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目視前方。
九團熾烈火球，如九輪燃燒的太陽，環繞着一道高大身影。
來人身穿灰色長袍，有着一頭柔順的銀色短髮，相貌俊朗，看着不苟言笑。
正是極陽山的山主，締造出“九耀天輪”的莫白川，也是虞淵前世時，爲數不多的幾位朋友之一。
此刻，他正運轉着的“九耀天輪”，也是眼前的莫白川所贈。
三百年前，他和莫白川關係頗爲親密，若不然，他也不會爲莫白川煉製丹丸，莫白川也不會將獨創的“九耀天輪”相贈。
那時的他，名氣其實要大於莫白川的。
兩人相熟時，莫白川還不是極陽山的山主，“九耀天輪”也不像現在般大放異彩，令世人矚目。
他的生命末期，開始精研毒丹，去彩雲瘴海之類的險惡絕地活動，不時開創出一種全新劇毒之物時，他和莫白川的來往就少了。
因他性情大變，做了不少錯事，或許是爲了避嫌，也或許是有違莫白川的道義，兩人漸漸不再接觸。
“我感受到，有人在全力運轉九耀天輪，猜到是你，所以特意來看看。”
莫白川矗立在九團火焰光球中，等聽到雪熊的咆哮，看到那壯碩如山的巨熊迴歸，又說道：“別擔心，我是一個人來的。”
“沒事。”
虞淵擡頭，對着那頭“寒域雪熊”微笑了一下。
以爲將會爆發戰鬥，以爲莫白川不懷好意的它，見虞淵這麼說，不由奇怪地看向莫白川身旁，那九團熾烈的火球。
從中，它都感受到了恐怖的火焰能量。
它那巨大眼瞳，忽然看向了虞淵丹田處，發現也有九點火焰，以類似的軌跡緩緩旋動，扯出了火焰流霞，幫助虞淵洗滌污垢，將這具身軀和陽神的殘滓，一點點地熔鍊。
它很聰明，馬上就知道既然虞淵修煉的靈訣，和莫白川的一樣，兩人應該就有很深的淵源。
另外，它從莫白川的身上，也沒感到明顯的敵意。
於是它突然冷靜下來，就在半空如山屹立，可毛茸茸的臉上，還是充滿了警戒。
“傳說中的‘暴熊’，竟然還有如此一面，真讓人意外。”
莫白川反倒是驚訝了。
身爲元陽宗，一座山頭的山主，他也隱隱聽說過修羅族，和一頭兇厲殘暴的古老“寒域雪熊”，存在着秘密的契約。
那頭，被浩漭稱呼爲“暴熊”的異獸，活了很久很久。
久到，在神魂宗和龍族翱翔星河的時代，都曾有它的痕跡留下。
“暴熊”的兇厲惡名，在許多歷史悠遠的宗派典籍內，也或多或少的有記載。
從莫白川知道的消息來看，這頭“暴熊”極度危險，極其敵視浩漭的人族和大妖，死於它熊爪下的自在境大修，許多名氣都極大。
然而，更多的還是妖殿大妖，被它給大範圍地屠殺。
只是，它已經很久沒有現身過，加上莫白川的歲數也不算太大，所以在星空之中，沒有和它有過什麼交集。
這是第一次遇到，讓莫白川意外的是，它竟然在保護虞淵。
而且，還乖乖地聽虞淵的話。
“老白……”
虞淵一開口，莫白川的臉皮子，突然一抖。
“怎麼？是不是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喊你了？”
見他的神色不自然，眼神也跟着古怪起來，虞淵啞然一笑，說道：“差點忘記了，你現在是極陽山的山主，是整個元陽宗，最有希望衝入元神的強者。李天心死後，如果不是祖安橫插一腳，你本該順利接任他空缺的席位。”
“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莫白川皺着眉頭，發現虞淵居然能一心多用，一邊運轉着“九耀天輪”，還能一邊和他講話。
關鍵是，虞淵的陰神還出竅遠遊了……
即使是他，也不能在陽神淬鍊的重要時刻，像虞淵這樣肆意妄爲。
