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記憶之地

走進穿梭站時,學徒魂不守舍。導師通過指環親口詢問了他的去路,他卻不想再走『星之隙』。

結果下一秒,喬伊跟鬼魂似的出現在眼前。

“自己上路?”他問。

尤利爾嚇了一跳,差點因心虛而坦白從寬。但使者並沒有誓約之卷,他想想又覺得沒必要:“埃茲·海恩斯先生很樂意約克多待幾天。”

“也許他更樂意看到你。海恩斯沒幾天好活了。”

不出意外,你口中的“幾天”基本上相當於“幾年”。德魯伊埃茲·海恩斯從外交部退休後,每天除了擺弄花草,就是在院子裡曬太陽喝茶。他本人表示,自己非常享受退休後的時光,不想再與神秘領域有半點瓜葛。

“寂靜學派的‘第二真理’大人不日將抵達高塔。”學徒實話實說,“先知大人認爲,我不留在克洛伊更安全。”

使者沉下臉。伯納爾德·斯特林,他從不喜歡這個人。而在夢境之旅後,尤利爾知道原因。若非對方如今是聖者,喬伊一秒鐘都不會忍受此人的存在……學徒也不喜歡他。但話說回來,斯特林的成就不僅源自於天賦和性格,不擇手段纔是他身居高位的根由。

那些曾與他同一時代的人,卻少有這麼好運。喬伊不必說,麥克亞當在黎明之戰後下落不明,“勝利者”維隆卡在勝利和榮光中走向了人生終點,秩序建立起同盟又分崩離析。銀歌騎士團的傳說還在大地播散,而曾受他們保護過的人……

“命運女巫”的先祖,奧雷尼亞帝國皇帝埃爾伯·霍舍姆,他被長子謀害,死在了女兒和“勝利者”的婚禮上。而打了敗仗、遭受流放的蒼之聖女帕爾蘇爾,她逃離監牢,最終爲復興的迷夢死在冰海秘境。

初源也不例外。“黃昏之幕”渴望規避阿蘭沃的戰事,卻不幸錯誤地打開了地獄之門。社長奈笛婭·愛斯特麗德將聖經視爲鑰匙,但它不僅沒能拯救同胞,反倒還成爲他們遭受迫害的根源。

連阿蘭沃也徹底毀滅,精靈們遷徙至大陸另一端,建立了新的王國,自稱法夫坦納。古老的月都沉入大地,最終被破碎之月收回,成爲純粹的魔力……這些人與事盡皆逝去,只有高塔還是高塔,先知還是先知。三千年來,命運集會恪盡職守,一如既往。

不知道先知怎麼看待“第二真理”伯納爾德·斯特林。先民時期他是麥克亞當的首相,水銀聖堂的大巫師,而當奧雷尼亞分崩離析、皇帝下落不明時,他又一步登天,成爲神秘領域地位最高、影響力最廣的大人物之一。

你不得不承認,雖然他的行事不討人喜歡,追求也非常極端,可對秩序而言,斯特林的存在無疑起到了正面作用——少了任何一位聖者,黎明之戰的結果都可能存疑。然而比之先民時期,雖然諾克斯大變樣了,但過去不會消失。起碼喬伊記得很清楚。

其他人會不會忘?尤利爾說不準。他不知道使者怎麼逃出冰海秘境,怎麼進入高塔,怎麼一步步進入外交部、成爲命運集會的統領……從結果判斷,使者的經歷比起“第二真理”也絕不遜色,但這些謎團如影子般伴隨他左右,將他籠罩在迷霧之中。說起高塔統領白之使,人們知曉他的功績、尊敬他的頭銜、畏懼他的力量,但對他本人知之甚少。

在人們口中,我得不到答案。尤利爾清楚這點。指環索倫曾提起有人向高塔推薦了喬伊,學徒便試着打聽對方。

『‘守門人’傑瑞姆·奧斯克爾曼,我很久沒見到他了。他是外交部成員,也是高塔最老的駐守者。直觀來說,此人的資歷堪比‘銀十字星’』

尤利爾吃了一驚。“和奧斯維德先生一樣?”

