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酒樓門前，陳媛看着離去的帕薩特，眉頭下意識擰成一條直線。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林語說的話全是假話，可是，公司收集的情報，還有自己長年累月的判斷，都做不了假。
站在酒樓門前吹了許久的風，她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嘴角扯過一縷淡淡的微笑，手機順手被她掏出。
是萊茵鋼鐵最新款的手機，最貴的那款。
手指在手機上輕輕一劃，找到那個綠色的聊天軟件，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幾秒鐘的功夫。
一條消息發出。
【把聚會地點發過來！】
消息剛剛發出，幾條信息就接踵而來。
【鴻賓樓18號包廂，速度，大家都到齊了。】
【就等你了！】
【快點，所有人都想知道，你小陳阿姨和那個帥氣的小哥哥說了什麼呢。】
【速度！】
收起手機，回憶一下鴻賓樓的位置，陳媛開上車，磨磨唧唧地往鴻賓樓開去。
商量一些重要的工作，這種事還是獨自一人比較方便，帶上司機，有可能會泄密。
車輛前進，她找到自己父親的電話，順手按出去：
“爸，我已經見過周怡家的那個女婿了，談吐文雅，說話做事有禮有節，挑不出毛病。”
“合作的事，他也同意了，他沒給自己的私人號碼，給的是戰略投資部負責人的號碼。”
“呵——”
“我也想，雖然我就比他大幾歲，但我和周怡一個輩分，人家一個正眼都沒給我。”
“我們和人家的差距會越拉越大，還不如趁着大家還有一點情義，多賺取一些利益，然後用利益來彌補差距。”
“對了，最後臨走的時候，他告訴我想收購我們在阿美莉卡的公司，直覺告訴我有問題。”
“你問一下小弟，看看阿美莉卡是不是出了什麼新政策，如果有，趕緊找人問清楚，他給的時間是初八上班。”
“行，我還有一個聚會，電話我先掛了。”
放下電話，陳媛一腳油門到底，往鴻賓樓開去。
二十多分鐘後，車輛在一家看起來非常古樸的酒樓門前停下，門口加班的門童看到這輛車，很自然地跑過來，一臉恭敬地笑着：
“女士你好，請問有預定嗎？因爲今天初一，人手比較緊張，如果沒有預定，或需要等很久。”
“18號包廂。”
聽見有預定，門童臉上笑容更甚，轉身讓開身體，一指大門：“女士這邊請！”
18號包廂大門被人推開。
包間裡很安靜，沒人抽菸，沒人喝酒，只有一張空蕩蕩的桌子。
而桌子邊上，已經圍滿了上一場聚會上的人。
看見陳媛，一羣人立馬開口，七嘴八舌地問道：“喲，陳總，不知道那位帥氣的小帥哥和你聊了什麼呢？”
“國外房地產的事，他很有興趣，只不過他們的身份特殊。”陳媛模棱兩可地說了一句，拉過椅子坐下。
角落裡，一個男人伸手按一下牆上的鈴鐺。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酒樓服務員開始上菜。
菜品上齊，一羣人拿着果汁，就着菜，再次聊開。
起話題的人，依然是陳媛：
“接下來的幾年，一線城市的房地產肯定是熱門，尤其是新工業開發區和商業綜合體，這次能夠和萊茵鋼鐵搭上線，那我們在沿海幾個城市，甚至是在燕京拿地，也會方便很多，所以，爲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覺得我們有必要現在就把一些事說開。”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同意！”
等到所有人都答應下來，她輕輕抿一口手中橙汁，冰冷着臉繼續開口：
“萊茵鋼鐵戰略投資部的人，我這段時間有過接觸，他們的部長，是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人。”
“據說是一個暴脾氣，一點就炸的那種，在看人方面非常的準。”
“而這個女人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是善茬，所以，我希望各位在合作的時候，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導致最後的合作中斷。”
