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未釀成的災難

煉化了一具人族軀身的裡德,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

喀嚓!

綻裂的殘月大地,深處漸有一物,緩緩地呈現出來。

那是一個造型怪異的巨大祭壇……

八角形的祭壇,由銀耀的月石鑄造而成,佔地數百畝。

在巨大透亮的祭壇內,數千具屍體如琥珀內的爬蟲一般,被凍結在了裡面。

有暗靈族的族人,星族的族人,還有女妖和修羅族的戰士。

虛空靈魅和月夜族的族人,也有十幾具屍身被凍在裡面,他們臨死前的表情,居然是面帶幸福的微笑……

彷彿,他們是滿心歡喜地踏上死亡之路,將自己的魂和血,獻祭給了他們的神。

祭壇的上方,一扇敞開的“源界之門”,如蝴蝶的翅膀輕輕扇動着,盪漾起層層疊疊的七彩光暈。

“源界之門”的前方,一人盤腿端坐着,先前似乎還一臉虔誠地詠唱着什麼。

隨着殘月被虞淵斬擊,隨着祭壇顯現,他的詠唱像是被打斷了。

他本來很空洞的眼瞳,慢慢地有了色彩,靈魂彷彿從那敞開着的“源界之門”一點點地迴歸。

“裴羽翎!”

手握神劍的虞淵,人在銀白大地的高空,突然沉喝了一聲。

竟然是盈靈界時,就和虛空靈魅、墮落神樹還有那迪格斯爲伍,早就投誠“源界之神”的裴羽翎!

裴羽翎坐在巨大的祭壇上方,背後的“源界之門”,如一隻扇動着的蝶翼。

他明明還是人族之身,可他體內流淌着的鮮血,竟然充滿了虛空靈魅的氣息!

彷彿,在他這具人族的軀殼內,灌滿了虛空靈魅的鮮血!

也是因爲如此,沒有看到他顯露身影前,虞淵和裡德一樣,都誤以爲他是一位虛空靈魅族羣的長老。

有着自在境修爲的他,深藏在體內的陽神,也被一滴滴虛空靈魅的血液注滿。

這讓眼前的裴羽翎,變的人不人鬼不鬼,可戰力似乎有巨大的提升!

他的靈魂,前一刻還在神秘的“源界”,似乎還在和“源界之神”進行着溝通。

因藏身的殘月被斬裂,他突然驚醒了過來,急匆匆將靈魂拉回了軀殼,就發現頭頂的幽暗星空中,站着他所熟悉的虞淵……

“源界之門!”

千鳥界的界壁外,天啓神王雄壯的身軀猛地一震,做出了要衝擊殘月的架勢。

“先別過去。”

太始神王臉上的從容,也被殘月底部暴露出的邪惡祭壇給打破,他倒吸一口寒氣後,沉聲詢問尤潛:“我在青銅巨棺未醒,在天啓和歸墟沒回來前,月夜族的族人,是不是想要將這一輪殘月,也停泊在千鳥界?”

此話一出,界外的所有生靈全部感到後怕。

尤潛毫不遲疑,“的確如此!”

“還好,還好天啓和歸墟,得知我受了重傷後,第一時間從浩漭趕了回來。如果不是他們兩個更快,如果讓這一輪殘月,率先入駐了千鳥界,諸位……”

太始看向蕾貝卡,還有星族、明光族和銀鱗族的使者,道:“那一扇源界之門已經穩定,有着迅速吞沒鉅額能量,蛻變爲深淵混洞的資格!只是因爲天啓和歸墟回的早,他們怕被發現異常,纔沒有繼續拼命要進來。”

“不然……”

連太始的語氣都變得艱澀,“不然,千鳥界就極有可能變成盈靈界。而湮滅星域,也將會化作邃林星域。”

盈靈界,邃林星域已徹底的虛無化,一方世界淪爲死寂。

其中,已無丁點的生命跡象。

想到有可能發生的後果,先前痛斥虞淵的各族使者,一個個全部沉默了。

在那時的千鳥界,蕾貝卡、布里賽特和裡德,還沒有被邀請過來。

天啓、歸墟也還沒有歸來,殘月若停泊在千鳥界,“源界之門”盡情地釋放邪惡,真有可能造成那般的後果。

“怎麼如此?”

西米茨和諸多的魔神在驚叫。

裡德恢復了冷靜,裴羽翎的眼瞳漸有神采時,他才能感應出裴羽翎的魂之動靜……

這意味着,如果裴羽翎將自己的靈魂放在“源界”,千鳥界內外的諸強,都無法捕捉他的靈魂氣息。

虞淵,能知道裴羽翎深藏在地底,也不是通過他靈魂的異常。

——而是通過虛空靈魅的血!