『所以他才瞭解陳年舊事嘛。不過若你的夢屬實,那西德尼·奧斯維德和傑瑞姆的年紀加起來,也不可能趕得上……呃,你知道的。這只是假設』指環含糊過去。但它似乎也不太確定,只好力圖說服自己。『夢不可能是真的。“守門人”推薦了白之使,才讓他來到高塔』

“爲什麼不可能?”時間上來看,喬伊的夢中經歷完全可以發生在他進入高塔之前。指環曾提及,使者進入高塔時就得到了命運集會的位置,也就是說,空境。尤利爾以爲這合情合理。

『你不瞭解人類以外的神秘生物,是不是』指環嘲弄。隨後它給出答案:『先民的時期在一千年前,小子,神秘生物也活不了那麼久……先知和‘第二真理’是特例,他們超越空境,成就足以比肩諸神』

『我的主人只是被該死的神遺物拖進了夢境,一個糅合了許多聖經持有者、從古至今接觸過‘懺悔錄’的人的聯合夢境。人們會在夢中扮演某個角色,參與某個故事,但尤利爾,真正有意義的事情都發生在現實』

“可先民……”

『不說別人,就說那個惡魔領主』

黑騎士手中就有一卷聖經。白夜戰爭時,水銀領主拉梅塔拿它誘惑過學派巫師林德·普納巴格。

指環拋出證據:『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死的?八成就是先民時期。生命的逝去意味着火種熄滅,而亡靈的火種是屍骸孕育的新生兒,想回到生前的水平,它們非得重頭走一遭亡續之徑不可……此過程耗時漫長,比活人漫長得多!但死人不在乎時間……總之,黑騎士如今是空境水準,倒推時間的話,恐怕他得死在黎明之戰以前。瞧,夢的時代背景正由此而來』

學徒沒再反駁。索倫的推論合乎情理,但他知道更多信息,只是沒法解釋信息來源。無論如何,他心想,索倫不是占星師,它的主人也不是。他們不知道夢和錨點的絕對聯繫。

尤利爾記得喬伊的錨點,那枚隨他進入現實的銀歌騎士徽章。寶石公會資助的冒險者巴爾薩扎,此人親眼檢查過徽章,並斷定其來自聖堂騎士——即水銀聖堂的銀歌騎士。而水銀聖堂早成了歷史,是蓋亞教會和寂靜學派的前身,當今神秘領域中,哪怕最優秀的騎士,也無法再獲得聖堂騎士的稱謂。

況且,證據並不唯一。黑騎士的錨點是一棵白蠟樹。在他和希塔裡安·林戈特深入夢境、被騎兵追殺時,黑騎士用錨點喚醒了她。後來學徒記住了這點,利用聖經和聯合夢境的關聯,把亡靈騎士困入夢境。織夢師梅布爾閣下施以援手,幫忙調整夢境進程,使莫爾圖斯的時間持續延伸:由於當地的白蠟樹早就在自由人攻城時毀掉了,黑騎士不能回到現實。他們由此逃出生天。

不論喬伊還是黑騎士,他們的錨點無疑能喚醒他們的意識,還有比這更有力的佐證嗎?尤利爾自己也能在見到使者時甦醒。聯合夢境也得遵從邏輯。神秘領域流傳着“夢境海洋論”……說到底,如果夢中所見全是虛幻,那喬伊的錨點爲什麼會是銀歌騎士徽章?指環先生也不能解釋。

但現在,我有機會弄清真相,尤利爾心想。我真的要問出口嗎?真有必要爲一個答案提起過去,提起帕爾蘇爾?相比這麼對待導師,他寧願剋制自己的好奇心。談起“第二真理”已經夠過分了。

喬伊無從得知他的考慮。“我參加了集會。”使者表示。自然,先知不可能向白之使隱瞞計劃。

學徒回過神:“就是這樣。”他摸了摸口袋,感覺手腳無處安放。“神秘領域即將舉行第二次獵魔運動,就我個人來說,這並非榮譽。”

“你這麼和先知說?”

