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和蕭瑾最終還是沒去見秦政,正如蕭瑾猜測的那樣,蕭煜其實是扯了個幌子,根本原因就是不想太早返回中都,免得要面對發飆的林銀屏。
蕭煜帶着蕭瑾在北地一線溜達一圈後,估摸着玉塵該到中都了,兩人出關,前往西北。蕭瑾興許是因爲還不能釋懷剛纔的一腳的緣故,一路上臉色很是複雜,對蕭煜說道:“秦政年輕時,曾經親率親兵鐵騎,奇襲一千里,直入後建大軍的中軍大帳斬殺後建大將呼延灼灼,其後大鄭大軍便勢如破竹,大敗後建大軍,你也別太小看秦政。”
蕭煜曬笑道:“呼延灼灼?就是那個先被徐林大敗後又死在秦政手上的後建前任大將軍?倒是送得一手好軍功,先後捧起兩位大鄭大都督,厲害啊。”
蕭瑾提起秦政的千里奇襲時本是心神嚮往,不過被蕭煜這麼打斷一句後,再也找不回先前的感覺,不由得臉色發僵,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蕭煜繼續說道:“若是秦政能奇襲死現在的後建大將軍慕容燕,那我有多遠跑多遠,半點不敢停留,可惜他不能。”
又走了一會兒,蕭煜忽然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神色,說道:“沒想到他還真來了。”
此時在兩人身後十里外,兩千鐵騎縱馬狂奔,皆是黑馬黑甲。
蕭煜轉身望去,沒過多久就看到那一片黑壓壓的騎軍陣型,數千只馬蹄狠狠踩踏着地面,只見塵土飛揚,只聞馬蹄聲震天。
臉上驚訝表情已經緩緩褪去的蕭煜伸手牽住自己異母兄弟的手,有一道五色流轉的元氣從他體內緩緩逸散開來,然後將兩人包裹其中。
蕭煜笑了笑,兩千騎,比當年襲殺呼延灼灼的一千騎多出一倍,而且還是重騎兵。
蕭煜現在可以帶着蕭瑾一走了之,以他如今的修爲,即便是帶了一人,也可以將這兩千不利長途奔行的重甲騎兵遠遠甩開,只是他想看看此次領兵之人是誰,若是故人,就見上一面,畢竟以當前形勢來看,其他幾家尚不好說,可二十萬天子親軍的敗亡已是註定。
蕭煜讓蕭瑾停在原地,他獨自一人走向那奔襲而來兩千騎兵,同時稍稍拔高了嗓音道:“西北蕭明光在此,何人領兵?出來一見。”
兩千鐵騎沒有半分停留的意思,依舊是如潮水一般朝蕭煜重來,聲若悶雷,勢若雷霆。
蕭煜臉色微冷,冷哼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然後一揮袖,將身後不遠處的蕭瑾揮退數百丈,接着整個人徑直迎向那兩千鐵騎。
兩千重騎,一般的天人高手也不好在正面硬抗,可蕭煜不是一般的天人高手,他能不能如史書記載的古代人仙那般做萬人敵尚不好說,可千人敵還是綽綽有餘的。在逍遙不入俗世的前提下,這些所謂的“千人敵“就是沙場上的最大變數,所以軍中也有應付這些高手的辦法,無他,以重騎性命去損傷其體魄,消耗其元氣,更關鍵的是要有修行者藏在軍中暗中偷襲,否則騎兵再多一倍也是無用,就如太廟之變時,蕭烈輕輕鬆鬆地徒手殺盡兩千甲士。
雖然知道蕭煜在俗世榜上排名第二,僅次於蕭烈,但當正面對上時,蕭煜的戰力之高,仍舊是讓兩千鐵騎有些措手不及。
蕭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有鐵騎迎面撞來或是從一旁經過,便是簡單明瞭的一巴掌拍飛,重騎兵人馬皆是全部覆甲,全身上下重量將近兩千斤,被拍飛之後,落地便要砸死一片,即便沒死,也要被後來的馬蹄踩死,慘不忍睹。
一輪衝鋒過後,竟然死傷將近兩百之多!而蕭煜卻仍舊毫髮無損地站在原地,甚至還有閒情逸致地伸手拍了拍蟒袍衣袖上的塵土。
剩餘的重騎在衝出百餘丈後開始減速,然後跑出一個巨大的弧度纔將整個陣型調轉過來,面向蕭煜。爲首一騎向上推起自己的面甲,正是大鄭五大都督中最後一個沒有舉起叛旗之人,原東都大都督秦政。
蕭煜伸出左手,掌心有一道鮮紅血痕,這是剛纔兩千重騎衝鋒給他留下的唯一傷勢,而這也正是秦政所留。
蕭煜舉起手,掌心中有氤氳光芒升起,這道血痕飛快地消失無蹤,平淡開口道:“我有兩點很意外,其一,沒想到真的會有人來截殺我,其二,竟是秦世叔親臨,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其三?”
