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書離去後,星河一片死寂之意。
虞淵和陳青凰兩人,站在這塊拼拼湊湊的天地,周邊沒有一具陰屍,也沒有薩卡殘存的魔魂。
整個世界彷彿只有他們兩人。
虞淵眉心深處,那座光芒絢爛的“靈魂神壇”突顯,成爲他的第三隻眼。
他習慣性地,想要先去解決問題,而不考慮其它。
他打算抹掉陳青凰靈魂深處,那些令陳青凰失控,令其走向極端的死亡符號,以免陳青凰再次陷入瘋癲之境。
陳青凰蹙眉搖頭,輕喝:“不要!”
虞淵愕然。
“這是我晉升的必經之路。”
當所有人離去以後,這位犯下滔天罪行的不死鳥女皇,終於直視虞淵的眼睛。
她絕美的臉上透着無奈,輕聲說:“不管那些死亡符號出自何處,不管潛藏背後的是誰,既然讓我看到了晉升的可能,我便不可能放棄。”
她明眸耀出驚心動魄的輝芒,比“淨魂神輝”更有魔力,如能洗滌虞淵的心靈。
在她的目光下,虞淵先前升起的想法,竟然自己主動打消了。
“靈魂神壇”隱沒在眉心皮肉底下。
“爲什麼?”虞淵問道。
“你有對應你的源靈,妖鳳也有明確的源血,連那冷冰冰的丫頭,還有赤\魔宗的轅丫頭,也各自找到了她們新的大道方向。”
伊人如完美雕像般的臉龐,透着濃烈的不甘心,輕喝:“我豈能落在她們之後?”
死亡,毀滅,這兩種暴戾且極端的大道,在源界、深淵甚至荒界,都沒有對應的源靈被孕育出來。
她以前的再生之路,在她當初殺死亡之翼後,她就知道被源血放棄了。
源血絕無可能青睞她,賦予她完整的生命真諦,將她提升到十一級至尊的高度。
死亡和生命是相逆的,她心底雪亮。
在全新的時代,那些以前渺小到不值一提的人,如檀笑天、紀凝霜,轅蓮瑤,居然都找到了對應自己的源靈和大道,有了追求十一級至尊的希望。
她的路卻就此斷了。
沒有對應她的源靈存在,她不知道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如虞淵、貝爾坦斯、檀笑天、袁離般,在新時代晉升爲十一級至尊。
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凌駕法則和衆生之上,怎能甘心看着不如她的人超越她?
尤其是虞淵日益強大,境界一次次地突破,分明已經超越當初身爲斬龍者時期的戰力,她更加渴望突破。
妖鳳是她的死敵,就是爲了戰勝妖鳳,她也必須尋找超越自己的力量源頭。
所以當那些死亡符號莫名出現,讓她看到了這個可能後,明知道不對勁,她也不肯錯過。
死亡至尊晉升的方式,如果必須要散佈死亡,必須以滅世之舉來進行突破。
那麼她願意一試!
她不想讓任何人,去破壞她的晉升之路,虞淵也不行。
在源界,既然有了甦醒的貝爾坦斯看護,那麼她便去荒界。
待到她在荒界晉升十一級,以死亡之道成就至尊,她目前渴望的一切,她十萬年前隕落的仇恨,她都要一一再清算!
她的執念,她臉上透出的堅決,虞淵看在眼裡。
忽然間,虞淵就明白了她所有的想法,知道她在追求什麼。
沉默良久,虞淵點頭:“那好,我送你去荒界。”
陳青凰一怔,神色怪異起來:“你?”
“在這條死亡大道上,我恐怕幫不了你什麼,所以我不阻礙你。我興許有能力幫助你,清楚掉你腦海的死亡符號,但是……”
“不要!”