“不。先知大人彷彿無所不知。”尤利爾無數次被他嚇到。“想必他理解我的心情,才主動提出趕我走。”

“占星師總喜歡自作聰明。”

學徒快出汗了:“閃爍之池即將回歸諾克斯,命運集會肯定事務繁忙,我想先知大人抽時間關注我,應該也只是偶爾出現。”

“離開高塔,學派巫師不會善罷甘休。”

“的確如此。但再怎麼樣,他們畢竟不是聖者。我想我應付得來。”

“你想?”

“我能證明給你看。”尤利爾預感到不妙。若使者真不同意他離開,恐怕會有很多方式……

“除了巫師,還有惡魔獵手。他們即將得到風聲,在神秘領域組建討伐結社的軍團。”使者列舉,“發生衝突後,雙方都不在乎場合。會有夜鶯打探你的消息,更有人覬覦你的神遺物。”

“這些都是小問題。”學徒已經察覺七支點的正統神秘和冒險者的區別。至於誓約之卷,假如真有人能偷走它,他懷疑對方會比自己先倒黴。在黑騎士眼中,起碼我還有成爲夜鶯的價值,竊賊怕是沒機會。“我又不是羅瑪。”

使者不相信地盯着他。

“你不如操心自己。”尤利爾受不了這眼神。“考慮備戰的事。神秘領域會遭遇什麼樣的敵人?拉梅塔?噢,她算不上威脅。其他六個惡魔領主?他們對應七個神秘支點,是吧?夜鶯防不勝防。還有秩序內部,高塔正面臨寂靜學派的挑戰。有沒有這回事?”同盟說來簡單,但若能輕易實現,聖米倫德大同盟當年也不會崩潰了。“先知大人希望聯合其他神秘支點,我猜,他首先會遭到自己人的阻礙。”

“你不是瞭解?”

“什麼?”

“秘密結社有自己的國王。”

“你不會是說……聖者?”

“不錯。閃爍之池降臨,聖者之戰會再度打響。”使者的語氣好像在說一會兒有場小雨,“尋常空境和聖者的差距就像你和我,尤利爾。至於法則巫師?他們不算阻礙。”他簡直不把其他神秘支點放在眼裡。

“巫師有特殊的手段。”尤利爾勸告,“還有惡魔結社。他們無孔不入,破壞力驚人。從白夜戰爭到反角城教會革新,甚至布魯姆諾特!到處都有無名者的影子。或許你得警惕自己人。”

“在高塔?”使者問,“占星師眼皮底下?”

尤利爾啞口無言。高塔和其他地方不同。說實話,惡魔領主再能隱藏,也不可能進入高塔總部。當他在銀頂城、浮雲之城、反角城時,黑騎士陰魂不散,而回到高塔後,亡靈領主就再沒出現過。“總不可能在家門前開戰。你得走出門。”

“我每天打開不同的門。”意義不明的回答。

陣圖散發微光。尤利爾走上矩梯,等待魔文全部啓動。遠光之港的穿梭遠比『星之隙』緩慢,是矩梯陣列的主體所在。它比不上喬伊的特別通道,但勝在成本低廉,應用廣泛。學徒默默倒數着時間。

他們在安靜中等待。只要我不開口,你就什麼也不說,是不是?尤利爾心想。

沒想到這回例外。“索倫告訴我,你在找先民時期的資料?”