秦政笑了笑,“我也很意外,當年直隸一別後,蕭世侄一路扶搖而起,我卻踉踉蹌蹌,如今更是惶然如喪家之犬,只是世侄似乎沒有改掉千金之子坐垂堂的毛病,又是孤身一人來我這裡,上次六百輕騎殺不死你,所以這次換兩千重騎試上一試。”
蕭煜終於開始邁動腳步,直到兩人相距不過五十步時方纔停下,笑道:“如果只有你自己和這兩千重騎,別說殺我,自保都勉強的很。”
秦政臉上表情不變,問道:“這就是俗世第二人的底氣?”
蕭煜雲淡風輕說道:“算是吧,不過我很好奇你的後手。”
秦權冷漠地望了蕭煜一眼,然後放下自己的面甲。
蕭煜沒有急於有所動靜,仍是站在原地,雙手負於身後,“你既然敢來,那就是覺得有把握置我於死地,只是我想來想去,仍舊是沒有想到哪個逍遙神仙會出現在這兒。”
秦政的聲音從面甲下傳出,悶而低沉聲道:“你的意思是,除非逍遙神仙出手,否則都殺不死你?!”
蕭煜淡然道:“我自己是這般想,至於到底是自負還是自大,就要看秦世叔的手段如何了。”
秦政不再準備說話,手中長槍遙指向蕭煜,槍尖顫抖不止。
蕭煜仍舊是沒有一絲一毫準備動手的樣子,“這些年想要殺我的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可是我仍舊活得好好的,他們或是因爲我擋了他們的路,或者乾脆想拿我墊腳石,只是這次我有些想不明白,你即便殺了我,又能有什麼好處?”
不出意料,秦政沒有配合着蕭煜繼續浪費口舌,而是一夾馬腹,單人單騎朝蕭煜衝來,沒有絲毫拖地帶水。
五十步距離轉瞬即過,秦政的槍尖直刺蕭煜的面門,蕭煜伸出手掌破滾滾襲來的無形氣浪,掌心與秦政的槍尖相觸,他的衣袖一陣劇烈顫抖,如波浪一般向後退去,露出手腕和半截中衣,然後蕭煜掌心處爆裂開一寸血痕,但不等鮮血流出,便恢復常態。而秦政手中玄鐵長槍則是炸出一連串如骨骼爆裂的咔嚓聲音,滲人無比。
兩人交手看似平淡,其實其中玄妙遠不止於此,蕭煜以雖然以自己距離無漏只差一步的天人之身硬抗了一下,但還是被一股螺旋氣勁趁機鑽入體內,就在蕭煜分神去化解這道孤身入境的氣勁時,秦政驟然一掄手中鐵槍,橫掃而出,打在蕭煜橫於胸前的小臂上,碰撞出一道金石之聲。
蕭煜輕哼了一聲,反手抓住槍尖,然後向下一壓,將秦政手中鐵槍壓出一個尋常長槍定要折斷的駭人弧度。
與此同時,秦政坐下坐騎悲鳴一聲,四腳跪地,眼看是不活了,而秦政身後的是十幾名重甲騎兵幾乎也在同時落馬身死,若是查看屍體,就會發現他們在頭盔包裹下的頭顱已經被莫名巨力生生按入胸腔之中。
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天魔撫我頂,結髮斷長生。
蕭煜空閒的左手五指伸張,然後一掌拍出。
如來佛五指,指間有佛國。
秦政被一掌拍在胸口,再也握不住手中長槍,整個人倒飛出去,蕭煜反手拿過長槍,望着口吐鮮血的“世叔”,淡然笑道:“還未見到蕭某的天人法身,這就撐不住了?世叔也是能與家父搭手的人物,想來不會只有這點本事纔是。”
胸口鐵甲凹陷出一個清晰掌印的秦政默不作聲。
蕭煜挽出一個槍花改爲倒拖長槍,“秦世叔還不打算出後手?”
就在這時,有一道冰冷嗓音響起。
“讓大公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