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螢星域,邊沿之地。
一艘扁平狀的星河戰艦,承載着衆多的修羅戰士,正駛向臨近的,另外一個貧瘠的星空。
握着水晶球的阿隆索,頎長的身影,立在戰艦後端的甲板。
他背後,乃席亞拉,德米安,還有兩位白金修羅。
更遠處,那些被他搭救的,一個個的八級修羅,還有此戰艦上方,原來的修羅族戰士,跪了一地。
那些人眼睛通紅,似燃燒着復仇的火焰,想追隨他殺回去。
“都離開吧。”
阿隆索背對着衆人,揮揮手,語氣充滿了疲累。
“大人,爲何?我們爲何要走?”
一名儀態優雅,出生於本土貴族的女性,兩手按在地上的銀裙邊角,眼巴巴地看過來,“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家園沒了,我們幾代人的努力,也毀於一旦。我們修羅,不都是血債血償嗎?”
阿隆索沒回頭,沒看她一眼,冷漠地說道:“也要先活下去再說!”
女子還要開口,被席亞拉瞪了一眼,“閉嘴!”
面對着凶神惡煞般的席亞拉,她的滿腹委屈,硬生生被吞下,再也不敢開口。
德米安早已將“沸血戰鼓”收起,這位出自暗域的白金修羅,已恢復冷靜,道:“大統帥,我知道你是對的!”
那個星辰的界壁,阿隆索不是不能修復,可又有什麼意義?
溟沌鯤已至,以那頭狂暴星空巨獸的蠻橫力量,界壁有沒有,都擋不了他。
界壁,之所以被暴熊撕裂開來,只是爲了讓那個星辰變得明亮,爲了能夠引起溟沌鯤的注意,吸引他的目光。
當他,看到那個星辰的一瞬間,結局就註定了。
阿隆索,修復了界壁,也擋不住溟沌鯤。
既然如此,索性帶上一部分高等階修羅,趁早離開爲妙。
在這件事情上,德米安知道阿隆索做的沒問題,他無法理解的是,爲何阿隆索和薩博尼斯一番密談後,會選擇在那個敏感時刻,對虞淵突襲?
還因此,徹底得罪了暴熊,寒了暴熊的心。
“大統帥,你在虞淵執掌的斬龍臺內,到底看到了什麼?對我們修羅族來說,裡面的東西,意味着什麼?”德米安詢問。
席亞拉等人也猛地看來。
事態衍變成現在,到如今無法收拾的地步,都源於阿隆索的那一槍。
他們,也很想知道原因。
“未來。”
阿隆索語氣深沉,神色堅毅,沒一絲後悔。
“斬龍臺中的東西,意味着未來!我們如果拿到,我們修羅族的未來,都可能得到全新的突破!或許,我們修羅族有望和天魔一樣,成爲外域的至高種族!”
德米安等人轟然巨震。
他們毫不懷疑這番話的真實性,知道能夠讓薩博尼斯和阿隆索,做出如此重大決定之物,定然非同尋常!
“你們四個隨我回去!”
阿隆索握着失去槍尖的,那杆白銀戰槍,重新點燃鬥志,“我們想辦法,喚醒溟沌鯤的理智,讓這頭星空巨獸的獠牙,再次對上浩漭的來客!”
“啓天劍陣消失了,神劍也離開了,一旦溟沌鯤醒來,沒人會是他的對手!”
“他要的,只是虞淵的身軀,我們要斬龍臺!”
