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界下陸,恢弘的宮殿中。
手握法杖的丹妮絲,一雙明亮的眼瞳深處,星光點點,並依照着神秘的規律流轉着,透出一股契合羣星軌跡的玄奧。
她兩手張開,做出環抱天地的姿態,胸腔心臟部位,一團柔和明淨的星光凝結。
烙印着諸多血脈神秘的心臟,乃天外衆生的力量核心,也是血脈精華的結晶所在,此刻的丹妮絲,能感覺出一條條的血脈晶鏈,像是冬眠了千萬年的蛇,正在慢慢甦醒,即將展現出真正的神奧。
很久很久以後。
丹妮絲彷彿從美夢中醒來,她放下了手中的法杖,看着水晶桌臺擺放的一個空空的瓶子,那張秀美的臉上,充滿了欣喜和感激。
“哈特……”
她嘴裡咕噥了一聲。
“殿下,你感覺如何,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星族那位高大的八級戰士道格特,從圓柱後的陰影踏出,關切地看着她,“你一定要知道,在暗靈族內部,也沒有能提升血脈的藥劑師!和艾蓮娜一起離開的傢伙,肯定是在糊弄你,你不能全部相信。”
“不,你錯了。”
丹妮絲嘴角洋溢着笑容,堅定地搖了搖頭,還將桌臺的空瓶子揚起來,仔細地檢查,看是否還有幾滴多餘的汁液。
確保沒一滴浪費,她舔了舔脣角,“哈特給我熬製的藥汁,對我血脈的激活和提升,有極大的幫助!我親身嘗試了,能深切地感知出,那些藥汁蘊含着的神奇魔力!道格特叔叔,你就準備慶賀我吧!”
道格特愕然,“真有用?!”
“當然!”
丹妮絲興奮的手舞足蹈,星光熠熠的眼眸,看了一眼皎潔的月亮,用驕傲且充滿自信的語氣說道:“或許,等我父親和利奧,還有貝魯老前輩抵達浮生界,我就是貨真價實的八級血脈了!”
想到即將和那位,得到羣星祝福的天之驕子處於同級血脈,她嘴角笑容更濃了。
道格特終於吃驚了。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暗靈族的所謂藥劑師,何時能幫別的族羣提升血脈了?
“對了,有個蹊蹺的事情,我要向殿下你彙報一下。”
道格特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藥劑師的事,他指向那頭蹲伏的天星獸,臉色深沉起來,“殿下,最近七天時間,我和大人再也沒辦法建立起聯繫。你是知道的,我們和大人的交流,通過途中別的域界天地,一頭頭類似的天星獸。”
“可那些,能夠幫助我們中轉,幫我們傳遞消息的天星獸,再沒有動靜。”
這位星族的八級強者,眉頭緊皺,心中有了不祥預感。
丹妮絲也驚訝起來。
浮生界和她父親統御的亂星界,隔着太遠的星空距離,八級天星獸的獸目,也無法橫跨如此遙遠的空間,將消息精準傳達。
能聯繫,也是藉助了沿途域界小天地,別的天星獸。
道格特不能通過此地的天星獸,和應該已在趕來途中的父親交流,說明沿途的那些域界小天地,至少有一個出現了問題。
一個出現問題,消息就傳遞不出,就會斷聯。
她斟酌了一會兒,道:“別太擔心,這裡是曳幻星域,如今還有利奧和貝魯巡視,不會有什麼不開眼的傢伙,敢選擇此刻過來搗亂。”
“殿下,你也是知道的,現在的浮生界,有四個浩漭的陽神。我是怕,追殺他們的對頭,因他們而摸索過來。”道格特謹慎道。
“我也想到這點了。”丹妮絲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我會和他們談一下,讓他們留在浮生界,等我父親和利奧他們到了再走。”
道格特鬆了一口氣,微笑說:“那樣最好。”
他想的是,榮遜、謝斌的那些敵人,萬一等榮遜一行四人離開後,突然造訪浮生界,他們應對不來。
如果榮遜四人不走,加上他的戰力,和這艘星河古艦,他倒也不怕麻煩。
他當然想不到,徐璟堯真正要斬殺的,其實是利奧,爲此特意仔細謀劃了一番,還秘密請來了自在境大修。
且不止一位。
……
星族族人的屍骸,化作一堆堆灰燼的小天地,入目所見處皆焦黑一片。
高聳宮殿被摧毀,傳訊的天星獸,被利刃鑿穿頭顱,眼珠子碎爲一地的粉塵晶。
“曳幻星域出事了,還是大事。”
艾蓮娜搓揉着掌心內,天星獸的眼珠子碎末,凝望着浮生界的方位,看着那一輪縮小了幾十倍的月亮,“虞淵,丹妮絲會死,利奧和貝魯前輩,帕丁森,還有被我帶過去的所有人,都將死於浮生界。”
虞淵沉吟着,沒立即開口。
“嘿嘿,你反正活着就好,管那麼多作甚?”
附體天星獸的異魔,脖頸懸掛着一個暗紅色,脹大開來的芥子手鐲,他陰一句陽一句的嘲諷,“修羅丫頭,活着難道不好, 你非要尋死幹嘛?”
