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的聲音很熟悉，也讓崔林由衷的感受到喜悅。
搭檔到了，自己就可以少扯一點頭髮。
上一次和納米比亞的談判，這個叫林語的年輕人給了自己很大的驚喜，爲國家爭取到了很大的利益。
這一次，他相信這個年輕人，能夠用自己的智慧，在這個混亂之地，幫助國家爭取到更大的利益。
抓着手機，崔林大踏步走出房間，找到在隔壁房間的秘書，讓秘書去安排林語等人的住宿問題。
…………
崔林等人下榻的酒店門口，看到走出來的人，林語快步走過去，向前遞出右手，笑呵呵地介入了話題：
“崔部長，好久不見，都說春城養人，適合人居住，這才幾天不見，你整個人都變得憔悴了。”
“工作固然重要，但也得勞逸結合，俗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是身體都沒了，那還搞什麼呢？”
面對林語選擇的話題，崔林一邊搖頭一邊擺手，小聲自嘲道：
“春城的確養人，但養的不是我們這樣的人，我們這樣的人就是勞累命，一天到晚都得在外面跑，想要真正的養人，大概得等到退休之後了。”
“說句老實話，我這次邀請你過來，其實主要也是我怕累，真的，不怕說出來讓你笑話。”
“我是真的覺得很累。”
“這人一累，就想着撂挑子。”
“這一撂挑子，我就想起了上次你和我一起，和納米比亞談判的畫面，我覺得你非常不錯，非常適合來幫我分擔壓力。”
“所以，我就厚着臉皮，找了一下週老爺子，讓周老爺子幫忙，聯繫一下你。”
“走吧，你要的資料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你先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查漏補缺。”
簡單寒暄兩句，崔林擡手一指電梯，林語也跟着客套一下，最後，還是崔林走在前面，林語落後半步，跟在崔林身後。
在兩人更後面的位置，是羅平帶領的防務公司的隊伍。
13個人，羅平緊跟林語，剩下的12個人分成兩隊，呈現一個三角形，緊緊跟在前方的三人後面。
回到樓上的房間，崔林大手一揮，商務部門的其他人，就將大包小包的資料送到林語面前。
看着那三堆堆起來比自己人還高的資料，林語那叫一個頭兩個大，往後退了半步，將公文包放到旁邊，擼起袖子，挽起褲腿，開始翻資料。
“這資料不行！”
“這是……電力規劃資料？打電話給這個縣，讓他們的電力部門重新把數據報上來，記住，要規劃出未來的5~10年，甚至是20年的用電量，最後讓他們的電力部門的人，這幾天穿着工作服，去邊境線那些村落走一走，尤其是邊境線對面有村落的地方。”
“爲什麼單獨挑選這個縣？當然是因爲他們挨着邊境了，說一千道一萬，不如用眼睛看一看，我們說的話，得配合行動才行。”
“蔬菜銷售數據……帶上帶上，把肉類的數據也加上去。”
“電器的數據……不夠，製造業呢？我不是說了要把製造業的數據帶上嗎？”
“沒有？我……算了，我這邊聯繫人，讓我們下屬的工廠弄點數據過來。”
“地質調查資料呢？這個纔是重中之重，做戲要做全套，裡面的東西要半真半假，甚至要九真一假，這樣才能詐騙到人。”
“都單獨分揀出來了是吧？那現在，我給你們弄個目錄，你們按照這個目錄，把這些資料歸納，然後整理清楚，形成一份合格的報告。”
“最後，再把這份報告，翻譯成英文，一定要翻譯準確，而且要快。”
“時間不等人！”
在林語的指點下，商務部門的這個談判組，只花了10天時間，就完成了一份大約100頁的報告，並且將這份報告，完整的翻譯成英文。
拿到兩份報告，林語左右手各一份，開始仔細覈對裡面的語法，還有單獨的單詞翻譯。
又花了兩天，將兩份報告逐一覈對完畢，把其中有問題的地方指出來，單獨修改過。
接下來，就是修改和排版。
等到這兩份報告再一次出現，已經過去了兩天。
拿着這份雙語的，名爲《西南地區電力調查及西南地區未來20年發展及能源使用規劃》的報告，林語臉上笑出了花。
