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煙的目光落在傅廷琛的手上,他的手修長乾淨,託着白瓷金邊的咖啡杯,也顯得十分優雅貴氣。
當初,她也是被這份優雅貴氣迷惑的。
但現在,她已經清醒了。
“傅廷琛,人都是會變的。這三年我變得更加清醒,知道有些人是不值得我付出的。也知道有些人,是值得我去保護的。”
傅廷琛的臉上一瞬間沒有了一絲絲笑意和從容,點點慍怒之色染上挺拔的眉宇,竟顯得有些狠厲。
“我不值得你付出,而宋澗寒值得你保護?”
聞煙反問:“不然呢?”
“如果你不同意讓陸湘紫出澄清視頻,那麼我們各退一步。讓陸湘紫幫宋澗寒做個正面引導,再發一條微博,解釋她今早的哭訴是因爲其他的事情,然後讓她和宋澗寒合體出一次活動。”
“這樣對雙方的影響最小,但是仍然會有很多人不相信這件事,所以作爲對宋澗寒的補償——我要帶宋澗寒離開星琛,真的解約協議,我會晚些時候讓律師送過來。”
傅廷琛沉默了片刻後,恢復了先前的鎮定從容。
放下咖啡,他拿起電話直接撥通了公司的法務部。
“徐經理,你現在帶着宋澗寒的合同到我辦公室來。”
放下電話,傅廷琛看着聞煙,微微眯起了眼,說道:“聞煙我記得你大學不是學的法律專業吧,所以可能你不太清楚藝人合同的內容?
聞煙心頭微跳,傅廷琛這樣說,是宋澗寒的合同有什麼問題?
當初她帶宋澗寒簽到了星琛,合同她也過目了,因爲自己不懂,所以她還特地找了律師幫忙看過,除了違約金那一欄以爲,其餘的款項不算很苛刻。
徐經理很快就帶着藝人合同來到了辦公室。
傅廷琛拿過合同翻了兩頁,說道:“宋澗寒當初進公司籤的是八年,全約。到現在爲止也才滿三年。現在如果宋澗寒要解約,按照合同上的內容,他需要賠償違約金多少呢?”
徐經理:“宋澗寒入行三年,完全是公司從純新人一點點培養起來的,公司這些年投入在他身上的……”
傅廷琛擡手打斷,說道:“徐經理,中間所有的計算過程省略。直接告訴聞煙違約金數額。”
徐經理輕咳一聲,說道:“如果現在宋澗寒要單方面解約,需要賠償總計1.2億的違約金。並且,就算解約成功,此後兩年的時間內,宋澗寒不可以從事任何娛樂演藝方面的工作。”
聞煙蹙眉,伸手-搶過了合同。
違約金會是天價,這在她的意料之中。這筆錢是完全可以往低裡談地,更何況她現在有和傅廷琛談判的資本。
但是兩年不能從事演藝活動,這一條是從哪裡來的?
傅廷琛看着聞煙焦急地翻閱合同,他的神情卻逐漸輕鬆。
“這一條,如果甲方盡到所有義務,但是乙方無故違約,那麼乙方需要遵守爲期兩年的競業禁止協議。”
聞煙看着傅廷琛手指的那一條,神色錯愕。
她不記得當初合同裡有這樣一條。
聞煙站起,低頭看着傅廷琛,說道:“我當初沒有看到這一條,我希望你明白,僞造合同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傅廷琛淡定地擡頭看着聞煙。
“這一條是最後簽約時加上的,我沒記錯的話,當時簽約是宋澗寒自己籤的,你不在場。”
“三年前的2月15號,那天對你來說,應該也是印象深刻的一天。”
那天,是聞煙和傅廷琛結婚的第二天。
-
三年前,二月十四日,小雨無風。
那是婚禮的第二天,也是星琛娛樂成立的當天。按照原計劃,她是要陪着宋澗寒去公司籤合同,但是前一天是婚禮,前一晚是她和傅廷琛的新婚夜。
婚禮因爲傅廷琛隱婚和聞煙父親身份特殊,需要忌諱高調和大操大辦的緣故,便一切從簡了。
除了當天的伴娘伴郎和雙方的至親,幾乎沒人知道這件事。
婚禮一切從簡,從傅家離開之後,聞煙便先回到了秋霧山的婚房裡等傅廷琛回來,但是她一個人在別墅裡等到了晚上十點多,傅廷琛都沒有回來。
那時候她大約是明白了,這強求來的婚姻怕不會幸福,先婚後愛這些把戲,只是騙騙缺心眼的小姑娘。
傅廷琛既然早就心有所屬,那這會兒正一個人傷心買醉。
聞煙卸了妝,洗漱完,一個人去廚房把早就冷透的飯菜熱了一遍,一邊吃飯順手叮囑了宋澗寒第二天籤合同要注意些什麼。
和宋澗寒通話結束之後,聞煙收拾碗筷,甚至已經想好了第二天去公司見到傅廷琛,要如何加裝他們並不認識。
開局雖然艱難,但是她有信心一步步走進傅廷琛的心裡。
但是所有的計劃,都在婚房的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亂掉了。
傅廷琛喝得爛醉,被傅赫煊和喬譯兩個人扛着進的屋子。
聞煙,傅赫煊,喬譯三個人六目相對,驚訝之餘更加尷尬。
到底傅赫煊臉皮厚,笑嘻嘻地拖着傅廷琛就往二樓臥室走,一邊走一邊說:“小嬸子你怎麼不等我小叔叔回來呢,新婚之夜當然是要兩個人一起睡。”
“我們傅家男人多,這不羨慕我小叔結婚了,一人一瓶酒給他灌成這樣了,小嬸子你總不會嫌棄我小叔吧?”
傅赫煊和喬譯把傅廷琛扔到牀上後,立刻就開溜了,心虛兩個字就差刻在他們腦門上。
初春天寒,聞煙看傅廷琛人事不知的樣子,便好心給他蓋被子,被子蓋到一半,便聽見傅廷琛嘴裡含含糊糊地喊着……
“瀟瀟。”
瀟瀟,魏瀟瀟,當紅小生傅廷琛退圈前的緋聞女友。
聞煙輕嘆了一聲,覺得傅廷琛對魏瀟瀟應該的的確確是真愛沒錯了,今晚上八成也不是什麼被灌酒。
“傅廷琛,你今晚是因爲你結婚,可新娘不是魏瀟瀟這件事喝醉的吧?他們說你是被灌的酒,我看你是自己灌自己,故意想喝醉吧。”
傅廷琛沒有反應,聞煙苦笑,替他掖好了被子,然後將傅廷琛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拿了起來,準備拿去洗掉,結果一朵白色的新鮮桔梗花從西裝口袋裡掉了出來。
“特意去找的新鮮桔梗嗎,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聞煙回頭看了一眼傅廷琛,然後拿着花和衣服走出了臥室。
再回來的時候,聞煙已經把那朵桔梗放到了盛水的杯子裡。
輕輕將杯子放在了牀頭,聞煙低頭彎腰在傅廷琛的額頭留下了一個晚安吻。
“傅廷琛,有那麼一瞬間,我真希望我可以成爲魏瀟瀟,代替她給你幸福,不必買醉。但真可惜,我……”
我是聞煙。
這句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出,因爲那一霎,明明已經喝醉的傅廷琛卻睜開了雙眼,漆黑裡閃着點點星光的眸子深深盯着聞煙,眼神是如此清醒。
但是下一秒,傅廷琛卻抓住了聞煙,翻身將聞煙拉到了身下。
清明的眼神又變得迷離和看不透,他那晚對着聞煙喊了一晚的——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