學徒一激靈。毫無疑問,在喬伊麪前,索倫不會替他保守任何秘密。“歷史能解答疑惑。”他條件反射地回答,“關於結社和無名者,他們的來歷、目的和與神秘領域爭鬥的理由,統統會有說法。”

“沒意義。歷史不能說服雙方放下仇恨。”

“瞭解敵人好歹會有幫助。無名者的前身是初源,結社也出自當年阿蘭沃的初源組織。在邪龍入侵前,也許他們研究過自己天賦的淵源。”

“現在也有。”

當然,神秘生物不是傻瓜,惡魔更不會是。“初源的研究一定有成果存留。如今秘密結社藏在諾克斯,不會透露信息給神秘領域。”

光芒閃爍。“那你有新發現?”

“很多。”學徒告訴他,“除了矛盾由來,其中也不乏有價值的情報。惡魔領主全藏在神秘支點,他們隱瞞身份,竊取機密……神秘領域一直在搜尋夜鶯,或許我們也派夜鶯到結社去。”“紋身”吉祖克曾在教堂提到這回事。

“的確。外交部也有夜鶯,藏在秘密結社。”

“外交部?”學徒沒想到。

白之使皺眉審視他。

“我的意思是……”他好像以爲我在大驚小怪。尤利爾不禁眨眼。仔細想想,結社的存在能追溯到千年前,與神秘領域的仇恨也絕非一兩天,雙方不互相派夜鶯刺探纔是怪事。

外交部畢竟不是天文室,甚至也不像事務司,它獨立於占星師和管理體系外,主要負責高塔屬國的諸多事宜,派遣夜鶯完全是分內工作。

看來我真是一竅不通。“我們找到惡魔領主了嗎?”

“無名者也有占星師和偵測站。”

意味着沒有。“很困難?”

“另有原因。外交部的夜鶯很難進入結社核心。無名者依靠特別的方式聯結彼此,還有初源天賦輔助。關鍵是後者,無名者的天賦無法用職業界定,除非他們動手揭露。”

他難得說清楚。『靈視』既不屬於職業魔法,又不是神術。尤利爾每次也都靠火種找到無名者同類。說白了,無名者和尋常神秘生物的差異就在於火種,二者的靈魂存在區別。誠然,在篩查自身時,七支點能靠火種儀式和神術辨別無名者,但若要反過來安插眼線,他們受到的阻礙將遠超過結社。

“這麼說,我們對敵人一無所知?”

“不。水銀領主拉梅塔,她的真實身份是寂靜學派的巫師帕琪尼斯。”喬伊拋出例子,以反駁他的話。“法則巫師夏妮亞·拉文納斯曾是她的學徒。”

令人震驚。水銀領主完全可以通過她的學徒竊取學派機密。“微光領主”安利尼也曾位至樞機主教……想到信賴的同盟中存在敵人,尤利爾不禁心生寒意。難怪七支點將惡魔領主視作最大敵人。他親身領教過夜鶯的危險。“她逃了?”

“在六指堡的洪災後。”

當然。換我也會動手。尤利爾在騎士海灣殺死了艾科尼·費爾文,而在那之前,他傳遞消息、隱藏秘密,幾乎把教會的罪證徹底銷燬,更讓瑪奈和不幸的女孩們骨肉分離,無處申訴。學徒沒法忘記這些。夜鶯的危害可見一斑。

“不逃就是等死。”使者說,“神秘支點不會容忍無名者。”

尤利爾吞吞口水。我不是夜鶯。我拒絕了黑騎士。但會有人信嗎?就算外交部相信,最好的結局也是被燒死,或者其他“溫和”的死法……諸神在上!我還是別再想下去。“你知道,我見過另一個惡魔領主。”

“兩個。”使者糾正。學徒沒隱瞞接觸“微光領主”的事。

“噢,對。我得算清個數。”

“你知道他們的身份?”