手指按住這兩份報告，林語對着崔林，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這一次，去中南半島，我們對外宣稱就是一次邀請，就是一次能源合作的邀請。”
“然後我們兵分兩路，你去緬甸仰光，我先去這幾個獨立武裝分子控制的地區。”
“你去那邊，一定要對仰光方面說清楚，我們這一次的談判，是分成兩個小組，一個小組文，一個小組武，並且，我會在你抵達仰光，得到仰光方面的許可之後，纔會出發。”
“一定要把面子給足。”
“你從緬甸出來，先去泰國，在泰國的時候，你就可以向對方透露，除了能源，我們還有禁毒的合作，除此之外，還可以開展軍事合作。”
“從泰國離開，你先去柬埔寨，然後再去老撾，在這兩個國家，合作的項目可以在泰國的基礎上，再增加一個交通運輸。”
“最後，你先造勢回一趟春城，然後再去越南。”
“越南這邊，你老人家就可以自由發揮，想怎麼談就怎麼談。”
“至於我這邊，我先把我們輸油管道通過的這兩個特區逛一遍，如果你的壓力給夠。”
“從這兩個特區出來，那基本上就可以談妥。”
“大家就能坐到一起，互相交換利益，然後互相賺錢。”
“如果壓力不夠，我走第二遍，沿着你的路，再壓一遍。”
“計劃就是這麼個計劃，現在就看怎麼實行了。”
伸手拿起桌上的報告，崔林重新翻看起這份報告。
越看，他越是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非常適合來商務部門，然後專門從事國際商務談判。
尤其是最開始的意向談判。
許久，崔林放下手中的報告，再一次向面前的年輕人確認道：
“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促成我們和緬甸方面的輸油管道建設，還有瀾滄江湄公河上下游六國的商貿往來，貨物運輸的共同合作協議。”
“依託瀾滄江的能源網絡是一根虛無縹緲的大棒，當然，這東西也可以成爲現實，是吧？”
“嗯！”林語點一下頭，右手手掌擡起，看見他的動作，崔林也非常配合的伸出右手，用力一拍。
“加油！”
“加油！”
…………
麗城口岸。
林語端着一杯奶茶，漫無目的地在口岸門口的珠寶店裡閒逛。
這邊的口岸，給人一種很隨和的感覺，和深城到香江，那種如同防賊一樣的口岸完全不同。
這邊的人很隨意。
邊界線就是兩條街中間的綠化帶，一條街屬於華夏，而另一條街，屬於緬甸。
正當他拿起一個手鐲，正準備問價的時候，手機響了。
隨手接通，裡面傳來了溫和的普通話，甚至，比大多數華夏人都要標準。
“林語先生，你好，我是吳努將軍派過來接你們的人。”
“我已經到口岸了，請問您到了嗎？”
聽着電話裡的聲音，林語走出珠寶店，一眼就看到了口岸邊上，那七八輛車組成的車隊。
隨口問了一下車輛的特徵，確認是這個新出現的車隊，林語左手一揮，羅平立馬靠過去和對方打招呼。
幾分鐘後，羅平退了回來。
“是他們！”
“那就走吧，讓他們走前面，我們在後面跟。”
羅平又走過去，和對方說了幾句，對方最前面的那輛車很自然的開出，來到林語面前，擡手示意跟上。
很快，林語這邊的車隊也準備好，快速跟上了這輛車，緬甸車隊剩下的車，則很自然的跟在後面，將林語所在的車隊壓在中間。
十幾輛車的車隊，在不算寬闊的道路上前進，翻過山，一路南下，開了100多公里，開了近5個小時，這纔到了這一次的目的地，臘戌。
這一處看起來很輝煌的佛教寺廟裡，林語也見到了這一次的目標，吳努。
就是一個看起來40多歲，很精神，穿着一身綠色的軍裝，軍裝的肩膀上，還帶着兩個肩章的中年人。
吳不是這個人的姓氏，只是在這個人的名之前，加了一個發音的U，這個U的讀音，在緬甸是尊稱，配合這個人的名字num，就變成了吳努。
林語主動問好過後，吳努很自然的擡手指向旁邊的庭院，笑呵呵的，用一口純淨的滇省方言，和林語打起了招呼：
“林先生，這邊坐，先吃飯，吃過飯之後，我們再慢慢聊天。”
