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竹，是什麼風，讓你這個商務部部長，會親自給我這個民地武裝的首領打電話？”
“該不會又是準備限制我們的物資進出口是吧？如果是這種事，你完全沒必要給我打電話，你直接弄就是了。”
“反正你們幹這種事輕車熟路，多幹一次，少幹一次也沒區別。”
“不是？”
“奇了怪了，你居然會有別的事找我？該不會是蘇和那傢伙快死了，你準備投靠我吧！”
“我先說好，我這裡東西不多，你過來可沒有太好的位置給你。”
“也不是？你想知道華夏方面，在輸油管道的談判上，給了我們什麼東西？”
“不是……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談判文件上面不是寫清楚了嗎？”
“你沒細看？”
“NMLGB的！掛了，看了之後，你先把你的條件告訴我，我就把我的條件告訴你。”
吳努放下電話，笑呵呵地轉身，看向身邊的幕僚，晃一下手中的電話，問道：
“我們不妨來猜一下，軍政府那幫人，他們是同意這件事，還是不同意這件事。”
“從丹竹電話裡的反應來看，我猜測他們會同意這件事，畢竟，這件事對他們而言，沒有壞處。”
“唯一的壞處，就是有一部分錢落到我們和克欽邦那堆鳥人的手裡，這會讓他們很不爽。”
聽着自家老大的話，面前的幕僚下意識皺緊眉頭。
思考許久，他臉色一亮，快步來到吳努身側，說道：“該不會華夏方面給他們的條件和我們不一樣，然後軍政府那幫王八蛋纔會答應這件事吧？”
“不知道！”吳努伸了一個懶腰，悠閒地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繼續說道：
“等一會兒丹竹那邊把消息同步過來就好了。”
“對了，我們那位朋友呢？他們在做什麼？”
吳努口中的朋友，自然就是林語。
作爲北撣邦第五特區的司令，吳努對自己控制的區域非常有信心，於是，他給了林語權限，讓這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可以自由的在臘戌地區閒逛。
突然提到這位，幕僚臉上浮現出一抹遲疑，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說出了林語的去向。
“在逛吃。”
“從城南吃到城北，然後又從城北吃到城東，我實在是無法理解，這個人爲什麼這麼能吃。”
“跟在他身後的保鏢比他更能吃。”
另一邊，臘戌城西的高爾夫球場邊上，林語和羅平幾人一手一支螞蚱串，坐在高爾夫球場的入門處，悠閒地看着球場裡進進出出的人。
看了一會兒，羅平收回目光，兩口解決掉手中螞蚱串，向林語問道：
“廠長，我不太明白你爲什麼聽說這裡有高爾夫球場之後，要跨越大半個城市來看。”
“這玩意兒又沒意思，你又不進去打。”
腳邊，蹲在地上的林語將螞蚱串塞進嘴裡一口擼掉，拍拍手，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高爾夫球場大門說道：
“國際商務談判，其實就是當說客，當說客，那就要知道對方需要什麼東西。”
“還是收集的信息不太夠，要是知道這裡有高爾夫球場，我高低得給吳努帶一個禮品。”
“至少是一個景德鎮上好的瓷器。”
羅平對着高爾夫球場大門眨了眨眼，眼中滿是好奇。
高爾夫球場，給阿瓦德當保鏢那段時間，阿瓦德最喜歡炫耀的戰績，就是高爾夫球。
但是非常可惜，萊茵防務的人只關心錢，對所謂的高爾夫沒興趣。
現在自家廠長又提到這個東西，那就說明這玩意兒有問題。
可即便再有問題，他也無法將這個球場，和這一次的商務談判聯繫到一起。
這東西，終究不就是一個運動場嗎？
運動場，除了運動，還能幹什麼？
將目光從入口處收回，他輕聲問道：“有什麼說法嗎？”
“沒什麼說法！”林語拍拍屁股起身，轉過頭，向城中心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高爾夫球場需要花費時間金錢精力，還有天量的水去打理。”
“一言以蔽之，那就是這裡的高層們，生活水平比我們瞭解的要更好。”
