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由衆多修行者屍體精血,彙集聚涌而成的碩大血球,隨吳羲庭而動。
一腔猩紅鮮血,從那吳羲庭的胸口中丹田,突然狂飆而出。
隨着那一腔鮮血的飛離,本爲柳載河的血肉軀體,迅速變得乾癟枯槁,如瞬間被抽盡生命精能,而蒼老百歲。
本強壯飽滿的柳載河,轟然倒地不起。
那一腔,從其胸腔噴薄而出的猩紅鮮血,立即匯向移動中的血球。
與此同時,潛隱在那具軀體多日的吳羲庭陰神,化作一抹血光,也瞬間飛離。
和那猩紅鮮血一前一後,逸入血球。
碩大血球,因那一腔鮮血,因那一抹血光的進入,彷彿一下子有了生機,從死物化作活物。
陰風谷內,親眼目睹的陳清焰,心中疑惑頓消。
她自然看出,那一抹血光纔是吳羲庭魂游出來的陰神,而那一腔鮮血,則是吳羲庭不知通過什麼手段,灌注在柳載河體內的氣血精華。
鮮血,血光,都屬於吳羲庭。
這兩物,佔據了柳載河,以柳載河的血肉軀體爲媒介,施展元陽宗和血神教的秘法靈訣,看着彷彿是吳羲庭本人的再現。
可那個,以柳載河變化再造出來的吳羲庭,依然不是吳羲庭本人。
柳載河太弱,他血肉軀體的淬磨鍛造不足,能承載的力量和魂能有限,導致魂遊境中期的吳羲庭,一直束手束腳。
直到現在,吳羲庭都未盡全力,真正的境界和力量,因柳載河的限制不能全部發揮。
可那碩大血球,似乎是吳羲庭尋覓到的,另外一個比柳載河要好很多的載體,能更好地,承載他的陰神和氣血精華,發揮其戰力。
因此,待到他的氣血精華和陰神,逸入那碩大血球之後,他才繼續往那巖洞鑽。
碩大血球,如靈胎般虛空激變,以吳羲庭的氣血精華運轉帶動着,竟神異地生長出四肢和脊椎,然後便是骨頭臟腑。
待到那吳羲庭,即將進入巖洞時,另外一個赤裸的吳羲庭便再現出來。
新生的吳羲庭,就以那碩大血球爲根本,以陰神和自身的氣血精華爲刻刀,憑空雕琢塑造出來。
一件大紅長袍,從落地的柳載河身上飛出,將吳羲庭裹着。
新的吳羲庭,周身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再沒有丁點元陽宗正派人士的神態,而像是某位血神教的新貴。
他皺着眉頭,回頭看了一眼元火鏡。
擁有靈性的元火鏡,從他的身上,似感應出陌生的,邪惡的,令元火鏡厭惡的氣息,竟主動地移動了一截。
吳羲庭冷哼一聲。
元火鏡內,暗藏的衆多血雲,驟然洶涌燃燒。
血雲一簇簇地,填滿了元火鏡內部的奇異空間,將元火鏡內的靈性,將漸生智慧意識的器靈給捆住。
“回頭再來與你說教。”
留下這麼一句話,吳羲庭不再理會元火鏡,如虞淵期望的那般,一頭鑽向巖洞。
陰風谷內,只剩下陳清焰,還有天上瘴氣煙雲深處,正在迅速恢復的那黑瘦小丫頭。
陳清焰青色面紗下的那張臉,連番變幻,眼神也是佈滿古怪。
她突然覺得,以那碩大血球再造軀體的吳羲庭,變得比先前更爲強大,而且那具特別的軀體,似乎給了吳羲庭強大的信心。
讓吳羲庭,無懼陰闃罡風的威脅!
不懼陰闃罡風,即便是鑽入那巖洞,吳羲庭應該也能料理掉虞淵吧?
何況……
想到另外一個可能後,陳清焰轟然變色,愈發的驚懼不安。
吳羲庭剛剛的表現,讓他知道此人修煉的靈訣和秘術,必然是血神教的核心傳承,這就說明吳羲庭應該不是元陽宗的正統弟子。
而是,本就出自於血神教,甚至是血神教的核心!
他應該是被血神教,秘密送往元陽宗,成爲東陽山的一份子,再修行元陽宗的靈訣秘術,遮掩血神教的來歷和身份。
如果真是血神教的人,那他,豈會和梅秋容聯手,向安岕山施壓?
會不會,他之所以在碧峰山脈出現,之所以找到梅秋容,本就是血神教的算計?
吳羲庭真實的目的,恐怕是解救安岕山,帶安岕山這位出自血神教的先輩,從乾玄大陸回寂滅大陸,那片血神教的宗門聖地!
如此去設想的話,恐怕吳羲庭和安岕山,早已在暗中有了默契!
潛隱在地底巖洞的安岕山,早就和吳羲庭秘密溝通過,甚至安岕山來陰風谷,在這裡的一切作爲,都是兩人商量後達成。
這樣的話,自以爲是獵人的梅秋容,在地底深處,能討到什麼便宜?
