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牧叔的憤怒,周圍的天地元氣開始咆哮起來。
蕭煜的識海中,身周的天地元氣彷彿暴風雨下的湖泊,他就如一艘飄搖的小船,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此時此刻他必須集中全部的精神力量,才能支撐着站在牧叔的身前。
但是他的表情卻很平靜,平靜的彷彿他面前的不是一名履霜修行者,而是一名普通人。
蕭煜平靜的說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非你們本身不合。又怎麼會被人找了機會。”
牧叔瞬間收斂了表情,說道:“那你又是誰?蕭烈的釘子?我可以讓你隨時消失,不要懷疑我的能力。”
蕭煜後退一步,他知道秦穆綿就在坡下,而有混元傘在手的自己完全可以支撐到秦穆綿前來,所以他並不太拍牧叔的威脅,但是他並不想激化現在的矛盾。
所以他解釋道:“我只是一個多餘的人。”
片刻的沉默。
牧叔注視着蕭煜的雙眼,對於蕭煜的解釋不置可否,忽然他拔出腰間的彎刀,然後走到那名中年黑袍人身前,面無表情,反手劈下。
刀鋒從黑袍中年人脖頸的左側砍了進去,毫無阻礙的劃過,從右側劃出。
鮮血噴射,黑袍中年人的頭顱喀拉一聲掉了下來,骨碌碌滾下胸膛,剛好停在他雙膝上的劍匣上面。
……
三人不再在這停留,走下斜坡。
這時使團衆人稍作喘息後,已經恢復了一些體力,他們掙扎着起身,開始打掃戰場。
如血般的殘陽映照下來,渾身浴血的武士,沾滿鮮血的白雪,還有躺在地上的屍體,這些組合在一起,並不血腥,反而有一種悲壯的感覺。
蕭煜走到秦穆綿和易兩人身旁,三人靜靜看着這幕畫面。雖然早就猜到會有伏擊,但真正面對這樣場面的時候,蕭煜心中還是會有那麼一絲不平靜。
草原武士彼此簡單止血塗藥,包紮傷口後,將受傷極重的同伴們擡上馬車,然後開始補刀。
補刀就是在所有敵人的屍體上再補上一刀,不管先前是否有死有活,現在是全部死了。
當這一切做完,草原武士再看向蕭煜時,目光已經有了很大變化,有些震撼,有些凝重,甚至還有些敬畏。
他們看到了蕭煜的出手,知道蕭煜是一名超出俗世的修行者。
而修行者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得到普通人的敬重。
更何況這還是一名一起並肩戰鬥過的修行者。
在剛纔的戰鬥中,牧叔一直牽制着對方最強大的那名修行者,並沒有出手。是蕭煜獨自一人解決掉那名劍修和雙刀大漢。
所以,他們覺得蕭煜是個很可怕的人物。
對於敵人的冷漠無情,對於戰鬥時機的把握,尤其是捨命抓住劍修的飛劍,更是令人感到震驚,他不單是一名修行者,而且還是一名強大的修行者。
牧叔走到蕭煜面前,注視這蕭煜,說道:“剛纔你的表現很不錯。如果戰鬥,你不會是我的對手,但若是我在你這般年紀,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他看着蕭煜黑色多於白色的雙眼,問道:“而剛纔的戰鬥中,你用了道宗的飛劍,魔教的攝元手,佛門的初級金身,甚至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手段,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裡學到的這些本事?”
蕭煜略一沉默,然後說道:“修行的本事,自然是通過修行者學到的。”
他當然不能告訴牧叔,他巧合下得了瞑瞳,然後用瞑瞳吸取其他人功力學會的。
牧叔微微皺眉,說道:“什麼修行者會精通三教法門?”
“當然不止一個修行者。”蕭煜平靜的回答道。
牧叔疑問的語氣加重,說道:“如此說來,你見過很多修行者?”
蕭煜又是沉默一下,然後說道:“見過,也殺過……很多手段都是從死人身上得來的……”
……
這場戰鬥結束,蕭煜用自己的實力獲得了草原使團成員的尊重,過去幾天的旅途中,雖然沒有人來蕭煜面前耀武揚威或者挑戰什麼的,但是對於蕭煜也談不上什麼熱情。對待蕭煜更像一件貨物。
而現在不管蕭煜走到哪裡,都會有敬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誰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現在天色已晚,衆人經過激戰後也是疲憊不堪,所以牧叔決定,先不出西嶺口,進西河原,而是全體紮營整頓,待到明早再重新出發。
營地中間點燃了幾個火堆,初春的寒風依舊刺骨,所以除了幾個守夜人,大多數人已經鑽到帳篷中去了。
蕭煜作爲精神很好的幾人之一,是今晚的守夜人。
他在營地後面的火堆,易在前面的火堆。而秦穆綿作爲女性則不用守夜,被特許回帳篷休息。
寒風吹動蕭煜寬大的袍袖,發出噗拉拉的聲音,蕭煜透過帳篷間的縫隙,可以看到前面像一塊石頭般的易。
他一手拿着一根樹枝,不時挑動着火堆,另一隻手則拿着一個酒囊。
在寂靜的夜裡,只有火堆發出噼啪聲與穿越密林的寒風發出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
……
夜漸漸的深了,一輪明月爬上雲梢。
柴堆上燃燒起的鮮紅火焰不斷跳躍,映紅了蕭煜的臉,拉長了他的背影。
數十名草原武士散於四周帳篷中沉沉睡去,一陣夜風吹起,獨坐火堆旁的蕭煜身旁多了一人。
白日裡對着蕭煜口口聲聲稱着大公子的秦穆綿,似乎真的變成一個僕役,然而此時在火堆旁,她又變回了那個真正的自己,低低的輕聲細語在蕭煜耳邊響起:“蕭煜,明日便進了西河原,那邊距離中都很近,可能會有些麻煩。”
蕭煜拿着樹枝無聊的撥弄着火堆,搖搖頭說道:“我想朝廷還不至於動用軍隊吧。”
他看着這張精心僞裝過的平凡面龐,在火光映照下依然散發出別樣的美感,嘆息說道:“後建的路不好走,草原的路同樣不好走,有沒有覺得後悔?”
秦穆綿習慣性想要磨蹭一下自己食指上的牡丹花戒指,卻摸了個空,接着想起爲了僞裝早早摘了下來,索性籠起雙手,說道:“得知朝廷的計劃後,我確實很無奈。”
“莫非朝廷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乾脆摟草打兔子,把我們一起解決了?”
秦穆綿搖頭說道:“這個你放心,我的身份應該沒有被發覺,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蕭煜拿起一旁的酒囊遞給秦穆綿。
秦穆綿皺皺眉,擺手拒絕了。蕭煜也不以爲意,自己擰開塞子,仰頭喝了一口,說道:“只要沒發現就好,有你這麼一位在對方計劃之外的履霜修行者,關鍵時刻是可以救命的。”
秦穆綿看着從蕭煜嘴角低落的酒水,看着火光映照下蕭煜的臉,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