沒有等虞淵說完,陳青凰再次固執地重申,“那些符號的存在,讓我對死亡力量的認知變的更深。你說的沒錯,那些符號可能不太對勁,背後的傢伙或許在利用我,想要達成它的目的。可我知道,符號能夠強大我,讓我看到了更高的那條路。”
“我需要那些符號存在我的靈魂,我還需要造成更多的死亡,去加深這些符號。”
她堅持己見。
虞淵嗯了一聲,道:“我明白了,我送你去荒界。”
女妖族蕾貝卡的死亡畫面,他通過秘法看到了,也知道在那座高山飛走以後,源界和荒界的壁壘再現。
深諳生命法則的他,能夠破掉兩界的封禁,將陳青凰送過去。
還有,在此時的泯然星域,神魂宗的大本營恐怕也不太平。
陳青凰也突然沉默了。
“你是不是也想我走?”
她兩手交叉環繞在飽滿的胸前,花紋精美而複雜的帝王長袍,穿在她身上有些寬鬆,細看之下,會發現花紋爲鸞鳳神鳥撲騰在山巒之間。
她眉梢挑起,美眸帶煞道:“等我走了,你和那個冷冰冰的丫頭,相處起來就會感到自在了是嗎?”
虞淵撓了撓頭,“什麼和什麼嗎?”
陳青凰哼了一聲,“你對我很放心,你難道忘了荒界有袁離,還有那隻妖鳳?”
“袁離!”
虞淵面色微沉。
在灰域,袁離曾偷偷摸摸地尋來,找上了陳青凰,還送了一塊獸骨來示好。
袁離完全沒有遮掩他對陳青凰的垂涎,還說希望幫陳青凰擊殺妖鳳,他們共同瓜分源界和荒界的意圖。
陳青凰人在源界倒還好,可她現在要去荒界,要去袁離統御的世界。
“你先去,我也會很快過去。”
聽她突然提起袁離,想到袁離看向陳青凰的熾熱眼神,虞淵就覺得不痛快。
在陽神要不要帶“創生池”去荒界一事上,他猶豫了很久,一直沒能下決定。
卻因陳青凰提起了袁離,因爲陳青凰要去荒界,他這時突然做出了決定。
他的那具陽神之軀,將會帶上“創生池”,去一趟袁離統治的荒界。
他要逼荒界的源血,將其參悟的生命和血脈真諦拓印一份過來,令他那層蘊含生命力量的檯面更完整。
想要破解來自“創生池”內的,那些生命種子的奧秘,這就是最快方式。
“哦,你也會去?”
陳青凰眯着眼,眼中的神采彷彿都在笑,小心思得逞的那種笑。
“會,而且很快!”
虞淵重重點頭。
“哦,你是去找妖鳳吧?應該是了,在荒界她會被袁離擊殺,你是不放心她。畢竟你們兩個在浩漭通力合作多年,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陳青凰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是。”虞淵否決。
陳青凰低頭,蚊蠅般問道:“那你爲何要去?”
“我不想你死。”虞淵道。
“我叫不死鳥,除非是爲了你拼命,不然我死不了。”陳青凰精美的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算是滿意了他的回答,揮手道:“不用你送,既然妖鳳過得去,我就過得去。”
女皇忽然上前,用力擁抱着他,晶澤脣角湊在他耳邊說:“一直沒有認真地,和你說一聲謝謝,第一次我再生時,是你替我擋下了她,所以我才能活下來。第二次再生,你陰差陽錯地,又救了我一回。”
“謝謝。”
女皇吐氣如蘭地輕聲道謝。
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感受着她胸前驚人的飽滿,聽着她輕柔而溫潤的嗓音,虞淵一時癡了。
“放心,我會好好活着,會在荒界等你出現。”
鬆手後,她那張令衆人驚歎的傾城容顏滿是不捨,白瓷小手在虞淵刀削般的臉頰輕輕摸了一下,彷彿要將這一刻的觸感永遠烙印在靈魂最深處。
“不必送我,我知道怎麼過去,也沒人能攔得住我。”
譁!
由極致死亡能量凝鍊的兩隻青灰羽翼,從她背脊處延伸開來,輕輕拍動時,她已在千萬裡之外。
她姿態優美至極,猶如這片死寂星域內的一道奪目閃電。
虞淵靜默不語,伸手按在她觸摸過的面部,目送着她的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