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亡靈主宰的說法,爲了不讓韓七逃脫,它已封禁魎域。
魎域處於封禁狀態,就不該有外界的強者踏入,尤其是出自浩漭的來客。
事實上,韓七期待着的浩漭強援,也確實沒有能越過森羅網抵達。
森羅網被亡靈主宰牢牢地掌控,它沒有破開封禁前,不會有意外發生。
可就在此刻,一縷殘魂從森羅網飄出。
那還是一位人族老人的殘魂!
他從森羅網飛出以後,和天外星河別的族羣亡魂鬼物一樣,渾噩而無靈智。
他這道殘魂弱小無比,顯得極爲的模糊虛幻,似乎在魎域中被風一吹,就會立即消散掉。
真正的強者之魂,便是死了,便是殘缺的也非如此。
他只是一個不懂修行的凡人。
然而,出自浩漭的人族修行者,在天外星河戰死以後,殘存的靈魂意志,也還是會如本源那般重歸浩漭的。
從人族誕生起,就沒有死亡後淪爲殘魂鬼物般的傢伙,主動流入到魎域。
這是因爲,做爲引渡者的另外一位亡靈主宰,前往浩漭鋪展亡靈路徑的時候,就此淪陷在了浩漭。
眼前的第一個!
他不是韓邈遠和虞淵那種以血肉之身進來,不是韓七以修煉有成的陰神抵達,也不是已成鬼神的幽瑀。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死去的亡魂!
“一個病死的人族老人。”
忠於瓦格納的那匹骷髏馬,燃燒着碧幽火焰的眼瞳,死死盯着那個人族老人的殘魂,激動地嘶吼:“從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
在衆人的注視下,那如虛幻泡影般的老者殘魂,本能地向一條厲司河而去。
他那弱小的亡魂,倏一觸及厲司河,就被厲司河的力量將記憶、殘念抹掉,他隨波逐流,立即跟着河水一起流淌。
無比弱小的他,開啓不了靈智,也難入一衆鬼物的法眼。
他就此化作那條厲司河內的,一絲微不足道的靈魂能量,終將流入輪迴熔爐。
“輪迴!”
阿德里婭想到一個可能,臉色微微一變,輕喝:“他的靈魂,要是也融入到熔爐,將會在何處重新浮現?”
呼!
這位修爲通天,實力深不可測的攝魂神王,瞬間在紮根厲司河的古藤樹旁出現,質問道:“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爲什麼?我也想知道答案。”
古藤樹以魂音低語。
哧!哧哧!
彷彿由衆多幽光交織,和無數通道連接的森羅網,暗中的禁制被它給解開。
禁制一開,外界有能力有膽敢,且能找到魎域入口者,都可以嘗試過來。
“太陰大人,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古藤樹的魂音,在虞淵淬鍊中的陰神,在他的本體真身中同時響起。
“虞淵?”
“主人!”
阿德里婭和虞依依,還有那匹骷髏馬驟然看來,看向他的本體真身。
“我感應到了外界的東西。”
陰山處,一手握着斬龍臺的虞淵,在魎域外的世界,感應到有三條奇異的溪河,和他建立了精神聯繫。
準確地說,是和他這具蛻變中的陰神,有了某種玄妙的連接。
他似乎忽然看到了,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星域,有一艘艘星族、修羅族的星空戰艦,裝滿了浩漭的人族,正在羣星間挑選。
如在挑選着落腳地,要將戰艦上的所有人,安排在新的世界。
在那些戰艦上,有人族強大的修行者駐守,對裡面弱小的凡人進行保護。
凡人中,有的老人婦孺本就身體不太好,經過星空的長途跋涉,舊病復發而亡。
他們是自然的死亡。
那些弱小的亡魂,飛離了星空戰艦以後,本該依循着浩漭的神秘引力,如本源般慢慢匯聚到浩漭。
然而,不遠處的星空中,一條陰氣濃郁的溪河,改變了他們的亡魂軌跡。
於是,那些弱小的人族亡魂,紛紛在中途轉道。
哧!
有三條灰濛經絡,在虞淵晉升中的魂體呈現,變得非常顯眼。
“是那三條陰脈支流。”
在阿德里婭看過來時,她聽到三聲奇異的撕裂之音。
被陰脈源頭秘密藏在天外星空,一條在浮生界,另外兩條在別處的陰脈支流,和她的靈魂連接斷裂。
她所留下的靈魂印記,被高於她的靈魂法則強行抹掉。
取而代之的,乃是虞淵這具尚未晉升爲鬼神,屬於他陰神的氣息。
“你的存在,你鬼神之路的鑄就,竟能產生如此奇變!”
那株龐大的古藤樹,似乎驀地意識到源魄對虞淵的押寶,竟然初見成效了。
它也通過虞淵的存在,看到那些從浩漭離開,遷移向天外星河的人族,死亡以後的殘魂,依循着當初那位亡靈主宰留下的路徑,正在向着魎域匯聚。
這代表什麼?
代表執掌衆生輪迴,唯獨對浩漭無能爲力的源魄,影響力正在擴大到浩漭!
現在只是凡人,以後呢?
現在只是天外的亡者,以後呢?
“原來你纔是關鍵!”1
寄託在古藤樹諸多兇魂的亡靈主宰,確定了這點後,稍稍猶豫了一霎。
“既然如此,你就有資格去輪迴熔爐了。”
在阿德里婭,那匹骷髏馬震驚和羨慕的目光下,這株古藤樹,還有它頂部的陰能霧靄,裹着虞淵的陰神憑空消失。
虞淵本體還遺留原地。
……
魎域最深處,此方世界最神秘之地,輪迴熔爐所在。
譁!嘩嘩!嘩嘩譁!
一條條血黃色的厲司河,朝着一個巨大的幽潭注入,此幽潭內的潭水,呈環形輕輕旋動,如漏斗一般。
億億萬的亡靈魂物,隨着幽潭之水一環環地旋動,似被一輪輪地反覆洗滌。
漏斗下,似乎就是新魂的重生之路。
“老三,你醒一醒。”
古藤樹在那幽潭上方,渺小如一粒石子,它以深沉而古老的魂音,向魎域的中心異地呼喊。
呼喊着,另外一位亡靈主宰的出現。
“吾主一直期待的那件事,應該已經在發生了。”
涌動中的輪迴熔爐深處,一道透明的影子緩緩凝現,它看着像是一位纖柔的女性,卻沒有具體的臉容和五官。
它凝現時,輪迴熔爐的流轉明顯變緩,似乎是因爲它的分心造成。
“人族的陰神,你要將其提升爲鬼神?”
它落在古藤樹上方,在一片青翠的葉子站定,似在認真打量着虞淵的這道陰神,“人族,竟然是從深淵而來?我忙碌的時候,你都做了什麼?”
亡靈主宰之間的靈魂,彷彿和人的不同靈魂般,也是能互通的。
在它從幽潭冒出,從它正視眼前時,古藤樹代表的亡靈主宰,通過虞淵得知的所有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
“都是吾主的吩咐,你在專注於輪迴熔爐時,我溝通了吾主。”
古藤樹猶豫了一下,說:“你知道的,吾主很難才能溝通一下。我需要你的幫助,將他一世一世的人生經歷,爲我清晰地呈現。”
“他有幾世?”
“三世。”1
“出自浩漭的他,即便是我也會覺得棘手,不過我願意嘗試。”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