芥子手鐲,得自被他毒殺的元陽宗修行者,內中所藏被他佔爲己有。
他稍加煉化,就戴在了脖子上,成了他的戰利品。
破破爛爛的戰艦,懸在界壁撕裂的天地上空,船艙中的陳青凰,處於沉睡狀態,沒有甦醒下來一看的意思。
近期,青鸞女皇已不再索要“虛魂液”,沉睡時間卻反而更長。
然而,不論虞淵還是艾蓮娜,都隱隱覺得她,其實通過沉睡在默默消化着什麼,她當真想醒來,可能會在下一刻就瞬間睜眼。
不主動醒,說明眼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壓根不值得她關注。
“想幫助他們,我們只有兩條路可選。”
須臾後,一番思量後的虞淵,終於開口了,“要麼,能聯繫上貝魯和利奧,將我們得到的消息告訴他們。要麼,就只好原路返回浮生界,而且還必須快。”
“曳幻星域太大了,沒特殊的傳訊天星獸眼睛,我們想找貝魯他們,簡直是大海撈針。”艾蓮娜苦着臉,“可我們已經探索過了三個域界,有天星獸的,都被摧毀了。還有就是,天星獸的眼睛,傳訊的距離也有限制。”
她道出其中的玄奧。
“那就只能回浮生界了。”虞淵略顯無奈,給出這句話以後,不由看向停泊不動的那艘殘破戰艦。
他想的是,這時候如果回去,陳青凰怎麼辦?
“等等!”
附體天星獸的異魔,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斜着腦袋瞅了虞淵一眼,“我不管你們怎麼決定,總之別帶上我。徐璟堯執掌火神之矛,已經夠難纏的了,再加上秘密潛入的自在境大修……”
“抱歉,你們想死,你們就回去吧,我還想再多活一些年!”
通過數次進食,魔魂壯大許多的他,翅膀硬了,早就想擺脫虞淵,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一看,虞淵現在居然有意重返囚禁他的浮生界,他當然一百個不樂意。
“由不得你。”虞淵冷笑。
“是嗎?”
“是這樣。”
一問一答後,他和虞淵針鋒相對,火藥味漸濃。
嗖!
被他煉化的天星獸,一個跳躍,頓時如電般撲來。
早有準備的虞淵,咧開嘴,嘿嘿怪笑道:“早就算準你會反骨!”
劍鞘瞬間落入虞淵手心,心念微動,魂力、氣血和靈能揉煉,在臂骨筋脈內流淌着,猛地激發了“擎天九斬”。
“隕月斬!”
道道緋紅劍芒,攜帶着撕天裂地的無匹劍意,相繼刺向那頭被鎖定的天星獸。
劍芒連綿不絕,被異魔附體的天星獸,堅如鐵石的獸軀,陡然多出條條細密裂痕,旋即就聽異魔低低咆哮。
七條色澤鮮明的劇毒溪河,從天星獸的軀身飛逸,化作七道幽電襲來。
這纔是異魔的大殺器!
“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虞淵不驚反喜,隨手將乾坤戒中的“流焰”喚出,早就準備好的無色液體,因丹爐“流焰”的倒懸,並輕輕的旋動,揮灑出了一片濛濛細雨。
無色細雨墜落,將虞淵和艾蓮娜所在的區域籠罩,灑在那七條劇毒溪河上。
七條蜿蜒流淌的劇毒溪河,被那無色的細雨灑落,驟然“嗤嗤”地冒起輕煙,溪河內精煉的劇毒精華,似被化解了毒素,被短瞬間消融開來。
鮮豔的溪河,向虞淵延伸的過程中,快速蒸騰着煙霧縮小。
虞淵屹立不動,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頭頂高懸“流焰”丹爐,淡然道:“你用來恢復力量的毒液,很多是我凝鍊以後,澆灌向地底洞穴的。你走出之後,採摘的浮生界毒草,蠶食的毒蟲,脾性藥性如何,誰有我清楚?”
“你用你所謂的煉化之毒,想要來腐蝕我,不覺得可笑嗎?”
“嘿嘿。”
笑聲漸高。
“三百年前,你多虧不在彩雲瘴海,沒有被我尋到。不然的話,你應該和桃花夫人,和那能腐蝕靈魂的瘟疫之毒般,知道我意味着什麼。區區一頭,誕生於彩雲瘴海的地魔,還真當自己無敵了?”
“前世的我,生命後期參悟的劇毒奧義,煉製的劇毒丹丸,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就你,還想用毒液殺我,你在逗我笑嗎?”
虞淵不動如山。
七條從天星獸體內狂飆出來的劇毒溪河,纖細的如幼兒臂膀,還在煙霧直冒。
異魔的哀嚎慘叫聲,從每一條溪河響起,急切地倒涌而回。
“丹爐的無色液體,我叫它無相解毒水,如果在浩漭天地,液體能夠結丹,那丹丸叫無相解毒丹。如果有天你能重返浩漭,還能迴歸彩雲瘴海,不妨問問看,無相解毒丹代表着什麼。”
此話一落。
七條縮小了幾倍的劇毒溪河,重返天星獸的體內,那頭異魔元氣大傷,又萎靡了起來,耷拉着腦袋,一聲不吭。
搖了搖頭,虞淵恨鐵不成鋼地嘆道:“可真是夠蠢的。”
“你用毒液澆灌的他?”艾蓮娜愕然。
虞淵點頭。
艾蓮娜的表情,也因此而怪異起來,“那他怎麼敢如此做?他不是地魔嗎?浩漭的地魔,和外域天魔不是一樣,擅長進行靈魂攻勢嗎?”
天星獸的獸目,因她這句話,眼神愈發黯淡。
早在地底洞穴內,異魔施展的魂魄攻擊,逸入到虞淵的識海小天地,就被“大陰魂術”殺的潰不成軍,吃了個大虧。
他豈敢,以他的靈魂邪術,再去虞淵腦海作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