也許是錯覺。但尤利爾瞧見使者的眼睛掠過一道幽光,像是能透過瞳孔,捕捉到裡面熊熊燃燒的靈魂。他是惡魔獵手,學徒心情複雜地記起來。

“只是猜測。我想不死者領主生前或許與銀歌騎士有關。”

“那個夢。”使者明白猜測的由來。

“對。他也是持有者。”

聖經『懺悔錄』拼湊了每個持有者的夢境。不死者領主非常謹慎,沒露出任何可能泄密的馬腳,但不知怎的,尤利爾對他有種熟悉感。

學徒盡力回憶:“他的盔甲樣式乃至顏色都很古老,屬於先民時期。他有銀歌騎士的劍術技巧。”差點把我開膛破肚的技巧……“不可能會有人給死人傳授劍術,我想這是他生前的遺產。『人格之面』不是證明,身體能夠儲存記憶麼?”

使者望着他,“你怎麼想?”

我怎麼想?這只是單純的提問,無需想太多。但尤利爾實在說不準。我拒絕了黑騎士,聲稱自己不會背叛高塔。這話絕無虛假,然而……他剋制不住想起希塔裡安。林戈特姐妹仰仗着秘密結社生存,如果要做守衛誓言的騎士,你必須背叛另一些人。我非得辜負一方不可。

剎那之間,他感受到無形的重量壓在肩頭。但假如我不說……

在銀頂城的時候,得知喬伊死訊的恐懼籠罩了他。惡魔領主瞭解喬伊,但七支點對惡魔知之甚少。你可以改變未來……卻不能改變過去。想到使者有可能因此而喪命,尤利爾就難以接受。我非說不可,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張開嘴時,似乎有人借用他的喉嚨發聲。他突然希望矩梯啓動,好中止此刻的痛苦糾結。“也許、也許是雷戈,甚至波加特。”

使者皺眉,似乎在思索。

我已做出了選擇。“但波加特不像是能背叛銀歌騎士團的人。”所以尤利爾更傾向於雷戈。“當時,他們身在阿蘭沃的地盤,又被秘密結社追蹤,最後死在了一千年前。索倫推斷黑騎士的死亡時間也在黎明之戰前後,這麼一來,時間剛好接近。於是我猜……”

使者沉默了許久,直到矩梯的光芒將房間淹沒。他的藍眼睛裡似乎涌動着情緒,但轉瞬即逝。最終,導師只是一點頭。“我知道了。”

可學徒沒感到脊柱上的重量減輕。事實上,他心中充斥着迷霧。他多想走出矩梯,向使者尋求幫助。高塔中,唯有喬伊知曉他的秘密,也不會拒絕他的請求。退一步來說,即便他們雙方都解決不了問題,說出來也會好受許多。

念頭充滿誘惑力,催促尤利爾行動……但他站在原地,等待星辰光輝把自己帶往遠方。

夢中往事如陰影糾纏。喬伊的麻煩恐怕不比他少。尤利爾心知肚明,再將問題拋給對方只會加重他的負擔。我不能像羅瑪一樣任性。更何況,他馬上就可以逃離高塔,逃離神秘領域和秘密結社爭鬥的漩渦……但白之使決不能一走了之。先知會不會也清楚這回事?他只要我走,卻沒讓和“第二真理”有過節的使者離開。到時候,使者要怎麼應付?

沒有答案。忽然間,尤利爾慶幸自己還沒畢業。

他懷着複雜的心情,直到矩梯陣列啓動。

眨眼後,尤利爾已消失在了蒼穹之塔。

風聲悠長,翻過高地。如今他身在賓尼亞艾歐的大地上,眼前是綿延的邊境山丘,耳邊有身後森林的窸窣。當他邁步踏上通往城鎮的道路,積雪發出受壓迫的呻吟。城外收割過的田地,覆蓋着乾枯麥秸和腐爛草葉。

他深深淺淺地踩過它們。

沒有四葉城的火紅旗幟,沒有呼嘯寒風和威風凜凜的霜葉堡,沒有整齊石板路和紀律嚴明的守城衛隊。但學徒毫不意外。畢竟,這裡是佈列斯邊境的黑城……

……千年後的莫爾圖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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