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不管是爲了你,還是她的公主身份,總之我都會盡力的。”
蕭煜沉默了片刻,然後低聲說道:“謝謝。”
接着他抱着林銀屏走出已經殘破的帳篷,帳外的騎兵已經退去,黃漢吉和溪塵站在帳外。
黃漢吉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還請公主移駕。”
蕭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抱着林銀屏走向黃漢吉的大帳。
黃漢吉面容複雜,卻沒有多大的悲傷,一件手到擒來的事都能被這個侄子弄出這麼多事端,也真是溪塵所說的廢物,這種廢物死了就死了吧。
至於那位被蕭煜一拳一拳打死的黃奎,既然黃漢吉都不去看一眼,兵士們也只是沉默的將他屍體收斂。此時人死如燈滅,竟是沒有一句多餘的言語,這也算是生於大家族的不幸吧。
屬於黃漢吉的妻妾早已離開,騰出大帳,秋葉緊隨而來,繼續用太上清氣爲林銀屏續命。
蕭煜坐在一旁,呆愣了一會兒,然後才問道:“需要什麼?”
秋葉一邊不斷從林銀屏天靈處向她體內灌輸太上清氣,一邊皺眉說道:“金丹,道宗的金丹。”
蕭煜愕然道:“你身爲道宗首徒都沒有,我要去哪裡找?”
秋葉說道:“金丹分九層,最好的叫做九轉金丹,乃是道祖親手煉製,傳說中服下煉化後便可霞舉飛昇,羽化登仙,立地爲聖。次一層爲八轉金丹,可活死人,肉白骨。再次則爲七轉金丹,吃了可跨越一個境界,現在林銀屏只需要一顆六轉金丹。”
蕭煜愁苦道:“休說是六轉金丹,便是一轉金丹我也沒有的。難道道宗中沒有嗎?”
秋葉苦笑道:“煉丹一道荒廢修行,只有三師叔精於此道,可以煉製六轉金丹,然而三師叔隱世多年,道宗中所存金丹已然消耗殆盡。”
蕭煜艱難的笑了笑,澀聲說道:“難道沒辦法了嗎?”
他此時已經近乎絕望,秋葉雖然可以吊住林銀屏一命,可是人力終有窮盡時,秋葉元氣耗盡的那一刻他又該如何呢?難道眼睜睜的看着林銀屏去死?即使不死,也保持一輩子這種活死人狀態?
不過出乎蕭煜的意料,秋葉竟然點了點頭說道:“有。”
蕭煜彷彿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問道:“是什麼?”
“其實你認識三師叔。”
秋葉淡笑着說道:“就連溪塵師叔都不知道三師叔的下落,而我和你卻恰恰知道。”
“什麼?!”
蕭煜愣住,他竟然認識道宗真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秋葉提示道:“三師叔道號無塵。”
蕭煜愣了又愣,想起一個好像是底層散修,叫做無塵子的老道士。
這時再回頭想想,確實,一個散修怎麼可能有未央劍經這樣的聖人遺物?
秋葉繼續說道:“我曾經聽老師提起過,三師叔沉迷丹道,修爲不高,只是履霜境界,而後來與八師叔一起想要將太上清氣融合到丹道之中,雙雙遭受體內元氣反噬,境界大跌,心灰意冷之下兩人分別覓地隱居。而我也是後來才從清塵師叔那裡得知,無塵師叔就隱居在東都梅山。”
蕭煜張開手心,一團暗紅色的竊國浩然氣在手心翻滾,自言自語道:“現在我是履霜境界,東都應該可以闖一闖了吧。”
秋葉淡淡說道:“我要護住林銀屏,溪塵師叔主持大局。”
蕭煜站起,袖中的拳頭慢慢握起,平靜說道:“今夜我走。”
秋葉將一股太上清氣灌入林銀屏體內,站起身說道:“這股清氣可以支持一個時辰左右,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
說罷,秋葉轉身出賬而去,只留下蕭煜和林銀屏兩人。
蕭煜怔怔看着躺在榻上的林銀屏,伸手輕輕撫過這張曾經讓他驚豔的臉龐,有些人總是消失得那麼不經意。
誰又曾想到只是一次疏忽,就差點天人永別。
蕭煜用力握了握拳頭,狠狠忍下想要一掌拍在牧白臉上的衝動,自嘲道:“還是怪我。”
“太不小心了。明知道你那麼弱,還偏要留你一個人在這裡。蕭烈當年沒有護住我母親,我不希望我再走同樣的路。”
說完,蕭煜起身,走向門口:“我今晚便去東都,在這裡好好等我回來。”
走出大帳,秋葉斜倚着門框而立:“說完了?”
蕭煜點點頭:“嗯,這幾日就要勞煩真人了。”
秋葉不以爲意一笑:“我早就說過你是道宗之人,現在更有三師叔這份淵源,份內之事。”
蕭煜沒有繼續矯情下去,揮了揮手,隻身出了大營。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
東都城中,天氣雖然已經轉暖,但是仍舊寒意逼人,不過比起苦寒草原,卻是已經好上太多。
內閣和五大都督府均設有值夜,今日五大都督府值夜的便是蕭烈。本以蕭烈高位不用擔此苦差事,只是近來草原形式變化莫測,蕭烈和張清兩位在京大都督纔在夜間當值。
今夜當值,蕭煜坐在直廳內翻開一封剛剛從草原發來的消息。
“正明三十九年春,三月初三,夜,清月公主林銀屏被黃漢吉之侄黃奎重傷,疑爲黃奎闓覷林銀屏之故。同日,黃奎身死,死於蕭煜之手。蕭煜破百甲,敗黃漢吉部巫師,應爲履霜境界。令,一不明身份老道挾持黃漢吉,迫其就範,疑爲道宗大真人。暗衛外衛,草原甲衛。”
“履霜境界?”
蕭烈漠然的臉龐上沒有一絲波動,只是輕輕轉動大拇指上的碧綠扳指,輕輕自語道:“真的很驚喜啊,只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接着他拿起另一份邸報翻開。
“正明三十九年,三月初三,夜,中都大都督徐林首席幕僚魏遲死於中都城外三十里與草原交接處,屍體枯槁,初步推測爲蕭煜所爲。暗衛外衛,中都丙衛。”
蕭煜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想起了那個當年名動江南,與他並稱南北兩大士子的人,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魏遲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