……
浩漭大世界,劍宗。
荒蕪枯寂的羣山,如劍般筆直聳立,透着衆多凌厲的劍意。
羣山之間,有一個寬闊的峽谷,峽谷中遍佈着衆多的窟窿。
這便是劍窟。
傳說中,劍窟的那些窟窿,乃是逝者埋劍之地。
一位位驚才絕豔的劍仙,戰死之後,他們的仙劍,和他們參悟出的劍道奧妙,就埋葬在那些窟窿內,供後人瞻仰和領悟。
千萬年以來,數之不盡的劍宗後輩,從劍窟內感悟出神奇的劍道真訣。
此刻。
劍窟旁邊的山巒之巔,山巒中的洞穴內,還有山腳下,出現了幾百個境界不等的劍宗門人。
山巔,有“七情之劍”陸宏鵬,“青花之劍”蘇晴茉,和“粉碎之劍”梵鶴卿。
山腳下,有修煉到魂遊境中期的孔半壁。
先前的一陣“劍雨”,灑落了無窮劍光、劍意,落入到衆多劍窟,讓埋藏在劍窟中的許多劍決陡然明耀。
地下,另有劍能噴薄而出,鑿開新的劍窟,將劍痕刻印進去。
正是因爲劍窟的異狀,驚動了目前還在劍宗,還在浩漭的許多劍仙,讓他們匯聚於此,竊竊私語。
“孔師兄,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一個扎麻花辮,看着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女,來到孔半壁旁邊,悄聲詢問道。
孔半壁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逸入劍窟的力量,從九幽寒淵而起。”
這麼說話時,他望向了遠方,離劍窟較遠的一座山。
那座山很矮,卻非常粗壯,如牢牢紮根於大地,傳來一股厚重深沉的意味。
孔半壁很清楚,那是“大地之劍”顧星魁,常年苦修之地。
不久前,那座矮山微微震動,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然後,便是劍光如雨灑落……
“希望不會有大事。”
孔半壁一臉憂色。
他在劍宗的新一代裡,向來以沉穩著稱,他是有幸幾個,曾得到顧星魁接見和指點的幸運兒。
他也因此而知道,矮山的震動,代表着顧星魁的出劍。
顧星魁出劍,是守護浩漭,說明有天外的力量,妄圖滲透到浩漭大世界,從而驚動了他,讓“大地之劍”發出劍鳴。
可是,既然他出劍了,爲何在“九幽寒淵”的底部,迸射出衆多劍光劍意?
劍宗的先輩,如果要回歸劍宗,他不應該敞開一切歡迎嗎?
孔半壁想不明白,在內心深處,還隱約感到了不妙。
他覺得,浩漭大世界怕是發生了什麼鉅變,只因爲他的層次不夠,還沒凝鍊出陽神,所以不夠資格知道。
“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虞淵那小子,在天外過的怎樣。”
沒來由的,孔半壁想起了虞淵,想起了兩人在星燼海域,並肩作戰的日子。
……
前世,因自知壽齡有窮盡,自知命不久矣,虞淵始終在逃避。
再世爲人以後,他不再逃避。
擁抱着佳人,在白霧茫茫深處,虞淵覺得非常滿足……
如夢寐以求的至寶,終於握在手中,終於得逞所願!
在抱緊紀凝霜的那一刻,他直面內心,馬上就知道前世時,他對這個清冷的女子,早就已動心。
有時候,越是壓制,情感醞釀的反而會越濃郁,會越醇厚。
“現在怎麼敢了?”
環抱着他的紀凝霜,如此享用了很久,在他耳邊輕聲調侃了一句。
聲音輕快悅耳,說不出的明媚開心。
三百年前,紀凝霜記不得有多少次,明裡暗裡吐露了心聲。
但那可惡的傢伙,要麼裝聽不懂,要麼裝聽不見……
因爲這個,她恨的牙癢癢,不知道背地裡罵了虞淵多少回。
有兩回,她大膽地主動去投懷送抱,反倒嚇的虞淵落荒而逃,這令她很是傷心失落,自怨自憐了一番後,都開始懷疑自己。
懷疑自己的判斷,懷疑自己自作多情,懷疑虞淵從未喜歡過她。
懷疑,如虞淵所說的那樣,只是將她當做妹妹看待……
而此刻,她在衝入虞淵懷中的那一霎,虞淵頓時有了反應和動作。
她馬上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虞淵已經變得不同了,“說說吧,怎麼敢了?”
虞淵沉默了一下,道:“因爲,不會很快就死了。”
這話一出,他立即感覺到懷裡的佳人,在身形微顫之後,將他抱的更緊了。
“這一世,不躲了嗎?”紀凝霜埋頭在他脖頸處,以下巴抵着他脖子,輕聲問。
“不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