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芒交織的囚籠,在海水內,被溟沌鯤連番衝撞。
片片堅若神鐵的鱗甲,已覆蓋溟沌鯤周身,他那具枯瘦乾癟的身軀,突生無窮威能,爆出道道灰褐色光柱。
一根根圖騰柱,忽妖光奪目,頭頭古老大妖的怒吼聲,一起轟然而出。
站在劍芒囚籠的溟沌鯤,此刻釋放出來的爆裂威能,震天動地。
不知是氣急敗壞,還是預感到血祭壇的到來,要做困獸之戰,他顯然愈發瘋狂了。
然而,隕落星眸已在漸漸遠去。
囚籠內部的溟沌鯤,一赤紅,一瑩白的雙眸,燦若燈籠,綻放出攝人兇蠻光芒,隔着海水凝視着虞淵。
虞淵的臉色,古井無波,並沒有丁點畏懼。
他依舊握着柳鶯的手,兩人並肩而立,男的俊秀灑脫,女的如星辰神女,看着頗爲的和諧,神仙眷侶一般。
他拿着劍鞘,點了點溟沌鯤,以很放鬆的語氣,笑着說:“這天外異物,兩隻眼睛頗爲玄奇神妙。一隻眼睛,如煉化了熾烈太陽,另外一隻眼睛,彷彿凝鍊了月魂精魄。嘿,真想摳出他的一對眼珠子,在掌心把玩。”
“掌,掌心……”
柳鶯心湖微漾,忽注意到一道道眼神,齊齊看向他們。
杜璜和孔半壁,臉色古怪,若有所思。
太淵宗的蘇妍,美眸幽暗,如山澗深潭,深處不知藏着什麼心思。
“我沒事了。”
柳鶯甩了甩,那隻被虞淵緊握的手,有些嬌羞地說道:“好了好了,不用你給我以靈力梳理傷勢了。”
“療傷?”杜璜神色一動。
“虞淵,那些劍芒能困住他嗎?”孔半壁更關心大家的安危,“這位從天外而來的前輩,本質上是什麼?”
“似乎是一頭星空巨獸,在我們人族還沒有找到修行的法決,妖族和龍族稱霸浩漭天地的古老年代,他破開星空界壁,從天外而來。可惜,在衆多大妖的聯手下,他被生擒後,封禁在海底。”
虞淵微笑着,鬆開了握了一陣子的,柳鶯的小手,若無其事地介紹,“他叫溟沌鯤。以前到底有多強,看那一根根古老妖族的圖騰柱,大概就能猜測出。劍芒……能困住他,但不會太久。”
隕落星眸中的所有人,都依然心神不安,依然慌張驚懼。
在他這番話講完,大家愈發急躁。
劍芒無法困住他,血祭壇又在接近,還有那天魔衍變的“煞靈”,真不知虞淵怎麼還能笑出來。
咻!
隕落星眸從那變幻不定的“煞靈”上方,驟然逝過。
漂浮在虞淵胸腔,隨着他活動而活動的“煞魔鼎”,猛地動起來,似乎想要衝出去,和那“煞靈”結合爲一。
哼了一聲,一條條氣血,繩索鏈條般,纏繞住“煞魔鼎”。
“煞魔煉體術”激發之下,虞淵的筋脈、骨骼內,潛隱着的精煉氣血,也生出了吸力,拉扯着“煞魔鼎”,讓它不能衝出去。
站在沙礫海底的“煞靈”,又凝做一道藍盈盈的身影,向“煞魔鼎”而來。
一根根白森森的骨矛,縈繞着亡魂和氣血的力量,構築而成的骨矛大陣,驟然發力。
白虹如電,亡魂的嘶嘯聲,魂之異能,瞬間施加向“煞靈”。
那道藍盈盈的身影,在海下面,被白虹電光穿透,被“噬骨梭”吸附的亡魂異能滲透,欲要衝天的勢頭,被一下子止住。
僅有本能的“煞靈”,該是沒有料到晶璃瓶內,有天邪宗的“噬骨梭”存在。
此物,能限制它,能夠令它掙脫不出。
不然,給它破開晶璃瓶進入,寂滅大陸這些邪魔天驕,定會死傷慘重,被它給收購大半生命。
“隕落星眸來了。”
魔宮的費羿,悄然來到莫硯身後,出聲提醒了一句。
“我又不瞎。”
莫硯不冷不熱地,迴應了費羿一句,手持着“伽羅魔刀”,隔着那晶瑩的瓶光,皺着眉頭,看着虞淵。
還有虞淵離開後,被劍芒囚籠限制着,留在原海水的溟沌鯤。
林嶽,侯天照和祁南鬥等人,這時已知被劍芒光網捆住的枯瘦老者,就是莫硯所說的溟沌鯤。
也就是,那條讓衆人覺得疑點重重的怪魚。
由虞淵劍鞘飛離的,一縷縷的劍芒,居然能讓溟沌鯤掙脫不出,間接證明了莫硯的說法——他未必能勝過虞淵。
那柄劍鞘的厲害,他們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知道不其凡之處了。
“黑潯什麼都告訴你了?”
