着,可是奶又不好吃。
自己吃的要強多了。
得意洋洋的李信小殿下撒夠嬌,笑眯眯的任由張氏把他帶出門去了。
“夫人,信殿下簡直像您的大兒子一樣,在和小弟爭寵呢。”
“啊,是麼?”阿福想想,可不是麼。
李馨剛纔的神情,語氣,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個弟弟出生唯恐自己會失寵的哥哥。
阿福也想笑,硬忍住,板起臉說:“快些幹活兒。昨天的事不算完,今天說不定韋素或是楊夫人會來找你問話的。”
瑞雲一下子又沮喪了:“哦……”
“沒事,你也沒看到什麼,就說一下屋裡的情形就行了。”
瑞雲就點點頭,又緊張,又不安。
紫玫瞅着空子安慰她一句:“你別擔心,又沒丟什麼——就算丟了,王爺和夫人這樣好的脾氣性子,也不會要你賠的。不過是問一問想看看能不能把賊人招出來罷了。”
瑞雲沒吭聲,可是憂心不減。
她也在想,爲什麼夫人他們一出去,賊就來了呢?難道是有內應的不成?那自己身上也是有嫌疑的啊?
越是這樣想,她越是覺得惶恐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