“玄天宗,元陽宗,血神教……”
想到這裡,陳清焰心中滿是苦澀,忽然覺得這些頂尖的宗派勢力,走出的任何一位老東西,全部都是老妖怪,一肚子的算計,一肚子的壞水。
自以爲,什麼都看在眼底的她,發現隨着事態的變幻,真相離她的所想越來越遠。
……
巖洞至深。
吳羲庭霍然止步,旋即看到寬闊的洞穴內,神光異彩。
一頭盤着的蛟龍,皮肉褪盡,只剩下碧綠色的龍骨。
龍首高昂,龍身盤起,那頭蛟龍佔滿了洞穴。
碧綠色的龍骨,有數不盡的,指頭大小的孔洞。
風一吹,孔洞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厲嘯,從孔洞逸出的風,就是恐怖的陰闃罡風。
虞淵就站在那頭蛟龍的龍首下,手握着那根赤紅短矛,嘴角帶着令人極爲不爽的笑容,正朝着他看來。
吳羲庭稍一琢磨,就知道巖洞,是這頭蛟龍鑿開後形成。
看那蛟龍的碧綠龍骨,望着龍骨上的孔洞,感受着陰闃罡風的動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沒料到那頭傳說中的寒蛟,龍身埋屍於此。我就說陰風谷奇怪,始終不知內情,看到這頭蛟龍的龍骨,總算是明白了。”
虞淵目顯一絲驚訝,“咦,你也聽過這頭九幽寒蛟的傳言?”
“自然聽過。”吳羲庭輕哼一聲,說道:“這頭九幽寒蛟,在傳說中一直活動於九幽寒淵,在裡面一步步蛻變進階。隱龍湖的侍龍者,還有那一頭頭龍,曾秘密前往九幽寒淵,請它出世,都被它要麼打殺,要麼驅逐。”
“三百年前,這頭九幽寒蛟都是寒淵的異類,然後突然間失去蹤影。”
“因九幽寒淵的奇特,很多人都以爲這頭寒蛟,可能沉寂起來,進行新一輪的蛻變。有人說,這頭寒蛟再次現世時,恐怕會是龍族至強之一。”
“真沒有想到,九幽寒蛟竟然死了,而且莫名其妙地死在陰風谷的一個巖洞。”
吳羲庭嘖嘖稱奇。
“陰闃罡風,就是從這頭九幽寒蛟的龍骨孔洞而出。”虞淵燦然一笑,說道:“陽神境以下,對陰闃罡風都沒有太多免疫力。不過……”
凝視着吳羲庭,感受着異乎尋常的氣血波動,他輕輕皺眉,“你是例外。”
“你到底是誰?”吳羲庭神色凝重,“你應該不是極陽山,莫山主的親傳弟子!即便你修行九耀天輪,和極陽山也應該無關!你的煞魔煉體術,源自於誰?還有,你對血神教未免知道的太多了!”
虞淵說他會是例外,就代表看出了這具特殊的軀體,不懼陰闃罡風。
不懼陰闃罡風的自己,如今在龍洞深處,面對死去的九幽寒蛟的龍骨,一個區區黃庭境的小子,怎敢高談闊論?
虞淵,爲何沒有恐懼,沒有敬畏?
他底氣來自於何處?
一連串的念頭,在吳羲庭的腦海浮現,讓他愈發困惑。
可那種威脅感,一直如影隨形,並沒有在他進入龍洞,看到眼前的局面後,就稍稍減緩。
相反的,真正看到九幽寒蛟的龍骨,看到眼前的虞淵,那種威脅感還在加深。
“你知道這頭九幽寒蛟,是怎麼死的嗎?”虞淵突然笑着問。
“怎麼死的?”吳羲庭順着說。
“皮肉,臟腑全部腐蝕消融爲血水,只剩下一具保留完整的蛟龍骨。”虞淵笑了笑,說道:“你說怎麼死的?”
“毒死的!”吳羲庭醒悟過來,旋即駭然變色,“九幽寒蛟在寒淵深處,世間絕大多數的劇毒都免疫,它怎會淪爲如此境地?”
九幽寒蛟的龍骨上,沒有刀斧劈砍的痕跡,沒有皮肉筋膜連接,自然是毒死的。
唯有恐怖絕倫,腐蝕力驚人的劇毒,才能達到這個效果。
吳羲庭東張西望,看着龍洞的各個方位,所有擺放的物價,愈發的覺得不安,有預感踏入了龍潭虎穴。
“呼哧!”
突然間,從那死去的九幽寒蛟的龍口,噴出一股龍息寒流。
龍息寒流,瞬間澆灌到吳羲庭。
千千萬萬的冰瑩晶體,驟然從寒流內涌入,涌入到吳羲庭這一具,以那碩大血球再造的新奇軀體。
這具軀體,以吳羲庭的猜測和設想,是不懼陰闃罡風的。
可在那一口龍息寒流之下,這個全新的吳羲庭,連一點反抗餘地都沒,在霎那間被冰凍,化作一具晶瑩冰雕。
點點冰光,暗含着九幽寒淵深處,最極致的寒意,滲透到他骨髓和陰神!
魂遊境的陰神,穿金裂石的魂念,都被凍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