莫硯輕哼一聲,隔着海水,向虞淵道話,“溟沌鯤的兇戾恐怖,你我心知肚明,血祭壇也在靠攏,你如今有什麼打算?”
“你有什麼打算?”虞淵問。
此刻的晶璃瓶和隕落星眸,相隔只有幾丈,在祁南鬥和柳鶯的施法下,兩邊人的講話聲,交流聲,相互都能聽見。
這是要通力合作了。
在浩漭天地,寂滅大陸和天源大陸不同的宗派勢力,每每在遭遇和麪臨外域異物時,都會摒棄前嫌地,報團取暖,合力對外。
自古以來,此優良傳統就代代相傳。
如今,不在星河之外,而是天地內部,尚未達到陽神境界的一衆小輩,因忽然冒出的溟沌鯤,藍魔之淚,奇異煞靈,又在將此優良傳統發揚光大了。
“由你那和劍宗相關的,劍芒交織凝結的囚籠,繼續禁錮着溟沌鯤。”莫硯早有定計,立即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們則是以最快速度,抵達深藍幽幕的邊沿之地,以隕落星眸,以晶璃瓶、噬骨梭配合,分別嘗試洞穿封禁光幕。”
“海底封禁,一出現洞口,我們就迅速越過。”
“那時,興許溟沌鯤也掙脫了劍芒交織的囚籠,可我們已經逃出生天了。”
莫硯給出主意時,衆人暗暗思量着,覺得可行性極高。
“只要你對那劍芒囚籠,有足夠的信心,我們就可以着手進行,而且要儘快!”莫硯摩挲着“伽羅魔刀”,神情沉重,“它來的很快,要不了太久,便會抵達於此。”
柳鶯輕聲問:“虞淵,你覺得呢?”
“莫硯,你這個提議,可行性不高。”虞淵瞥了一眼,血祭壇過來的方向,說:“那東西變得更快了,它的目標如果是我們,隕落星眸和晶璃瓶,不一定就能快的過。真的想要逃離,我建議分頭逃。”
“分頭?”林嶽輕喝。
“分頭逃,讓那玩意自行選擇目標,它選了隕落星眸,就祝你們好運了。”虞淵聳了聳肩,“如果它選了晶璃瓶,那我們的生存可能性,就要大很多。”
這話的意思,血祭壇選擇誰,另一邊就有希望活。
莫硯觀其神態,就知他信口開河,不耐地道,“好了好了,你有什麼好的提議。”
“囚籠限制不了他太久。”虞淵表情一正,不再開玩笑,先對嚴祿,還有侯天照、林嶽等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才說:“我覺得,我們不用急切,就在這裡靜觀其變,看兩虎相爭比較有趣。”
“兩虎相爭?”莫硯停了三秒,就率先醒悟過來,“你怎麼就認爲,血祭壇抵達之後,一定是先和溟沌鯤爭鬥起來?”
“我是這麼猜的。”虞淵攤開手,很光棍地說,“我就是想賭一賭,看看我的猜測是不是屬實。”
“輸了怎麼辦?”莫硯沉着臉說。
“輸了都死在這裡,誰也活不了。”虞淵吸了一口氣,道:“反正在我來看,如果血祭壇的目標是我們,這時候想逃,也未必逃得掉。還有就是,我們如果破開深藍幽幕,此能量光幕若不自行癒合,溟沌鯤掙脫之後,也能趁機出去。”
“黑潯大人,應該和你說過,給他出去之後,會有多大的災禍!”
虞淵給出自己的判斷。
晶璃瓶內,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了莫硯。
“等着吧。”
……