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麼了?娘和妹妹呢?”
聽到這裡,楚千秋趕緊衝過去,抱住了似乎隨時都會倒在地上的父親。
然而,楚雲升卻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反應。他像是沒有看到楚千秋一般,麻木地向前蹣跚着,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呢喃道:
“我拜了血菩薩……我拜了血菩薩……”
看到父親這個樣子,楚千秋徹底失了魂,他慌張地向高勝寒問道:
【你們有沒有辦法讓他恢復清醒?】
“不行,我們只能影響到建立聯繫的異界體和非智慧生物。”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突然從楚雲升的背後竄出,猛地襲向了楚千秋的脖子。
那是一隻暗中跟隨在楚雲升背後的野狗。
此時楚千秋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失魂落魄的父親身上,楚卓離他也有一段距離,根本來不及反應。
楚千秋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自己的臉上,接着,從脖子處傳來了一陣劇痛。
然而,他的臉上卻突然生出了幾分驚喜:
因爲,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被自己濺上血液的父親,表情竟恢復了幾分靈動。同時,父親那隻瞎掉的眼睛裡,有一條條蛆蟲蠕動着鑽了出來。
父親體內的那些蟲卵,竟然在他血液的影響下,提前活化並爬了出來!
在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的血液,似乎對寄生在卵體體內的這些幼蟲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楚千秋當機立斷,扯下了咬住自己脖子的那隻野狗,讓鮮血更加誇張地涌出。
經歷了一整天的飢餓與大量出血,楚千秋的腳步已經有些虛浮了,但他依然堅定站着,扶住了楚雲升。
同時,他在腦海中向高勝寒喊道:
【維持住我的清醒,然後在我爹恢復神智的時候幫我止住血!】
高勝寒此刻也明白了楚千秋的想法,一股接一股的清流應聲從楚千秋左眼處涌出,在楚千秋脖子處那令人驚駭的傷口附近徘徊。
一條又一條的蛆蟲,像麪條一般,從楚雲升黢黑的眼洞裡涌出,向粘在楚雲升臉上的鮮血爬去。
而一碰到那些鮮血,這些蛆蟲就會痛苦地蠕動着,變成一縷黑煙。
楚雲升的眼神也一點一點地恢復了清明。
他停止了機械的蹣跚,望着楚千秋的眼睛,終於想起了自己下意識蹣跚到這片樹林的原因。
潛意識裡,他知道,兒子楚千秋是唯一能夠拯救一切的人。
他輕輕顫抖着,囁嚅道:
“對不起,對不起。”
楚千秋壓在心底的不詳越來越濃,他急忙向父親問道:
“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拜了血菩薩……我把婉君和千尋送到了楚慶平的手裡……”
……
“你的模仿能力,真的令人歎服。”
腦海裡,高勝寒聲音裡的讚揚沒有沒有絲毫掩飾。
她根本沒有想到,楚千秋的分析模仿能力,竟然這麼出衆。
就在剛剛,聽完楚雲升的陳述後,楚千秋沒有絲毫耽擱,先是將他父親送回了家裡,接着驅車帶着楚卓來到了山下的楚家莊,躲在陰影裡,觀察起那些遊蕩的卵體來。
在觀察了僅僅兩分鐘後,楚千秋就從陰影裡走了出來,接着,以幾乎完美的姿態融入了這漫長的拜月隊伍中。
模仿,對於楚千秋而言,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簡單。他那與生俱來的雕刻能力,
在本質上也是一種模仿,並且是更高級的、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模仿。
楚千秋沒有理會高勝寒的讚揚,此刻,他的心裡只有被楚慶平囚禁的母親和妹妹。
他跟隨着像蟲羣一般蠕動着前進的村民,努力用餘光觀察着周圍的房屋,同時向高勝寒說道:
【幫我留意楚慶平的住所。】
他現在可以斷定,母親和妹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被楚慶平藏起來了。
因爲,在送父親回去的路上,楚慶平了解到了一件關於血菩薩的事實,這也是父親曾經不願意供奉血菩薩的原因:
在楚家莊,想要供奉血菩薩有着一條極爲苛刻的要求——血親必須親手獻祭自己的第一個女兒。獻祭得越早,供奉者就能受到血菩薩越多的垂青,同時也將給楚家莊整體帶來越大的福澤。
這是一條血腥而又殘忍的規則,但在蟲卵的影響之下,楚家莊家家戶戶幾乎都默許了,除了在楚千秋影響下,逐漸擺脫了蟲卵暗示的楚雲升。
因此,在妹妹楚千尋依然還在孃胎裡的時候,楚雲升就和村長楚慶平產生了巨大的矛盾,這個矛盾在妹妹誕生的那一天達到了頂峰。
在楚慶平的添油加醋和蟲卵暗示的雙重影響之下,楚千秋一家被全村人視爲了帶來災害的禍端。
這才導致了六年前,村民們集體將他們驅逐出楚家莊的事情。
而六年後,楚慶平再次找到他們家,爲的則是“繼承血菩薩”。
根據楚慶平的說法,血菩薩爲人間祈福,積累了無量福報,因此每兩年就會獲得一次飛昇。飛昇之後的血菩薩,將在人間指定傳承者,繼承祂的衣鉢。這一次的繼承者,便是楚雲升的女兒,楚千尋。
楚千秋知道,這只是楚慶平爲了掩飾真相的謊言罷了。在這層謊言的背後,隱瞞的,正是母蟲轉移的事實。
所以,只要在下個月,母蟲轉移之前將母親和妹妹救走,她們就能獲得安全。
“找到了,就在你右前方,那棵大樹的後面。”
高勝寒的聲音打斷了楚千秋的思緒,他微微點了點頭,繼續保持着與進行拜月儀式的卵體們一樣的姿勢,不着痕跡地改變了方向,向右前方,那片裝飾繁複的庭院走去。
那就是楚慶平的住所,也是母親和妹妹最可能藏匿的地方。
他輕踮着腳尖,飛速閃進了那片庭院。
然而,在進入那片庭院後,他的神經突然出現了片刻的凝固。
楚千秋終於明白了,自己在第一次看到楚卓時,爲什麼會產生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