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過年四

十五 過年 四

一忙起來,就覺得時間過的好快。

轉個眼,年就到跟前了。

阿福她們都發下來了一身新衣,是紅灩灩的顏色,象五月裡太陽底下的石榴花的顏色。杏兒捧着新襖新裙,恨不得馬上就穿上身,晚上睡覺時就把衣裳放在枕頭邊。

“這麼好看的顏色,我以前只見王善人家的媳婦穿過,那還是她成親的好衣裳呢。真好看……”

“嗯,宮裡頭的布帛,當然比外面多,也比外面的好。”

襖大了些,裙子也長了些。這也是自然,本來是做給大宮女的衣裳,做爲節下的恩賞,纔到她們手裡。還有紅通通的大朵的絨花。

年三十那天一早起來,杏兒用了比平多許多的頭油,戴上新絨花,還拿剪子小心的修了眉毛和鬢邊的頭髮。阿福聞着屋裡一股桂花頭油的味,她也穿了新衣裳,大概病了一場,裙帶系的好之後,在鏡前照照,衣服有點虛蕩蕩的,不過還是一張圓圓臉。劉海長了,有點蓋眼,等杏兒用完了剪子,阿福也把自己的劉海修了修。舊年的一切都要留在過去,剪頭洗澡這些事都要在舊年做完,把一年的舊灰積穢都洗掉。

阿福過去的時候時候不算晚,固皇子也剛起身梳洗過,小宮女捧着鏡子,佳蕙半跪在那兒替他把另一隻靴子穿上。

“殿下。”阿福屈身行禮。

固皇子笑着點頭:“來了?”

“嗯。”

阿福過去幫手,替他理正腰帶,把託在盤子裡的玉佩,荷包,帶飾,一樣一樣的佩好。今天與平常不同,有大宴,太后,皇帝,那些夫人們,皇子公主們,皇親,朝臣,命婦……這種時候,不能有一點瑕疵紕漏。

“今天宴會人必多,可是跟去的人卻不能多……”佳蕙轉過頭:“阿福,你和我,我們跟去,外頭叫上劉潤和慶文,再有韋公子照應,就妥當了。”

阿福心裡有點沒譜,那種大場合她可從來沒去過,旁的不說,就是貴人的服色,雖然記得認得,到時候乍一見了,萬一行錯禮有什麼差錯,那可糟糕。

不過阿福點完頭,就不去想這事了。

她就是這種性格,惶恐歸惶恐,可是越有壓力越是出水準。上輩子哪回考試都是這樣,考試前擔心那是一回事,開考後的揮灑自如那是另一回事。這算是另一種應試人才吧,每次考試,總是比自己的平時成績好些。

大宴設在純元宮,阿福出了太平殿,往回望一眼,再朝左邊望一眼——那邊是德福宮的後牆了。

這麼多天沒有出過一次門,就在太平殿裡頭,來來回回,方寸之間。時光就這樣消磨過去,一點波浪也沒有泛起,讓人覺得心驚。

阿福她們跟着步輦走。這宮裡頭的皇子公主,有這個特權坐步輦的只有固皇子一人,但是這個特權——阿福想,情願一輩子都用自己兩條腿走路,天涯海角也不嫌遠。

也勝過永遠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裡,不知道光明,不知道顏色,不知道風霜雨雪。

步輦停在純元宮門口,韋素今天沒有陪着,阿福在後面跟隨,固皇子搭着慶文的手,一步一步走的異常穩當。上臺階,進殿門,阿福他們四個緊緊跟隨。有穿着同樣紅色袍子的宦官過來,行了禮,引固皇子入座。

座位離大殿中間的御座最近。

固皇子剛落座,三公主,哲皇子和宣夫人一同來了。阿福久聞宣夫人之名,卻是頭次見到。宣夫人並未過來,她穿着一件褐底暗紅紋的袍服,頭上梳着高髻,彆着五鳳展翅的一隻步搖,除此之外,還有兩枚玉簪一朵應節的寶石珠花,別的再沒裝飾,看起來不覺得華貴,倒讓阿福覺得很——簡樸。

對,就是簡樸。

阿福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後宮美人的打扮越須要謹慎,什麼不能戴什麼不能穿分毫錯不得,反而沒有平時那樣花枝招展風qing動人。但是宣夫人……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安靜。哲皇子過來和固皇子招呼,還匆忙的掃了阿福她們一眼,略有些失望,說了兩句話就回到宣夫人身旁去坐着。

三公主十分招人注目,她的一身華麗金紅色宮裝恍如一隻招搖的鳳凰,頭上一顆鴿卵大的明珠異彩閃爍,阿福暗暗評估一下,只怕那一顆珠子就價值連城。她明眸雪膚,笑語如珠,就算是瑞夫人麗夫人還有一衆後宮嬪妃都來了,也壓不下她的風頭。怪不得說宣夫人因爲生下這個女兒纔有今天的地位,這話絕對有理。

一眼看過去,滿眼佳麗,最漂亮的不是她,最耀眼的卻是她。我要是皇帝,肯定也更喜歡又聰明又漂亮的這個女兒——更何況三公主還很善解人意,會討人喜歡。

瑞夫人長相秀美,五官就象畫上去的一樣,她穿的衣裳規制與宣夫人相同,就是顏色不一樣。而麗夫人則要年輕的多了,相貌也更美。她的兒子信皇子還小,緊緊跟在她裙角邊,走路還不太穩當,是個極可愛的娃娃。

人活着的必須品其實很少,但所有人都想擁有更多。皇帝要這麼多女人,阿福很懷疑他能認得全他睡過的女人麼?

固皇子輕聲說:“茶。”

佳蕙去取東西,阿福躬身端了茶遞給他。

固皇子接過去,沒喝:“你剛纔在想什麼?”

“嗯?”

“我說了兩聲你才聽到。”

“哦,我在看夫人們那邊。”

他點頭,中肯的說了句:“很香。剛纔過去的是麗夫人吧?”

“她沒出聲啊?你怎麼知道?”

“麗夫人用的香味道更濃,而且她走路的時候腳步輕盈,與旁人不同。”

“你知道?”阿福訝異。

“你們走路我都聽的出來。”

厲害。

他忽然微微擡起頭,低聲說:“陛下與太后來了。”

阿福微微一怔之後,她輕輕閉上眼,用心傾聽,後殿的確傳來聲響,鼓聲咚咚咚響了三聲,然後腳步聲更加清晰起來。很多人在走動,有女子的環佩叮咚聲,人呼吸的聲音,衣服摩擦的聲音。眼前很黑,但是耳邊的一切聽起來是那樣的清晰而豐富,那些人,發出不同的聲音。

阿福睜開眼,扶着固皇子站起身,然後拜倒下去。

皇帝與太后坐了下來,他們才能平身,然後再次落坐。

阿福眼尖的在紛紛落座的,靠西面的那些女人中間,看到了那位有一面之緣的呂美人,她穿着一件說不上來顏色的,紅的有點偏紫的衣裳。按說紫色是少有的貴重顏色,但她那件紫衣裳象是要染紅的沒染好,和藍色混了一樣。

佳蕙已經回來,宴會也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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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感冒要好了,可兒子變成了鼻涕寶寶一隻——不肯吃藥,很煩燥。。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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