“眼界習慣自然不一樣，對待的方式，也需要不一樣才行。”
“走吧，先回去休息一下，等仰光那邊的消息，晚一點再去見吳努。”
…………
“哦！原來我們的條件是一樣的啊，我還以爲你們作爲軍政府，獲得的條件要優厚一些呢。”
“說實話，我很想知道，你們軍政府爲什麼會答應這件事，這不是你們的風格。”
“截斷怒江？”
“臥槽，他們瘋了？”
“我們的態度？我們能有什麼態度，作爲一個落後的，弱小無助的地方武裝，你覺得我能做什麼？”
“行了，既然你們都答應了，那我們自然也不會囉裡吧嗦，這條輸油管道，可以從我們第五特區過。”
笑着放下電話，吳努那張笑着的臉立馬變得陰沉，但這陰沉也只持續了十幾秒鐘，這陰沉就變成了苦笑。
他苦笑着從所在的庭院走出，走到這座寺廟的佛塔面前，看着佛塔嘆氣。
這時，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幕僚纔開口詢問道：“司令，華夏方面，用了什麼方法，讓軍政府那幫人答應他們的條件的？”
“沒什麼，陽謀。”吳努搖一下腦袋，仰起頭，看着頭頂的雲說道：
“他們明着告訴軍政府的人，西南地區缺少能源，石油管道過，大家一起發展，相安無事。”
“如果不過，那麼，他們就會優先發展自己，至於其他人，不關他們屁事。”
“在這種前提下，他們準備截斷怒江和瀾滄江。”
吳努的話語充滿了悲涼。
說完話，不等下面的幕僚有所反應，他直接邁開步子，向林語所在的酒店走去。
他走得很穩。
每走一步，身體就會挺直一分，走出幾十步過後，他就從普通人吳努，變成了北撣邦第五特區的司令吳努。
雖然情報顯示這幾個人還在外面閒逛，但是，現在都到了該表態的時候，要表態，就得有屬於自己的態度。
最起碼一點，要從這一次的事件中，搞到足夠的好處。
等林語回到酒店時，吳努已經等了很久，他整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手拿着文件，在細細揣摩。
看到他這樣子，林語也知道，這一次的談判，已經到了該揭曉結果的時候。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非常平靜的來到吳努對面坐下，擡一下手，示意對方先說話。
而得到他的許可，吳努坐直身體，臉上的慵懶散去，變得無比的嚴肅。
看着面前的年輕人，他小聲說道：“經過這幾天的內部商議，現在，我正式向閣下轉達一下我們的迴應。”
“你們的輸油管道，可以從我們控制的區域上經過，並且，你們的修建工作，我們會全力配合。”
“關於你說的條件，我們完全認可，現在我說一下我們的條件。”
“你們給的三種方式，我們決定獲取四成的裝備，三成的物資，三成的基礎建設。”
“對於你們額外的禁毒條件，我們答應。”
“如果你們有需求，我們可以牽手額外的合作備忘錄。”
“最後，我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如果在此次合作中，軍政府方面對我們下手，我希望你們出面調停。”
“可以嗎？”
對於最後這個突然提出來的條件，林語皺着眉頭思考片刻，站起身，拿着電話走出酒店，找了一個空房間撥電話。
幾分鐘後，他又回到了吳努面前，輕輕點一下頭，說道：
“我們和緬甸的友誼天長地久，任何人都不能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包括緬甸自己。”
得到這句話，吳努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笑過之後，他果斷站起身，準備邀請林語，先吃個晚飯。
吃過晚飯過後，明天再慢慢的簽署合作備忘錄。
然而就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他的幕僚，火急火燎的，拿着一個衛星電話，出現在他身邊：
“將軍，克欽邦第二特區的那些王八蛋打電話過來了。”
臉皮抽了抽，吳努向林語告罪一聲，拿着衛星電話走向旁邊，準備看看克欽邦那些王八蛋，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是要搞什麼名堂。