“那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明白嗎？”
話語略顯冰冷，讓在場的人呼吸一滯。
大家都是人精，自然也很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萊茵鋼鐵這塊招牌很大，很好。
在場的人都非富即貴，有的是體制內人員，有的是商業新貴，在和地方主管領導的接觸中，也自然聽這些主管領導對萊茵鋼鐵的渴望。
因爲萊茵鋼鐵一旦落子，就意味着就業，實體工業，還有GDP。
不是一星半點兒，而是很多。
並且這些東西還不需要他們太過操心，只需要給一些政策就行。
完全不像那些拿補貼的王八蛋一樣，一管就死，一放就炸。
幹啥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大坑。
掛着萊茵鋼鐵的金字招牌去談判，這些主管領導不看僧面也會看佛面。
以往談不下來的那些項目，帶着招牌，或許只需要兩句話。
而這樣一塊金字招牌，如果被在場的這些人砸了，那就等於是砸大家的飯碗。
涉及到未來的飯碗，在場的人都非常默契地看向彼此，那眼睛裡透露出的意思也非常明顯。
你們不會幹這種事吧？
剎那間，猜疑鍊形成了。
就在這時，陳媛輕輕敲擊一下桌面，再次開口說道：“各位，剛纔說的都是醜話，也是爲了我們未來的利益。”
“所以必須說在前面。”
“今天初一，馬上就是初二，吃完飯，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和家裡人通個氣，看看我們之間的合作，應該如何操作。”
“初四之前，我們還在這裡，還在這個包間，互相交換意見，分配好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然後初六，我們去萊茵鋼鐵的燕京總公司，和他們那位戰略投資部的負責人聊聊。”
“各位回家說話，一定要警告清楚家裡人，別到時候惹事了讓大家背鍋。”
有陳媛的幾句醜話，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嚴格來說，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小輩。
因爲家裡的老爺子還沒死。
所以很多時候，他們的話重要程度只有50%，剩下的50%看老一輩的心情。
但有一句話叫做三人成虎，如果有多人一起說同樣的話，哪怕老爺子們覺得有問題，也只能統一下來。
很好。
說清楚要說的工作，一羣人立馬變得其樂融融，拿着果汁就開始推杯換盞。
新年的時間是短暫的，畢竟大部分時間都在走親戚的路上。
好不容易到了親戚家，然後又被親戚哪壺不開提哪壺，吃了一肚子的氣，然後又好不容易回家。
緊接着就是上班，上學。
從初一開始，林語就一直在走親戚，走各種各樣的親戚，不過好在本身自己是塊好鋼，其他人想挑事的時候，也挑不出麻煩。
甚至更多的，是有求於自己。
至於父母爺爺奶奶的墳墓祭掃，都被林語委託給錢建國，還有林遠望。
甚至，連外公外婆那邊，也讓林遠望幫忙，親自跑一趟，送過去一些禮品。
日子過得很快，眨個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初六。
一大早，從魯省匆匆趕過來的石玲，就帶着戰略投資部的幾個人，還有一個拉瓦特，出現在林語面前。
和石玲帶過來的人碰了一下，隨手找個理由，就把這幾個人支開，只留下石玲和拉瓦特。
房間空了下來，石玲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壺泡茶，倒水。
而一身棉大衣的拉瓦特，則滿臉機動地走向林語，順勢遞出右手：
“林先生，久仰大名，我是拉瓦特，您或許在阿瓦德殿下口中聽過我的名字。”
“當然，也有可能是沒聽過。”
“不過我對您是真的仰慕已久，今天見到您，我發現您比傳聞中更加帥氣，儒雅隨和。”
“尤其是您身上這種放蕩不羈的氣息，是我從未想過的。”
說話間，兩人握手完畢，拉瓦特退後一步，滿臉驚詫地打量着林語，雙手不停地在林語身側比劃，想要找出幾個詞彙，來形容一下現在的狀況。
但……