“老白，只有你來飛螢星域嗎？其它劍宗，玄天宗和元陽宗的自在境大修呢？你來，有什麼打算和目的？”
知道君宸到了，心神大定的虞淵，神色從容，不緊不慢地詢問。
被他連呼“老白”的莫白川，一開始不適應，後面滿臉無奈的也算是認了。
“邃林星域的暴亂結束，得到消息的各方，覺得不必細查，很多人離開了。我，對那虛無化的星空有興趣，就探索了一番。後面知道劍宗的人，前仆後繼地開赴飛螢星域，我纔來瞧一瞧。”
“然後，感覺出了有人在運轉‘九耀天輪’，猜到是你，就來看一下。”
莫白川漠然地說了一番。
隨後，他便沉默不語地，望着虞淵下丹田穴竅處，九團明耀的火光。
“沒想到是吧？”
虞淵知道他的性子，嘿嘿低笑了兩聲，“你以前給我此靈訣，是不是知道我修煉不了，纔會那麼大方？”
莫白川哼了一聲，一副嫌棄他，不想搭理他的表情。
“當年，爲什麼再沒有來藥神宗找過我？”虞淵又問。
莫白川微微仰頭，又冷哼一聲，“你還有臉問我？”
“怎麼了？”
“你已墜入了邪魔之道！因你的毒藥，毒丹，死了多少人？我沒斬妖除魔，去藥神宗殺了你，已經是我念舊情了。”莫白川言辭激烈，一點不給他面子，“你再世爲人，便是和神魂宗爲伍，做的那些事情，都比當年好的多！”
他一頭柔順的銀髮，隨着他的冷喝，突然根根豎立。
變得，如銀針般銳利。
“果然還是那個德行。”
虞淵有些頭疼，一見他銀髮從軟變硬，便苦笑起來，“好了好了，老白，你別太激動，我不怪你就是了。”
莫白川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迅速沉靜下來，他看向遠方結冰的海洋，道：“在那深海下面，是不是有着一個寒淵口？”
虞淵沒騙他，點了點頭，道：“顧星魁前不久出劍，激怒了它……”
指了指“寒域雪熊”，虞淵再次開口，“此地的寒淵口，被它暗地裡照看，它受了傷，暴怒之下，令寒淵口暫時堵塞。你來，除了要見我外，還想敞開那寒淵口？”
“不需要我多事，你既然成了神魂宗的一份子，神魂宗和通天商會，一旦知道你和暴熊如此熟悉，也會請你去做。”
莫白川顯得很不待見他，板着臉，哼道：“劍宗，妖殿，還有赤魔宗，都曾經向你拋出橄欖枝，想拉你進去。你選任何一方都沒問題，可你偏偏去了神魂宗，你非要和我，和紀凝霜爲敵嗎？！”
虞淵嘆了一口氣，道：“身不由己。”
他很想說，他的第一世既然就是神王之一，從他踏入隕月禁地那一刻，很多事情就早已註定了。
浩漭現在的五大勢力，是直接導致第一世的他，隕寂的罪魁禍首。
第二世的他，會被在丹丸上做手腳，師兄鍾赤塵那麼對他，楚堯配合，也有那五方勢力的陰影作祟。
都這樣了，他只能順勢“迴歸”神魂宗，將斬龍臺再次握在手中。
嗖！
一塊晶瑩剔透的炎玉，內藏赤紅霞輝，忽然被莫白川取出，遠遠丟向他，“裡面的東西，對你現在有些幫助。還有，‘九耀天輪’的精妙，我後面幾百年有所調整，也拓印在了玉石內。”
炎玉，在虞淵胸前懸停，釋放出的炎力比“太陽晶核”都熾烈。
“當我沒來過，當我們沒見過。”
莫白川看了一眼，剛剛差點想要出手的“暴熊”，忽然便向外界飛去。
人在途中，還沒有衝離界壁前，他就神秘地消失。
“寒域雪熊”沒出手，眼中冒出詫異的光芒，似乎也覺得奇怪。
而虞淵，看着那塊炎玉，感受着裡面的力量，還有他下丹田點點火芒的活躍，沉默了一會，喃喃道：“的確還是沒變，在關鍵的時候，老白向來靠譜。”
……
ps:祝大家兒童節快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