…………
密支那。
緬甸克欽邦首府，二戰時期，這裡是重要的戰略據點，也是史迪威公路上最重要的據點。
在緬甸獨立後，這裡成爲了克欽族控制的克欽邦第二特區的首府。
當然，這裡基本上也是屬於軍政府狀態。
司令的辦公室裡，第二特區的司令丹塔手中抓着衛星電話，正在等待對面的人迴應。
過了好一會兒，當聽筒裡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後，丹塔直接了當地說明了自己打電話的用意：
“我聽說，華夏那邊的輸油管道的談判團隊，有一個小組在你那裡，是吧？”
“你不用裝不知道，大家都是體面人，非要我揭穿你的老底是吧？”
“如果你想安穩的拿錢，那就把這個衛星電話，給那個談判小組的負責人。”
“你可以選擇不給，但是在你做出這個選擇之前，我希望你搞清楚，如果一條輸油管道三天兩頭壞，出了問題，那你可能拿不到錢。”
“這就對了嘛！大家好歹都是一個國家的人，分什麼彼此呢？”
“還揹着我說話，你可真是個王八蛋。”
…………
臘戌。
聽着電話裡傳來的罵人的話，吳努有心罵回去，但是一想到逞兩句口舌之快，最後會導致自己煮熟的鴨子飛掉，他心中立馬沒了想法，轉過身，將衛星電話送到林語手中，解釋道：
“克欽邦那個二愣子，他說想和你聊聊，聊輸油管道的事。”
“我想，應該是軍政府那邊，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他，然後準備利用這個二愣子，來破壞這一次的合作。”
“說實話，你們的人也不少，這種穿過多個區域的項目，你們要麼就只派一個組，要麼就應該派三個組，派兩個組是怎麼回事呢？”
吳努這些教訓的話，林語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疑惑，還有好奇。
畢竟，按照之前收集到的資料，克欽族基本上都是一些趨於保守的人，所以，也會把克欽邦，放在北撣邦之後去談判。
目的自然是留出足夠的時間，讓已經答應下來的北撣邦，還有緬甸軍政府，來進行極限施壓。
可是現在，對方居然直接打電話過來。
這就有一點點微妙了。
拿着電話走到旁邊，清理一下喉嚨，林語用盡可能溫和的聲音，向着衛星電話說道：
“你好，請問是哪位？”
“我叫塔，你可以稱呼我爲丹塔，我是克欽邦第二特區的執政者，我聽說閣下正在北撣邦第五特區，和那幾個不通人性的傢伙在商量一條石油管道。”
“而且這條石油管道，需要通過我們的區域。”
“現在，我不知道他們兩個的態度如何，但是我先表態，這條輸油管道，可以從我們的地盤上過。”
“當然，大家都是聰明人，除了你們給軍方還有第五特區的條件，我需要一個額外的條件。”
“閣下也別忙着拒絕，先聽我把條件說完。”
“這個條件，就是我需要你們，幫助克欽邦，建立電力系統。”
“建立這個電力系統的錢不需要你們出，我知道你們缺資源，尤其是缺鉀，而我們這裡又正好有鉀礦，到時候你們開採鉀礦，開採出來的礦物資源，就可以用來抵消這部分電力系統的錢。”
“至於軍政府方面，我們已經和他們達成了協議，他們拿一部分乾股，然後不干涉我們之間的合作。”
“所以，這是一次三贏，閣下覺得呢？”
電話這邊，林語拿着衛星電話，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這……
把這個消息消化掉，林語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輕聲對着電話裡說道：
“丹塔先生如此爽快，如果我們這邊扭扭捏捏，那就顯得太不大氣了。”
“這樣，我這邊剛好和吳努聊完相關的條件，我們會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正式簽署合作備忘錄。”
“等到合作備忘錄簽署完，我這邊立馬來克欽邦，和閣下抵足長談。”
“閣下也可以趁着這兩天的功夫，把相應的電力系統做一個規劃，到時候大家可以仔細的聊聊。”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