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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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林語現在穿的，就是當初買的離經叛道套裝。
這身裝扮，讓拉瓦特想起了在阿美莉卡街頭蹦躂的那些嬉皮……
不，應該是那些機車壯漢。
但考慮到林語是華夏人，他又想到了在蘭陵這段時間，經常在街道上看見的那些小年輕。
根據蘭陵當地人的話，這些小年輕有專屬稱號。
【精神小夥/精神小妹。】
嗯！
拉瓦特用手托住下巴，仔細打量林語，這仔細一看，果然很精神。
寒暄完畢，三人也開始做正事。
林語將這幾天記錄想法的筆記本放到桌上，輕輕推到拉瓦特面前，笑着說道：
“拉瓦特先生，這個筆記本里，是我前兩天和你說的那件事的具體操作流程。”
“您看一下。”
拉瓦特伸手拿起筆記本，小心翼翼地翻看起來，卻發現裡面是一些房地產開發的套路。
以及一個銀行的金融操作流程。
作爲一個專業投資人員，他只是輕輕過一遍，就看出筆記本中內容的問題所在。
這一刻，他放下筆記本，將那雙眸子落到對面的人身上，眼中滿是探究。
就一般的邏輯而言，每一個人都有一個霸道總裁的夢。
一個大型房地產公司，一個大型銀行。
這兩個東西，不管怎麼說，那都應該是無數人捧在手心裡，放在心頭上的寶貝。
可是……
按照這筆記本上的內容，這就是兩個炸彈。
定時炸彈，從開始到最後，這兩個東西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自爆。
沉吟許久，拉瓦特還是問出了心中問題：“爲什麼？”
“找點樂子！”林語很平靜地回答，就像是回答中午吃什麼東西一樣稀鬆平常。
這個簡單的無比的回答，讓拉瓦特沉默不語。
作爲阿拉伯人，他很聰明，否則也不會成爲阿瓦德的左膀右臂。
但此時此刻，他聰明的大腦，並不能給予他回答。
因爲他壓根就不相信，有人會用幾年的時間，耗費幾百億美元的資金，然後去搞樂子。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這幾百億美元會賺回來，可問題在於，真到了自爆那天。
真的會捨得嗎？
手掌將筆記本攥緊，拉瓦特非常認真地問道：“真的嗎？”
“真的！”又是非常認真地回答，緊接着，林語轉回答爲詢問：
“所以，拉瓦特先生要代替你的阿瓦德殿下，來找這個樂子嗎？”
皮球被踢到自己面前，拉瓦特陷入了糾結。
林語的想法，他信得過。
對方說能賺錢，那就絕對能夠賺錢，但……
他還是想知道，這個樂子最後到底是什麼。
猶豫許久，他索性站起身，說道：“我需要請示阿瓦德殿下。”
點一下腦袋，拉瓦特掏出手機，走到房間的陽臺邊，找一個背光的位置，開始打電話。
幾分鐘後，他回到林語面前，放下筆記本，情緒略顯地落地點頭：
“阿瓦德殿下說，既然是找樂子，那他參與這個活動。”
“還有，殿下讓林先生多派遣一批安保人員去沙特，最近國王陛下的身體變差了。”
“他害怕出現變故。”
“至於人員數量，一兩千人就夠，最好能夠帶滿裝備。”
幾句話，林語就體驗了一把過山車。
有阿瓦德的發展基金在，在阿美莉卡弄一個銀行過來，然後搞事，問題不大。
只要前期能夠啓動，後期就可以搞那幫潤人的錢，從而實現資金流動。
但後面的一句，讓林語很懷疑阿瓦德準備幹第六次中東戰爭。
思考片刻，林語豎起一根手指：“最多一千人。”
得到答覆，拉瓦特拿起手機，開始編輯短信。
等他發完短信，林語繼續開口：“待會兒有一個收購談判，我會拿到一家阿美莉卡的房地產公司。”
“拿到之後，我會交給拉瓦特先生你，接下來的運作，就要麻煩你了。”
“當然，我會安排一些人進入公司，還請您不要介意。”
事先說開的話，讓拉瓦特非常受用，他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爲了您所說的大樂子，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他這邊才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廠長，您說的那位陳總到了，在會客室，您看要不要帶他們去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