“一件事情是急不得的，人一旦着急，就會出問題，出了問題就會變得非常麻煩。”
“來，這邊請。”
在庭院裡入座片刻，一個個長相清麗的克欽族女孩，就端着當地的食物送了上來。
都是一些很正常的食物，沒有林語想象中的獵奇。
吳努左手酒杯右手筷子，兩杯酒下肚，他直接了當的問出心中的問題：
“林先生，按照你們的習慣，你直接來找我們，是不是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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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一半，這個掌握北撣邦的男人就扭過頭，和坐在他左手邊的幾個下屬，在那裡打哈哈。
聽到他的問題，林語放下筷子，看着對面的幾個人，咧開嘴笑了笑，解釋道：
“這一點，吳努將軍不用擔心，在我來你們這裡之前，我的上司已經到了仰光，並且已經得到了仰光方面的許可。”
“所以我纔會出現在這裡，在程序流程上，我們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和之前發給你們的消息一樣，主要目的，是爲了建設一條從麗城出來，經過你們的區域，然後到你們政府軍控制的區域，最後抵達皎漂港的一條輸油管道。”
“你們是特區，而且是高度自治的特區，所以我們這邊覺得，這件事，你們還是自己理清楚，自己決定要不要跟。”
聽完解釋，吳努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整張臉變得無比的嚴肅，嚴肅中還帶着一絲陰沉。
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思考許久，他將目光鎖定林語，用非常標準的普通話，問道：
“你們的輸油管道從我們地盤上過，我們能有什麼好處？”
“我這個人比較直接，很多人都說我比較粗俗，但是我覺得，粗俗有粗俗的好處。”
“所以，在我下決定之前，我想問清楚，我們有什麼好處。”
啪啪啪！
林語用鼓掌，直接回應了吳努。
鼓完掌過後，他拿起旁邊的筷子，橫擔在吃飯的碗上。
“我也是個粗人，我也喜歡直率的人。”
“修這條輸油管道，你需要出的成本，就是土地成本。”
“我們能夠支付給你的第1個好處，就是土地成本，第2個好處，是過路費。”
“在我們的計劃裡，我們可以用三種方式，來補償你們。”
“第1種，物資，你可以將這兩部分成本，兌換成等額的物資，包括各種輕工業品，重工業品，米麪糧油。”
“第2種，基礎設施，我們可以幫你們建設等價的公路，橋樑，水電站，火電站。”
“第3種，軍事裝備，包括但不限於輕型裝甲車，火炮，輕重機槍。”
“你可以選擇單種或者多種方式，至於怎麼選，誰輕誰重，你自己看着辦。”
聽着林語說出的幾種方式，吳努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滑動，滑動，足足好幾分鐘過後，他才探過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美元嗎？”
“我們是華夏，用的是人民幣，不用美元，而且我們也沒有那麼多美元。”林語一本正經的開始說瞎話，說完，他就用盡可能平靜的目光看着對面的人，等待對方的迴應，同時也在思考下一句話的切入點。
下一秒，吳努的聲音，就從對面傳了過來。
“你們給克欽邦第二特區的條件是什麼？”
很突兀的問題，甚至有些不太禮貌。
讓林語也有些震驚。
畢竟在收集到的資料，克欽邦第二特區，和他屁股下這個北撣邦，可沒有那麼對付。
但是按照吳努的話，這兩個勢力之間很明顯有不爲人知的渠道往來，甚至還有高層的直接聯繫。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