知道虞淵陽神奇妙的裡德,猜到了答案,相信是因爲裴羽翎體內灌滿了虛空靈魅的血液,被虞淵警惕地覺察到了,所以纔有此一幕。

“這,這是怎麼回事?”

月夜族的希瑟,剛剛還衝着虞淵哇哇大叫,等看到殘月撕裂,地心浮露出一個巨大的邪惡祭壇,看着數千具屍身,面帶詭異的笑容,她也不寒而慄,“我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你們別這麼看着我,不是我做的!”

她朝着千鳥界,朝着裡德站立的星河古艦,大聲地解釋。

沒人去管的柳鶯,同樣被地底的一幕嚇到了,剛剛對虞淵有些懷疑的她,芳心滿是愧疚地,飛逝到了虞淵旁邊。

“虞大哥……”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

“裡德大人,勞煩幫我照應一下她。”

虞淵神色凝重地,以空着的那隻手握着她的胳膊,猛一用力,就將柳鶯甩向了天魔族羣站立的星河古艦。

“小事一件。”

裡德答了一聲,便有濃郁的黑暗之能,將飛過來的柳鶯吞沒,連黑暗和柳鶯一起,輕輕落在他所站的戰艦甲板。

“虞淵,盈靈界一別,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靈魂從“源界”回來的裴羽翎,眼見暴露了出來,還注意到了裡德,千鳥界的太始等神王,竟然沒有什麼懼意。

原本坐着的他,緩緩地站起,身後就是敞開的“源界之門”。

“你能覺察到我的存在,讓我很是意外……”

裴羽翎的一根手指,搓揉着眉心,似乎是因靈魂剛剛回歸,讓他的意識稍稍有些凝滯,“月夜族的族人,因爲你的阻擾,對我們來說,現在沒什麼價值了。”

蓬!蓬蓬!

有五個負責管控這一輪殘月的,月夜族的族人,眼瞳有暗綠色的火焰燃燒。

燃燒的,竟然是他們的靈魂!

靈魂燃燒着的他們,一個接着一個,跳向那座深藏殘月大地的祭壇。

接觸到祭壇的瞬間,他們也融入了其中,也是面帶笑容,彷彿將自己的身心和靈魂,都以這種方式進行了獻祭。

獻祭給“源界之門”另一端的某個神靈。

“你膽子很大啊。”

握劍的虞淵,一點點地垂落,並對裡德和太始示意,讓他們不要靠近。

他能看的出來,裴羽翎可以在退回“源界之門”後,從衆人的視野消失。

裴羽翎敢如此有恃無恐,就是知道嚴奇靈不知所蹤,周遊也出了意外,而鍾赤塵則是在暗域。

而他,體內灌滿了虛空靈魅的鮮血以後,戰力又有大幅度提升。

他雖未封神,雖然不是羅維般的十級異族戰士,可他因爲種種奇遇,在空間力量方面,已超過了周遊和嚴奇靈,他背後還有“源界之門”存在着。

見機不妙,他一心要走的話,衆人未必能攔得住他。

“別糊弄我,被源界之門蠱惑的,可不止他們幾個。”虞淵神色冷峻地,看着那三團代表古老月魔的魔影,“是要我出手嗎?”

“這你都能看出?”裴羽翎當真有些驚訝了,他點了點頭,倒是沒否認,而是以古怪的聲音吟唱了兩句。

呼!呼呼!

撕裂開來的殘月上方,三團內藏古老月魔的魔影,居然歡天喜地,衝入到裴羽翎身後的“源界之門”,飄然消失於其中。

似乎,能夠以靈魂進入源界,是他們畢生的追求,是他們幸福的來源。

先是月夜族,然後是古老月魔,要麼主動進入祭壇獻祭,要麼靈魂深入到源界,他們表現出來的都是主動,都是滿心歡喜。

這詭異的畫面,令看到的那些人,內心感到了壓抑和難受。

有一些曾看到過類似祭壇者,立即知道如今的“源界之神”,比當年更爲恐怖了。

尤其是布里賽特,他的感受最深刻。

當初在盈靈界,他決意剷除迪格斯的時候,也見過類似的祭壇。

他也親眼見過邪惡獻祭的場景,可他當時的族人,死亡時的面容,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彷彿經歷了世間最可怕的磨難,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才走向死亡。

可現在祭壇中的亡者,居然興高采烈,居然是一臉的幸福。

於是,布里賽特知道那位神秘的“源界之神”,對生靈的靈魂侵蝕,對人心的影響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源界之神”當然是變得更強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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